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怒海爭鋒之飲鴆止渴
令人印象的第一節在數千名觀眾戀戀不捨的目光下，終於走完了最後一秒，主裁判的一聲哨響，讓廝殺的兩隊，幾乎同時鬆了一口氣。
北陽鬆一口氣，是因為全隊看到顏雨峰極具瘋狂的單打而擔憂對方情緒失控而發生可怕的事情，國興則是在已經被顏雨峰連續的得分和挑釁讓其心理壓力無限變大。
一分鐘的休息時間，不足以改變這一切，但至少可以稍作調整來舒緩內心壓力。
北陽替補席上，孫明在項傑的眼神暗示下，拉住了一屁股坐下，正拿著毛巾擦汗的顏雨峰，後者撇了下頭，看著死黨。
孫明很嚴肅的道：「第二節，你休息吧！」
顏雨峰抬頭看了下比分牌，道：「還有11分，等我追平再說。」
這個理由讓孫明有點接不下話去，項傑見狀插話道：「第二節休息，可是你自己規定的，你的膝蓋！」
顏雨峰不滿了，擺了下手，道：「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沒問題，再打五分鐘都可以！」
「不需要三分鐘，比分一定會追平的！」
看著顏雨峰態度堅定的表情，孫明只好照實的說道：「我是在擔心你再繼續這樣挑釁下去，對手會下黑手！」
顏雨峰卻像被點燃引線的爆竹，大怒起來：「你可知道那個10號對我下了多少黑招了嗎？我今天非要讓他知道，我是他惹不起的人！」
心裡的猜測終於得到了答案，孫明便順著顏雨峰的話道：「既然這樣，那你更要注意保護自己，休息一下，留著力氣我們好好的打下半場！」
「不需要，我這一節就要結束戰鬥！」顏雨峰說完這話，站了起來，抬腿就往球場上走。
一群人在後面你看我，我瞧你，面對一意孤行，怒氣值滿滿的顏雨峰，全隊上下，毫無任何辦法。
「看著點吧！」王學超只好這樣說道。
一群人剛點頭，顏雨峰卻站在球場，趁著還有幾十秒，想說點什麼。
「對手一定會在第二節更加註重我，老夜，你來給我做擋拆，注意我的傳球，接到球，不要猶豫，一定要去投籃！」
顏雨峰又看向莫峰，他道：「不要去內線，上提，記得給我做擋拆！如果我給你傳球，就直接攻擊籃筐，拼犯規和得分，總要得一樣！」
在吩咐了2個人來為自己做戰術配合之外，顏雨峰又對劉小可道：「你也拉出來，去跟我相對的方位，拉出對面的中鋒，別讓他輕易的移動來補防我！」
最後，顏雨峰對北野道：「把球運過半場，隨時注意我的要球，注意回防。」
交代完所有的事情，顏雨峰伸出手來，對四人說道：「來吧，讓我們第二節就幹掉他們！」
北陽首發五虎伸手搭在一起，由顏雨峰起號子：「勝利！」
「勝利！」大家齊聲喊道。
演播室里，楊易向老頭張偉平問道：「張指導，您對第二節有什麼預測嗎？」
老頭笑道：「如果顏雨峰繼續在場，那第二節，國興就很難過，他們必須馬上找到克制8號得分的防守手段，而且，還要提防北陽其他人的手感回暖。」
「現在國興的問題還不僅僅是出現在防守上，在進攻端，因為5號在第一節最後三分鐘的下場，導致國興的得分浪潮戛然而止，在三分鐘里，居然被北陽打了一個10比0，五次出手，無一命中。如果在第二節，5號繼續不上場，或者其他球員無法得分，隨著北陽的追分，情況只會越來越糟糕！」蘇曲在一旁搭話分析道。
「也就是說，第二節，可能是勝負走勢的一個關鍵節點。」楊易主動做了個總結。
老頭沒在意，他本來就是來瞧熱鬧，也不會分錢給他，他一邊看已經開始的比賽，一邊說道：「國興如果在第二節還是防不住顏雨峰，那勝利對他們而言，就是水中月，鏡中花。」
將視線轉移回到賽場上，國興的進攻果然如蘇曲所預測的，依舊沒有起色，失去了雲氏雙雄，國興流暢的高效率的進攻節奏，因為屢投不進，變得毫無意義。
