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 羅蘭花開
第一百五十三羅蘭花開
長春四中的校車緩緩的駛進學校大門，距離它離開，現在不過只是不過五個小時，可這來回的心情，卻截然不同了。
去時內心忐忑，可還是抱有一絲僥倖，回來卻是一片冰涼，可內心多了份竊喜。
忐忑是因為聽聞對手的實力超群，僥倖卻是萬事不到臨頭不會死心。
冰涼是從未輸過這麼慘，竊喜卻是大敵已去，雖敗但終究已過去。
長春四中面對省區級別的四平第一高中，大輸三十七分，第三節就繳械投降。至於衛寧，雖讓謝發驚喜不已，但卻又開始為別事頭疼。
什麼別事了？便是衛寧的比賽經驗，衛寧畢竟是剛開始接觸籃球，無論是技術上還是經驗上，要比其他隊員，差了很多。即使他的防守天賦驚人，但是受制全場比賽的經驗缺乏的因素，作為他的防守者張嘯天，沒多久，就看了個透明。
籃球畢竟是要靠自己來打，即使有教練的叮囑，有隊友的幫襯，但是絕大部分時間裡，你就是要憑藉自己的能力。
衛寧沒有比賽經驗，光憑悍勇和天賦是無濟於事的，張嘯天幾次明顯的騙犯規動作，都讓衛寧全逮上了，結果自然是裁判一個又一個響亮嚴厲的哨子。
第二節剛開始不到三分鐘，衛寧便是領滿了本節已隊犯規次數，將張嘯天送上了罰球線。謝發脖子上的青筋盡顯，不得已，換回付天來防守張嘯天，讓還沒緩過勁來的衛寧，按回了替補席，從此一直到最末終場哨音響起，衛寧都再也沒上場。
帶著這樣的比分，背後儘是四平第一高中的歡呼聲中，長春四中灰溜溜的坐著球館外的校車，一刻不停的往長春逃。
一路上，謝發陰沉黑青的臉色，讓全車無人敢動一下，連個咳嗽都強忍憋住，生怕引火燒身，這樣的沉悶得讓人發瘋的氣氛一直延續到校車回到長春四中校園，都沒有發生改變。
謝發有心緩和氣氛，但卻實在是被這將近四十分的分差影響到了心情，知道校車停下，覺得在這下去，這幫小子恐怕都得崩潰，只好吩咐解散，臨末，卻叫住了衛寧。
衛寧楞了下，頓時心有了些慌神，不過很快就調整過來，昂著頭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謝發等大家都走了，便遞給開校車的李師傅一根煙，讓他迴避迴避，做完后，才彎著腰，來到衛寧前。
「說說，心裡現在在想什麼！」謝發給自己點了個根，就當著衛寧的面，自顧抽了起來。
衛寧搖頭，臉色一片灰白，自己辜負了教練的寄望，只打了沒多久就被換下，要是有什麼心情，那肯定是徹底沒心情的心情了。
謝發瞧得出衛寧的沮喪，笑了笑，道：「你學籃球多久了？」
「八月份才開始的，九月才開始碰球！」衛寧答道。
「恩！」謝發不動聲色的點了下頭，又抽了口煙，問：「為什麼想打籃球，之前怎麼沒想過了！」
衛寧垂下頭，過了半響才回答：「喜歡唄！」
謝發不置於否的嗯了聲，接著就道：「你覺得你為什麼今天就上場幾分鐘，說說！」
衛寧便知肯定會來這個，於是道：「犯規多！」
「犯規為什麼多？」謝發不停又問道。
衛寧遲疑了會，才道：「沒經驗！」
「哦，為什麼不是因為你的對手太厲害了呢？」謝發輕笑道。
衛寧卻未被激怒，搖頭否認：「我經驗太少了！」
謝發收起了譏笑，認真的打量面前的這位少年，他的臉還有幾道汗漬。頭髮蓬亂著，球衣也許是因為太強烈的對抗，而被扭扯的皺得糟糕。
