第六十四章

  直到兩人抱作團,在唐御天那張大床上翻滾,秦意才反應過來,事情有些脫韁。


  「你……」


  他趁著換氣的空檔,才剛說出一個字來,又被唐御天奪去全部呼吸,頓時什麼都說不出了。


  雖然這已經不是兩人第一次接吻,但像這種,被壓在床上,壓在身下——尤其壓他的這男人還沒有好好穿衣服,浴袍半遮半露,秦意動兩下,它大概能整個從唐御天肩頭滑落。


  最初只是青澀地接個吻,秦意自認吻技也很差強人意,意思意思碰了下遍抽身而退,他都已經想好後面就對唐御天說一句『唐先生晚安,做個好夢』,然後他就可以端起盤子回房。


  不料唐御天卻是直接攬上他的腰,低頭壓了上來。


  兩人推推搡搡間,由於是倒著走,秦意腰還磕到餐桌邊上,不禁吃痛皺眉,嘴裡溢出一聲模糊到不行的『啊』。


  那聲啊模糊得只能聽清尾音,前面的音悉數被唐御天吃了進去,耳邊只剩秦意那細微地、有些沙啞,但是音色清澈綿延的尾音。


  唐御天頭也不抬地,擁著他轉了個方向,往卧室走去。


  「疼不疼?」忙裡偷閒,唐御天還能分神幫秦意揉揉,大掌偏移幾分,最終落在他尾椎處。兩人唇貼著唇,唐御天聲音低沉地問:「哪裡磕著了?」


  既然你都不知道哪裡磕著就不要亂摸了好不好。


  「沒有……」秦意臉紅起來,「不礙事,唐先生時候不早了……」可以休息了。


  求你休息。


  蓋上被子睡覺。


  他還沒說完,唐御天已經將手從衣擺處伸了進去,卻並不是往上摸,而是用指尖順著那截尾椎,若即若離地往下探。


  秦意腦袋嗡地一下。


  嗡完之後,他居然想到了一句話,溫飽思淫.欲。


  明·賈仲名《對玉梳》第三折上唱:「這廝只因飽暖生淫.欲……便休想似水如魚。」


  秦意忍不住伸手擋了一下,唐御天還是狠不下心繼續欺負他,於是便順勢抓住他的手,和他虛虛相扣。


  當然,如果讓他知道秦意此時腦子裡還在唱小曲兒的話,他大概能直接把他褲子給扒了。


  兩人就維持著這麼個姿勢,一路拐進卧室,連門都沒有關,便滾在了床上。


  ——『啪』。


  唐御天正勾秦意著舌頭呢,這聲清脆的響聲讓兩人同時頓住。


  秦意在唐御天身下,眼底泛著霧氣,面頰潮紅。他掙扎兩下,抽出和唐御天十指相扣的手來,指指門外:「什麼東西?」


  唐御天扣著他手的時候,手上用的力度挺大,導致秦意伸出來的那根手指,泛著紅色,還有類似掐痕一樣的……


  「不用管它。」


  唐御天順著他的手指,偏偏頭,卻並沒有往門外看,只是專註地盯著那根手指,繼而輕輕地在上面烙下一個吻,呢喃:「我們繼續。」


  秦意是個很有原則的人,他推開唐御天起身:「不行,好像是什麼東西碎了。」


  「……」


  說完,他走出卧室,果然,是剛才他們推搡間不小心碰倒了桌角上那隻高腳杯。


  高腳杯大概是晃悠很久,最終還是沒能完成自救,不幸慘烈犧牲。


  秦意特意出門,在走廊拐角一件雜物室里找來清理工具,先清掃了一遍,然後又拖了一遍地。


  唐御天倚在門口,看著這賢惠的身影,不知道該作何感想。


  他剛才都快硬炸了,這人就紅個臉嗯嗯啊啊兩下,然後還能立即推開他爬起來拖地。


  唐御天現在很想去陽台抽根煙。


  秦意艱難地把原先裝滿了青菜的碗連帶著盤子一起端起來,然後又扛著拖把,退到門口和唐御天打招呼:「唐先生,晚安,祝您做個好夢。」


  唐御天喉結滑動兩下。


  眼前這人,衣領大開——被他扯的,脖子靠近鎖骨的那塊地方,還被他吸允出暗紅色的痕迹來。


  然而就是這幅樣子,這人卻左手端著盤子,右手拿著拖把,傻不愣登地站在門口對他說祝您做個好夢。


  ……


  您。


  祝您。


  這是一個剛剛下了他床的人能說出來的話嗎。


  秦意等了半天,沒有等到回應。


  唐御天只是站在他對面,用一種極其深沉的眼神看他。


  「那……我先回去了?」秦意猶豫著試探道,「你早點休息。」


  唐御天心道,他的煙在哪,他必須得抽兩口。


  雖然這麼想,但對著這個傻缺,他還是上前,在他額頭上吻了一記,道:「晚安。」


  秦意被這個吻,弄得彷彿像是腳踩在棉花上一樣。


  「晚安。」
.