而再看北陽，顏雨峰如聞了腥味的狼，喋喋不休的繞著國興不放嘴，每次進攻都充滿了攻擊慾望，他成功的預測到了國興的防守，夜長風和莫峰雷打不動的給他做擋拆，省去了他很多力氣，令他可以在打完整整第一節的情況下，依舊有充沛的體能來施展他的進攻才華。
兩分，三分，比分在追近，而國興卻毫無辦法，此刻的國興就像跟北陽調換了一個位置，他們太像第一節的北陽，進攻不行，防守更不行，當看到顏雨峰再次通過夜長風的擋拆，毫不猶豫的在三分線頂弧跳投三分命中的時候，痛苦的陳裕終於喊出了暫停。
國興的第一個暫停，終如顏雨峰所願的那樣，被他生生打出來了。
聽到了國興的暫時，顏雨峰氣勢大盛，他沒有跟隨隊友，往回走，而是一溜小跑的來到國興替補席上，站在那一動不動，正當所有人都迷惑不解的時候，他做了個嘆息的樣子，攤開雙手搖了搖頭，一副我也很同情表情。然後在國興替補席目瞪口呆下，大搖大擺的往自己家替補席上走。
這樣的花絮，被看台很多人都看到了，頓時球館爆發了一陣巨大的嘈雜聲，有些人，可能看球到現在，數十年來，從未見過哪個球員，如此囂張，如此個性。
就連馬榮和梁天這樣的老記者，都覺得無比荒誕。
「這也……！」梁天都說不下去了。
「有點過了！」馬榮很擔憂。
看著得意洋洋回來的顏雨峰，梁天第一次覺得面前這個冷酷少年，有血有肉，他也是有生氣，頑皮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梁天反而越來越喜歡這個少年。
顏雨峰的表現，推翻很多人之前對他的印象，但對於他自己來說，剛才的挑釁，是為之前他的努力劃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
一念至，他心裡的邪火頓時滅得差不多了，想一想，也不覺得有多大仇多大怨了。
「臭蟲，你過分了！」孫明非常生氣，他擔心這樣挑釁下去，國興真的會失去理智，做出傷害他的事情發生。
顏雨峰卻覺得無所謂，他聳了下肩膀，道：「有膽就來！」
說完跟夜長風和莫峰擊掌慶祝，剛才這段時間，他並沒有一味出手，而是分別給為他做擋拆的夜，莫兩人傳了球。
而兩人都沒有浪費機會，夜長風二中一，莫峰造犯規兩次，罰球得了三分。
加上自己的7分，第二節才開始四分鐘，北陽已經追平了比分，而這期間，國興只是得到可憐的2分。
12:2，北陽繼第一節，再次打出一個得分高潮。
兩隊比分此刻赫然是40:42。
「這是國內最頂級的高中球隊對決，此刻的比分，也證明了這一點，在開始比賽不過十四分鐘里，兩隊得分總和居然超過了八十分，這是在賽前難以想象的結果。」楊易動情的在演播室里說道。
「雙方飆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哈哈！」老頭樂呵呵的說到。
蘇曲道：「看來國興如果不上5號的話，得分荒這個病，還要得下去！」
演播室里，三人各抒己見，國興替補席上，卻沉悶得令人窒息。
「教練，讓我上吧！我休息好了！」雲寧忍不住了，他站起來請戰。
看著雲寧略顯紅色的臉龐，陳裕心知這明明是謊話，卻開不了口來去戳破。
「教練，讓我上場吧！」雲寧哀求道。
「教練！我不會再犯錯了，讓我上吧！」雲東喊道。
只要首發上場，一定可以解決困境。陳裕心裡很清楚，但是這意味著把明天來賭今天，現在就派上雲寧，那下半場，怎麼辦？
可是不派，那現在所面臨的困境如何解決？
現在死？還是待會死？
陳裕陷入天人交戰之境。
「教練！」一聲呼喊，將陳裕從個人世界里呼喚了出來，他定了下神，看著雲東，雲寧兩兄弟殷切的臉，終於下了決定。
「換人，你們倆都上，雲寧，防守不需要你，退防也不用，其他人，多跑多動！」陳裕對弟子們安排道。
然後他接著說道：「阿寧，你不能打太久，我給你四分鐘，最後2分鐘，必須下來！」
最後他深吸了一口氣，用最快的速度說道：「給阿寧擋拆，任何一個人，其他人，尋找空位，接球就出手，不要猶豫。」