「你的意思是說，如果你經驗可以，你不會才上場幾分鐘，是么！」
「嗯，我沒犯規，為什麼要換我下來？」衛寧奇怪了。
謝發啞然失笑，想想也對，便道：「下次比賽，你覺得會比這次，多呆在場上幾分鐘呢？」
衛寧很認真的想了想，然後才道：「會比這次久得多！」
久得多！
謝發沒有再去細問這個久得多時多久，他雖和衛寧相處不過半個月，但是，他總覺得面前的少年，可以完全的值得信賴。
也許是他的沉默寡言，也許是他的面色一沉如水，總之，謝發點頭下車了，臨下的時候，他對衛寧道：「從明天開始，無論是比賽日還是休息日，我都會讓汪澀多帶你一個小時，你可願意？」
衛寧頓時驚喜了，連忙應道：「當然願意！」
謝發不在多說，負著手，一路走遠。
※※※※※※※
汪澀沒走遠，就在附近的花園邊上坐著等，見到衛寧下車，便揮了揮手。衛寧走過去，汪澀張口便問道：「教練訓你了？」
「沒！」衛寧搖頭。
「哦，那就奇怪了，不過李德教練讓我從明天開始要加練你，他跟你說了么？」汪澀又問道。
「嗯，主教練跟我已說了！」衛寧回答。
「哎，我真是個勞苦命，呵呵！」汪澀滿臉苦惱，忽然他提出要求：「我這樣等於是給你做陪練了，你是不是要給我點好處先呢？」
「好處？」衛寧詫異，見到衛寧一臉認真的在思索，汪澀哈哈大笑，站了起來，拍了下他的肩膀，道：「一周請我上兩小時網，怎麼樣！」
「好！」衛寧答應得爽快。
汪澀卻沒想到衛寧居然回答這麼快，本來只是一句玩笑，居然當真了，不由更加開心，便道：「看在你這麼虔誠的份上，我一定傳授你無上絕技，打通你的任督二脈，讓你一飛衝天！」
衛寧卻沒在接茬，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道：「那明天見吧，我要走了！」
「走？」汪澀見衛寧面露急色，心裡奇怪，便想：還是頭次看到他慌張。於是道：「要送你么，坐我的車！」
汪澀說的車，便是他向來得意的山地車，整日擦得亮晶晶，騎在校園裡，配上他那高大峻拔的身材，卻真是長春四中校園裡，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衛寧搖頭，擺了擺手，快步向車棚跑去。
取出車，一路飛奔往家趕，剛進巷口，就瞧見一個秀麗修長的身影做在小區文藝娛樂小廣場邊上的石墩沿子上晃悠著大腿。
羅蘭等得無聊，正想是不是先回趟家，今天雖是陰天，可外面還是有些燥熱，不是說好這個時候就要回來了么。
在想著的時候，抬眼就看到衛寧騎著他那輛破得就剩兩個車軲轆，剎車只靠雙腳的鳳凰牌自行車急沖沖的往這裡趕，羅蘭的臉上不由露出了笑容。
「你遲到了！」還未等衛寧剎住車，羅蘭就搶先喊道。
「是啊，遲到了！」衛寧連忙承認。
看著因為趕路而騎得額頭滿是汗珠的衛寧，羅蘭故作生氣：「騎得那麼快乾嘛，我又不是等不起！難道你覺得我連這個耐心都沒有么？」
衛寧搖頭，答：「我不想遲到！」
聞言羅蘭心裡不由動了一絲波瀾，嘴上卻道：「結果還不是遲到了嗎？騙人！」
衛寧頭疼，羅蘭的刁蠻已經讓他吃夠了苦頭，因為不僅羅蘭是他的籃球教練，最近在學習上，也開始成了他的家教老師。
不僅在英語，就連數理化上，羅蘭樣樣精通，九月第一次摸底月考，羅蘭一鳴驚人，遠超第二名三十分的實力，一舉拿下年紀第一的頭銜。
