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進山
九月底封山,一直封到次年三月底,這是東山的規矩。
許廣陵他們離開莊家的時間是三月初,而現在已經是四月近中了,不算是恰好,但也是趕著開山的尾巴,進了山。
許同輝去辦了「出獵證」,這證一年一辦,沒得商量,統收十兩銀子。
一證可以帶兩個人,也就是最多三個人進去,多一人,則一次另交一百錢,而最多,一行不能超過五個人。
辦證回來,許同輝又痛到心在滴血,嘀咕了半天。
「一年還不知道能不能賺十兩銀子!」
「這些人真狠啊!」
「少爺,和他們比起來,我們青水城簡直就是清白人家,一清又二白。」
青水城其實並不是那麼清白。
城主府也好,世家也罷,都算是「豪」或者「霸」,他們斂財的手段肯定是沒有安南郡城這麼狠,管理的手段也比較粗放,但本質上,其實差不太多。
田浩的眼界還是淺,他以前也只是在灘口討生活,雖然經常換東家換差事,自覺是個眼面廣、「混過江湖」的,但只要離了那個灘,他還是接近於一事不知。
所以,對他們進入安南郡城后的一切事,都是懵懂著,只能像個小孩般地,瞪大眼睛看著。
收拾停當,進山。
乾糧,水,氈篷,卧具,等等。
還有最重要的,武器,包括一大一小兩張弓,一把開山長刀,一把鋒利短斧。
弓且不說,后兩者,都算是利器,握在高手手中,很恐怖的。
自己帶著這等利器,想到他人也帶著這等利器,說不定還有其它,許同輝就是心驚,然後再三反覆地叮囑許廣陵:「少爺,你千萬千萬一定要小心,最好不要離我身邊三步!」
他甚至還叮囑了田浩一下:「田浩,你也要留神,進山後,眼睛耳朵都要用起來,還有,也不要離我太遠。」
田浩感動得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
巡查大營設在山腳,他們進山出山,都必經此處。
許廣陵三人早上從院子出發,然後在巡查大營外和其他進山的獵人一起等待,等到快要中午了,才被檢查出獵證。
連他們帶的行李也被檢查了一下,不過也就是解開大包裹,隨便看了一眼就過了。
前方,一行二十多人立在那裡,像是前世的軍隊一般。
進山的獵人又成一堆人聚在此處,被訓話:
「進山後,獵物可以任意打,沒有限制!」
「山內,不得爭搶獵物,不得爭鬥,但有犯者,一律嚴懲!」
這時,有一個獵人發話了,估計也是初出獵又或者初到郡城,「怎麼嚴懲?」
那人冷冷地看他一眼,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可以犯,但最好不要被查到,一旦查到,重則當場立斃,輕則四十年苦役。」
獵人群中,一陣小小騷動,但大體無聲。
被小小地打斷一下,那人繼續說著:
「進山後,如果不是河邊,不得隨意生火。生火后,在離開之前,務必徹底熄滅,並澆上水。」
「進山後,可以隨意逗留,不限時間,你要是有本事,待到今年年底封山再出來,也可以!」
人群中一陣小小鬨笑。
就算有本事待這麼長時間,又有哪個傻子會這樣做喲,出獵證一年可是要十兩銀子呢!
「好了,就這些!祝你們平安進山,平安出山,平安,發財!」
那人說著,然後一揮手,讓開前面的道。
「平安!」
「發財!」
獵人群中,好些人豎起拳頭,或者沉聲,或者大聲地,說道,嚷道,如同是宣誓。
就連許同輝也效仿著這些人,說了聲「平安」。
田浩跟隨他,同樣說了聲「平安」。
他們這一堆大概是兩三百人的樣子,進了山後,在迂緩的山野間,大概是連一里地都不到,就各自地徹底散開了,三三兩兩地,再見不著彼此。
說是東山,而且還是東一山,但其實不是一座山,而是一座山脈。
好多個大山小山甚至是沼澤等連在一起的山脈。
「少爺,從現在開始,我們就要小心了。」
「白天夜裡,都要小心。」
「小心荊棘,不要被划傷。」
「小心地下,不要摔著或者踩到什麼尖物。」
「小心毒蟲猛獸。」
「還有,小心其他人,對任何可能照面的其他人,都要小心警惕,離遠遠的就要警惕。雖然剛才那邊說了山裡不許爭鬥,但這麼大的地方真要發生了什麼事,誰知道?」
「誰都不知道!」
「如果真要有人靠近,不管是一個人還是多少人,也不管他們擺出什麼姿態,是笑著還是凶著,都要立刻做好防守和攻擊的準備!」
許同輝停下步來,對兩人認真地說著。
他說得並不是很順暢,應該是一邊想一邊說著。
田浩聽得連連點頭,手攥得都有點發白了。
說完了這些,許同輝又專對許廣陵道:「少爺,我剛才暗暗觀察了一下,這些人中,也就一小半是修者,但那幾十個修者里,我能看透的,也就是大半。」
「還有一小半,我看不透,不知道是通脈還是……」
說著這話,許同輝一臉凝重。
「知道了,我們走吧。」許廣陵說著,「許叔,你要加油啊,你也看到了,通脈顯然並不能十分地保護我的安全!」
「少爺,我一定!」許同輝做著剛學會的動作,豎起拳頭。
許同輝也好,田浩也罷,都沒進過山,更沒打過獵,都是典型的「生瓜蛋子」。
所以哪怕許同輝儘力地作為領導,很多時候還是錯漏百出,不過許廣陵也沒指點,任由得他摸索,也任由得他們這一行人在山間輾轉顛簸。
但在某些大的點上,許同輝還是稱職的。
比如說,走了一段時間后,他讓隊伍停下來,進食,休息,保持體力。
又比如說,還早早地,透過茂密的林蔭,還能看到太陽的光輝呢,他就吩咐著,「我們要找一條河,在河的附近,找好地點,準備宿營。」
不急不躁,做在前頭。
雖然是生手,但「大體」無礙。
應該說,莊家還是有人才的。
這樣的做事,往大里說,都能稱得上是「大將之才」了。
這一天晚上,在篝火前,許廣陵對許同輝道:「嗯,許叔,你這一天,做得不錯。」
得到真正的「領導」認可和誇獎,許同輝緊繃了一天的心神,為之放鬆,心中升起欣慰和激動。
許廣陵也沒放過田浩,「老田,一天下來,辛苦了。」
田浩哪怕是又累又乏,也還是立馬從坐著站起,「少爺,不敢!」
許廣陵點點頭,示意他坐下,然後又對許同輝道:「許叔,我這裡有一個小故事,閑來無事,說與你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