「阿東，你的任務最重，你去單獨防守8號，不要勉強，延誤就好。進攻上，你多跟阿寧打配合，打出第一節我們的風範來！」
「來！」陳裕把所有人都拉到了身邊，他將即將上場的隊員一個個擁抱，大力的拍打他們的後背，不停的說道：「加油，加油！」
教練的舉動，極大的鼓舞了國興眾將士，一掃被顏雨峰虐殺的萎靡心頭。
一聲哨響，主裁判催促兩隊快點上場。
陳裕拉住阿寧，後者露出微笑，然後跑進球場。
只有陳裕知道，這個球隊，真正的核心是雲寧，正因為擁有了他，這才讓國興擁有了爆發力極強的得分能力，雲東去維持，雲寧來一劍封喉。
只是可惜，雲寧的身體。
陳裕無比惋惜，要比任何一個時候都感覺遺憾，也許只有在強大的對手出現時，才會感受到自己的不足和窘迫吧。
看到10號，5號兩人的上場，顏雨峰嘿嘿的笑了起來。
他不生氣了，不代表他不記仇，更不是意味他就不會像之前那樣認真對待了，面對不同的對手，顏雨峰永遠有不同的策略。
「那就來吧，看誰更准！」
顏雨峰摩拳擦掌的想道。
國興球權。
拿球后的賈鵬過了半場就交給了雲東，雲東頂弧運球，面對顏雨峰咄咄逼人的緊貼防守，雲東不敢選擇突破，賈鵬跑來給他做擋拆，他趁機運球往左側翼奔去。
顏雨峰頂開賈鵬，大步追趕了上去。
北野因為想去補防，跟著顏雨峰一起去追雲東，雲東忽然定住身體，手一掃，將球直接回傳給了賈鵬。
賈鵬沒有做任何停留，擺手又將球往右側翼傳去。
而此刻的雲寧剛從底線向右側翼底角奔去，他的身後，夜長風被國興中鋒劉業擋在身後，只能咬牙切齒的大聲警告。
但這個時候，距離最近的莫峰也是鞭長莫及，只能大吼一聲，寄往可以影響到。
但云寧此刻展現了他之所以是國興核心，王牌的價值所在，在接球的同時，他身體開始順時針旋轉，當他面對籃筐的那一瞬間，他抱球跳起。
出手，落下，所有動作一氣呵成，即使是擺脫了劉業的阻擋，終於跑過來的夜長風，都覺得雲寧的動作很美。
他的出手有別夜長風的三分投籃。如果說夜長風的投籃是一個投籃全步驟的完全展示，那雲寧的就是加快播放速度的投籃動作。
你還沒看清他的投籃準備動作，他就已經跳起出手了，可就是這種快到極致的投籃，令人嘆為觀止。
聽到觀眾的驚呼，夜長風回頭去看，只見籃網飄蕩，心裡莫名的閃過一個念頭：這個人，也許會折磨自己很久很久。
國興替補席沸騰了，在將近七分鐘后，國興這艘海南戰艦，再次揚帆起航，而為這艘戰艦提供動力的，就是他們最為信賴的人。
雲東高興的抱起了弟弟，然後飛快的放下，向自己半場跑去，一邊遙遙的對弟弟用海南方言喊道：「就這樣打，就這樣打！」
「不管你的事！」顏雨峰安慰了下夜長風，然後他主動去底線接球。
拿住莫峰發出的底線球，他揮了下手，示意大家向前，然後一個人慢慢的運球推進。
雲東踩在三分線外一米的地方，雙眼緊盯顏雨峰，後者彷彿感受到了雲東的視線，直接看了過來。
雲東沒有迴避，恨恨的看了過去。
顏雨峰一直沒有靜止下來，保持一個運球行進的步調，他看向雲東，隨後改變了自己的行進方向，想雲東直接逼近。
雲東下意識退了半步，但又覺得不行，正待向前跨步，只見顏雨峰已經來到了他面前不到兩米的大概距離。
心裡一突，不由想到：好快！
念頭還剛起，就見顏雨峰做出了一個雙手抱球要去投籃的動作，兩腳下意識往前一躥，右手高舉而起，要去封蓋。
但這只是顏雨峰一個拜佛動作，他彷彿早就猜到雲東會被騙住，他做完這個動作之後，身體一矮，直接一個向右的斜變向，輕而易舉的甩掉了雲東。
可下一秒，顏雨峰卻一個拉球，往後一推，他側臉似乎看了一眼雲東，一副快點過來防我，別磨蹭了。
即使感受到了顏雨峰刻意施加給他的屈辱，但為了團隊，為了勝利，雲東悶不開聲，再一次站在了對手的面前。
顏雨峰胯下很隨意的運著球，當他看到雲東站穩了之後，忽然運球加速，一個體前橫拉，當籃球從右手來到左手的時候，他的左肩一個沉肩。