這下可是讓之前還對她整日調皮搗蛋，遊手好閒印象的任課老師刮目相看，最後歸納成從國外回來的學生，就是優秀和特立獨行。
一次月考，讓羅蘭徹底沒人敢管教了，也讓本來就有些懼怕她的衛寧更加吃驚，面對從學習和籃球技術上，遠超他幾條大街的羅蘭，可以說，從未不服輸的衛寧，現在已有了隱隱的服氣。
這樣的心理，也應用到了日常的生活中，衛寧一見羅蘭瞪眉，便會不由自主的緊張。
見衛寧在沉默，羅蘭也知道這個悶葫蘆很難再有啥好玩逗悶的話說出來，於是轉移話題道：「比賽怎麼樣？你得了幾分？」
話說到比賽，衛寧更加尷尬，罕見的不清不楚的道：「嗯……，輸…了，我一般……！」
羅蘭頓時嘿嘿的怪笑起來，那模樣讓衛寧更加局促，可又確實說不出啥好的來，於是乾脆閉上嘴巴，直挺挺的站在那。
羅蘭瞧衛寧這個樣，心知比賽肯定輸了，而且衛寧恐怕連上場都沒有上，不過嘴利的毛病卻讓她馬上就譏諷道：「飲水機沒壞吧！」
「啊！」衛寧莫名其妙，但腦海馬上想起是啥意思，羅蘭總是跟他說一些NBA的趣聞，雖然NBA對於衛寧來說，猶如喜馬拉雅山到西伯利亞那麼遠的距離，但是卻聽得蠻有趣的。其中就有飲水機管理員的一項，衛寧搖頭道：「我上過場！」
「啊！」這下輪到羅蘭驚訝了，她雖和衛寧相處不久，但是卻也清楚衛寧是個不開玩笑的男生，既然他說是嗎，那便真的上了場。
「校隊難道人都罰光了么？否則怎麼會讓你上？就你這技術，提鞋也不配啊！」羅蘭滿口火車的譏諷。
衛寧早就習慣了羅蘭的說話口氣，依舊陳述事實：「第一節就上了，上了三分鐘，然後就沒再上場了！」
羅蘭奇怪了，問：「這算啥情況，難道，難道你一上場就五犯離場了？」開始還奇怪，忽然一琢磨，精靈古怪的羅蘭頓時猜了個所以然。
衛寧一陣尷尬，黝黑的臉也染出幾分紅色，見這表情，羅蘭手舞足蹈的大笑起來：「哇，你真是豬啊，還真的五犯離場，哈哈，樂死我了！」
「你怎麼猜得到！」衛寧腦子沒轉過彎來，從下車到現在，根本沒人對羅蘭通風報信啊。
羅蘭停住笑聲，不屑的道：「就憑你那三腳貓功夫，又沒打過全場，手腳動作都不規範，別說碰個嚴點的裁判，就算是業餘的，也把你吹得死死的！」
衛寧有些不服氣：「不是你說的么，籃球要對抗，難道不能有身體接觸么，我看大家都有，憑什麼就吹我？」
羅蘭更加不屑：「豬，身體對抗是肯定要的，可也不是任你想怎麼對抗就怎麼來，比如說，人家背打你，你就不能用手掌去推對方，只能用手臂去頂，或者用胸脯來扛，人家運球，你不能張開雙手去抱扯拉對方，只能保持水平線，橫移通過腳步來用身體的正面來阻礙對方的運球路線，類似這樣的防守規範東西，大大小小很多，怎麼可能是你這樣剛學籃球就知道的！」
衛寧點頭，羅蘭說起籃球來，頭頭是道，以前她自己說是美國一所高中學校的女子校隊的，衛寧還覺得不信，現在看來，衛寧反而覺得羅蘭就讀的學校，恐怕實力非凡。
因為衛寧見過羅蘭打球，無論是投籃還是運球，絕對不比長春四中校隊要差，甚至他覺得光從運球上，候東不見得有羅蘭的球性好。
還有一點，羅蘭居然說，她還只是一個替補，屬於第二隊。
這無疑是讓衛寧感嘆不已，一個二隊的實力，居然可以和同齡的男生差不多，只能說，美國的籃球底蘊，實在非凡。
羅蘭拍了下手，也站了起來，她身高雖然比衛寧矮了些，可這鶴腿鵝脖的秀氣樣，卻讓任何一個路過的人，覺得這兩人，真是好搭得很。