  天蒙蒙亮,毛吉祥那邊就找到了線索。


  周慧在床底下藏了一封信。


  這簡直是個驚天大發現,雖然被唐御天那些保鏢當成是半夜在人家院子里刨土還差點上房揭瓦的腦殘,他手隔著一層灰,摸到那個紙質信封的時候,簡直喜極而泣。


  更別提,此時天剛剛才亮起來。


  他差點就趕不上了!


  白余接過信封,掏餐巾紙給他擦手,毛吉祥在他胸前可勁蹦躂:「啊啊啊啊啊我太聰明了!」


  「嗯。」


  「我怎麼那麼機智卧槽我自己都佩服自己!」


  「嗯。」


  「我好高興啊!」


  「嗯。」


  「……」


  毛吉祥蹦躂完,發現自己可能要露餡,於是強行圓謊,從白余手裡把信封搶回來,而且入戲超級快,用手愛憐地拍拍信封上殘存的灰,癟起嘴:「這是我奶奶給我留的信。」


  「嗯。」白余蹙起眉,他剛剛給他擦乾淨的手又變髒了。


  算了,就這樣牽吧。


  白余拉著他出門,從頭至尾除了嗯之外只說了一句:「下次不要再熬夜了。」


  回程途中,毛吉祥小心翼翼地捧著那個信封,私敲小壞壞:「我可以拆開嗎?」


  「你拆。」


  真是好激動。


  毛吉祥沿著封口,將它一點點拆開,裡面那張紙有點褶皺,並不平坦,還有些黃色的髒兮兮的斑點。


  展開,上面只有兩句話。


  「卧槽!」毛吉祥差點從後座上跳起來。


  白余正要踩剎車,卻聽毛吉祥分分鐘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緒,轉成哭腔,委屈巴巴地來了句:「好感人啊,奶奶我也好想你。」


  「……」


  秦意接到毛吉祥電話的時候,還在睡夢中,迷迷糊糊接起電話,正要張嘴,卻覺得哪裡怪怪的。


  ……嘴巴腫了。


  「我任務完成了,」毛吉祥聲音少有的低沉,「你知道周慧在紙上寫了什麼嗎?」


  秦意坐起身來,揉揉眼睛:「什麼?」


  「一句話是inued。」


  窗外還是有些暗,太陽只升起了一半,他邊聽著毛吉祥的話,邊俯身打開床頭燈。


  「第二句,回不去。」


  這兩句話聽得人不明所以,什麼叫未完待續,回不去。


  但是這兩句話不明所以地讓人心慌。


  也許是最近發生太多事,關於那個第三宿主,他總覺得除了和唐御天的關係之外,其他都變得一團亂。


  秦意頓了頓,道:「毛先生,你知道什麼意思嗎?」


  毛吉祥:「我還指望你替我破譯呢。」


  「總之我覺得很邪門啊,這是不是在暗示我們什麼,問系統系統也不知道。」毛吉祥抓抓頭繼續道,「反正我是真的不知道了。」


  秦意沉吟兩下:「我在想,她會不會……看過全文?」


  她知道些他們不知道的事情,聞三也知道,所以聞三死了。


  不過這也只是直覺罷了,作不得真。


  「我回頭跟唐御天說一聲,讓他幫忙查查。」秦意安慰道,「毛先生,你先別多想。」


  「好好好。」


  毛吉祥一連應了三個好,應完卻是懵了:「你剛剛說什麼?你要找唐御天?!」


  「是啊。」秦意提起唐御天,自己都不自知地,嘴角向上揚起,往常雖精緻但是較為死板的臉頓時生動起來,「你繼續休息吧,昨晚一定找得很累。」


  是很累,但是這個情況一定要問清楚啊。


  毛吉祥有幾秒鐘的失語,他措辭都混亂起來:「你,不是,你跟他坦白了?」


  他抓著手機,對這個微乎其微的可能性都覺得不可思議,這他媽還能讓男主角知道?

  旁友,其實我就是上帝派來在你身邊搞事情賺積分的。


  這能說?!


  然而他卻聽到他的盟友在對面,小小聲地說了另外一件更加不可思議的事情。


  隔著聽筒他都能感受到一股戀愛的酸臭味。


  秦意對他說:「我們……在一起了。」


  在一起……


  你們在一起……


  在一起了。


  這三行字在毛吉祥腦海上盤旋。


  毛吉祥撂下電話,隔了兩分鐘又再度撥回去:「早上好,你剛才說什麼來著?」


  秦意只當他是剛才信號不好,可能沒聽到,所以才重撥了一邊,因此還是頗有耐心地重複道:「我們在一起了。」


  哦。


  原來剛才不是幻聽。


  毛吉祥這回是真的撂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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