這個動作，雲東再次被晃住，重心下意識不敢左右搖擺，立定在身體中間。
就在那一瞬間，顏雨峰左腳一發力，順著還在左手翻滾的籃球，一個切身，如刀切一般，從雲東的右側肩處，全身掠過。
因為爆發太快，雲東還處於眼看到，心未動的狀況，等回過神來，顏雨峰已經來到他背後一米開之處。
腳踩在三分線內一點點的地方，顏雨峰沒有考慮投這樣一個長兩分的效率，直接起身張手就投。
籃球翻滾速度很快，砸在籃筐正當面內后框上，反彈入框。
北陽再次領先一分。
顏雨峰轉過身，撞在剛回身的雲東身上，他冷笑道：「給你一個建議，替補席才是你最安全的地方！」
雲東黑著臉，咬著牙，他開始有些後悔，若不是自己的挑釁，面前這個人，不會如換了一個人一樣，如果是之前那個狀態，也許我們還領先很多也說不定啊！
雲寧的拉扯，讓雲東回到了現實，只聽弟弟安慰道：「哥哥，沒事，看我的！」
看著弟弟向前奔去的背影，雲東心裡一陣發緊，用力的甩了下頭，奮力沖向前方。
幾次傳導之後，雲寧再次通過隊友給他做擋拆的機會，跑出空位，一個極快的出手，再次命中。
快馬趕到的夜長風鬱悶之情，難以言表，他耳邊聽到的看台響起的鼓掌聲，自己內心又是驚詫又是憤怒。
難道你就不會投失嗎？
忽然腦海閃過一個人影，夜長風忽然頹然了。
是啊，這個世界上，總是有那麼一群人，做著我們難以理解的事情。
該死！
我也想成為這樣的人啊！
夜長風緊緊的握緊了拳頭。
這種情緒還在心裡纏繞，夜長風就看到顏雨峰對自己喊道：「來！」
心知要幹什麼，夜長風一個雙手抱胸，側身一站，把追來的雲東攔在身後，而他的視線，還停留在顏雨峰的身上，
只見顏雨峰就在他的身邊，長身而起，距離三分線還有半米之遠，悍然出手。
這一次的他，跳得很高，跳得很快，以至於夜長風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往上翻去，即使如此，還只是看到顏雨峰的下巴和脖頸。
接著，就看到顏雨峰落下，伸手向他伸來，耳邊響起雲東憤怒不甘的嘶叫，有些木然的伸出手，與顏雨峰擊了下掌。
「記得下次擋拆后，外撤一點，找個投籃位！」顏雨峰這樣說道。
夜長風慌亂的點了下頭，一種熟悉的感覺再次升起。
每當顏雨峰在賽場上，叱吒風雲，主宰一切，而自己只能當一個看客的時候，這種感覺就出現在心頭。
沒辦法，這可能就是命吧！
夜長風深深的嘆了口氣，向自己半場奔去。
隨著雲寧的上場，國興的得分能力恢復正常，而北陽這邊，顏雨峰繼續主打，兩隊比分交錯上升，為數不多的投失，也沒有造成快下。
兩隊陷入陣地攻防戰當中，沒有犯規，也自然沒有暫停，流暢的比賽，讓觀者的嗓子不停的運轉著，球館里，此起彼伏的呼喊叫喊以及掌聲，成為了當前的主題。
只有一個人，心在慢慢的下沉。
陳裕的表情很平靜，內心卻跟沙漠一樣乾枯，他看到了雲寧漸漸慢下來的投籃動作，還有開始投失的出手。
這一切太熟悉了，雲寧的半場理論，開始逐漸出現，他心裡很清楚，雲寧堅持不了多久了。
也許中場的十五分鐘時間，可以讓雲寧再多打五分鐘，但下半場畢竟是二十分鐘的，這是一個可預見的可怕結果，而自己卻毫無辦法，
沒有好牌，是打不出好的結果！
陳裕看到顏雨峰一個晃身，再次甩掉雲東，然後把球傳給了15號，後者直接出手，三分命中。
心裡一沉，記憶力，第二節，北陽終於走了慢熱的局面，開始回暖，不僅是15號，其他人都開始有了投籃，那種進攻慾望，直接表露在他們的臉龐上。
他們當然有資格這樣，因為在他們的背後，站在一個當今國內高中，無法超越和擊敗的人。
8號顏雨峰！
陳裕心裡默念這個名字。
他清楚，無論多久以後，無論在哪裡，他都講深深的記住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