「看來以後得給你加些日常知識的科普，不過這樣的規範，最好是在比賽里來領會，你以後最好能盡量爭取多一些上場的時間才是！」羅蘭皺眉說道。
「教練給我安排了一個人，是球隊最厲害的人，從明天開始，他會幫我加練一小時！」衛寧說道。
「什麼？哪個不眼色的，居然跟老娘搶徒弟！」羅蘭的眉毛頓時豎了起來。
衛寧頓時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不過他不覺得兩者會有衝突，於是解釋道：「他是下午訓練我，你是晚上，時間不衝突的！另外……。」
羅蘭打斷衛寧的話，哼道：「我明天下午去找你，我倒看看，誰這麼有本事，你剛才說什麼，你們球隊最厲害的，多厲害？」
衛寧一驚，見羅蘭氣呼呼跟個好鬥的小母雞一樣，心裡不由又生好笑，見羅蘭瞪著杏仁等他回話，只好道：「他也有傷在身，隊里就他空閑，所以之前我就一直跟他在訓練，只不過現在教練把這個事情公開和指定了，你生哪門子氣！」
羅蘭嘴巴嘟起來，心知衛寧肯定沒騙她，不過嘴巴卻沒松下來，道：「這長春，還有誰比我適合教你的，我這麼不辭辛苦，千里迢迢不遠萬里從大洋彼岸回來，就收了你這個徒弟，你怎麼還閑情去勾搭別人！你對得起我么！」
說到末，羅蘭的逗悶性子又上來，話音一轉，一臉哀怨起來。
衛寧毛骨悚然，頓時連退幾步：「羅蘭，你怎麼樣都好，可千萬別這套，你一來，我就渾身不舒服。
羅蘭翻了個白眼，道：「你是不是想說，你要吐了？」
衛寧連忙搖頭：「不吐，不吐！」
「真的？」羅蘭狐疑。
「不如訓練吧！」衛寧才不肯繼續這個具有很大風險的話題，岔開道。
「你這廢物，上場就三分鐘，真是丟了我羅蘭的臉，你說，你得了幾分，有沒有搶到板，助攻呢？」衛寧一提起訓練來，羅蘭頓時又氣不打一處。
衛寧臉黑上一分：「都沒！」
「什麼？」羅蘭捧臉大叫。
「什麼都沒有？」羅蘭還僥倖著。
衛寧搖頭。
「哎呀呀…………！」羅蘭蘭花指一直點著衛寧，「明天不去找你那什麼球隊第一高手了，你這麼丟我的臉，我堅決不去！」
衛寧看著羅蘭一臉決然的樣子，就如一個成績不好的家長堅決不去開家長會那樣，心裡不知怎麼，升起股笑意，下午比賽的鬱悶，不知道去了哪裡。
「是你自己要去的，我可什麼都沒說！」衛寧忽然起了情緒，回擊道。
羅蘭裝作沒聽到，翻過石墩沿子，長腿一挑地上的籃球，然後拿手接住，回身催促道：「別磨蹭了，快點來訓練，今天100個投籃你再不開始，天黑了你都投不完！」
衛寧連忙跳過墩子，跟著羅蘭往廣場裡面走，穿過草地和全民健身場，就是羅蘭家下的那塊燈光球場。
天邊的雲層忽然擠出一道裂縫，彷彿是太陽自己探出來的，於是，忽然間，天空放亮，西天邊的雲層頓時染成橘紅一片。
陽光忽然降臨下來，於是羅蘭停下腳步，一手叉腰一手搭了個涼棚微揚起頭，眺望天空，她忽然指著那片晚霞，對著衛寧說：「是我好看，還是晚霞好看？」
衛寧一呆，望向天空，正想說話，羅蘭卻拉起衛寧的胳膊：「走吧，我們沒時間了！」
「哦！」衛寧輕應一聲，任由羅蘭拉著他往前走。
兩人漸漸走遠，風不時候還傳來羅蘭嘰嘰喳喳的訓話聲，衛寧在那點著頭，不時又回了一句，於是又引起羅蘭節奏更快的反駁。
漸漸的，就剩下那拍球聲。
那聲音一聲緩著又一聲，不斷也不急，熟悉又好聽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