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畫龍,起始
金陵的大地山川之氣並不比其它地方濃厚,這是這兩天許廣陵發現的第一點。
秦始皇穿鑿淮河的地方叫「秦淮河」,而許廣陵去了夫子廟附近逛悠了半天,也沒有任何發現。
談不上失望,因為本來也沒抱什麼希望,而且這本來就是一件可以歸類為「閑暇」的事情,所以許廣陵就當是正常出去逛了下,和逛公園也差不多。
就在這一天的下午,許廣陵打道北上,回返長白。
這一路,也基本沒有什麼遊覽,可以簡單地描述為長途馬拉松,當然他的這個長途可能比一般人理解的稍微長一點,但對一個能「日行千里而不覺倦」的准大宗師來說,也就是那麼回事。
四天後,許廣陵回到了研究所。
這一去一來,差不多是小半個月的時間,徐老先生兩口子再次看到許廣陵分外親切,「小許,我還以為你年後才過來的呢。」
「在家也沒有什麼事。」許廣陵道。
也不用兩位老人提醒,當天下午,許廣陵自覺地為兩人再次針灸了一下。
而當天晚上,許廣陵便上山了。
上山的第一件事,是去看那株小樹苗。
臨走之前許廣陵是給它餵飽了的,而從之前的情形看,應該並無大礙。
果不其然,哪怕許廣陵這個園丁離開了十來天之久,這小樹苗也依然還是生機勃勃,並且,似乎比許廣陵走之前,要更加的精神了!
許廣陵基本確定,它已經適應了這嚴寒。
雖然如此,他還是又好好照顧了它一下,而以後,基本上,就只需觀察就可以了。
天池。
好多天沒游泳,許廣陵都有點不習慣。
這時再次入水,他也就又好好放縱了一下,然後,藉這種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活動,許廣陵的精神意識,也開始漸漸地複位。
複位到那種安閑靜寂的狀態中。
然後就是,當許廣陵再次宴卧於池底的時候,這十幾天的來去,已然如同一場風塵,被從內到外徹底地洗去。
象棋的事淡去。
廣陵集團的事淡去。
金陵的事淡去。
而至於研究所那邊的事更是淡去。
身外的一切,都自然而然地淡去。在這個過程中,所有的感知感覺感受,都漸漸地收縮,然後聚集於身體。
心臟緩慢而有力地跳動著,在它的推動下,血液於身體內緩緩地流,如河水流淌於大地的河床上。
靜靜地體會著這種流動,莫名地,許廣陵便有了自身化為大地的感覺。
下方,比較微弱但卻絕不可忽視的熱量,透過背脊,透過手腳四心,緩緩地滲透著身體。當然,真正滲透身體的並不是這熱量,而是那大地山川之氣。
在這種滲透下,許廣陵恍惚覺得體內的氣血,有一種氤氳之感。
身安定,心清寂,意識盡斂一靈獨覺,而氣血在流動和氤氳中與滲透於體內的大地山川之氣融和成一片,如水如雲,如雨如霧。
這是最好的狀態!
不求而自得。
在許廣陵萬里歸來之後,只是如正常睡覺一般地靜靜躺在天池之底,然後這麼的一個狀態,便輕輕地靜靜地緩緩地,同時也是自然而然地,到來了。
歸元息機,根本竅法!
許廣陵在夢中所得到的,不再是便宜法,而是歸屬於「九成法」之一的法訣,於此時此刻,攸然啟動。
人身,三大根本竅,十二大竅,三十六中竅,若干乃至無數小竅。
而根本竅法的第一步,便是用體內沖盈的氣血,沖開十二大竅!
先大竅后中竅再后小竅,最後才是根本竅。當然換個說法,也可以說,前面的所有步驟和過程,都只是準備,為最後的打開三大根本竅而準備。
中國古代有一個成語,也是故事,「畫龍點睛」。
用在這裡,打通大竅中竅小竅大抵便是」畫龍「,而最後打通根本竅,應該便是那「點睛」。
當然這只是許廣陵目前的理解。
究竟是否如此還不知道,夢境只為他呈示了這法訣,卻並未為他揭示法訣的根本原理什麼的。其實不到那個層次,就是揭示了,也只是霧裡看花,徒添幻象而已。
現在這樣就好。
他只要一步一步行去,行到水窮處,那自然就是雲起之時。
十二大竅。
許廣陵以前從章老及陳老兩位老人那裡所了解的手足心竅,便屬於十二大竅其中的四竅,四外竅。
心神動處。
許廣陵體內的氣血緩緩地向右手處彙集。
彷彿時光倒轉,回到了幾個月之前,而那個時候,許廣陵並不知有手心竅這回事,一切都在懵懵懂懂間發生。
今日,其實許廣陵仍然懵懂著。
因為他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當然這個時候許廣陵身體內的變化更接近於本能,而並沒有思緒的波動。
此時此刻,許廣陵既是當事人,同時也是局外人,是在一種無任何心神意識干涉的情況下,「觀察」著體內的所有變化。
右手。
不止是手心,包括手背,包括五根手指,俱皆變得很熱,那種熱在感受中甚至達到了「熾熱」的程度。
熱之後是麻,麻之後是腫漲。
再然後,許廣陵曾經體驗過也被弄得抓狂過的那種癢,再次地出現,這一次不是全身,而是只聚集在單獨的一隻右手之上。
但這絕不意味著輕鬆。
因為那種癢的程度,比以前那次還要厲害得多!
剛開始,是如同一隻螞蟻在爬,而幾乎就在感覺到這隻螞蟻的同時,它已經迅速變成了十隻螞蟻,然後,一百隻螞蟻……一千隻螞蟻……一萬隻螞蟻……
萬蟻噬骨,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沒有任何詞語,可以形容。
許廣陵必須感謝之前那段時間的癢和抓狂,因為假若沒有那段「演習」,他現在,哪怕整個身心都沉浸在定境之中,也依然會忍受不住地如觸電般狂跳起來。
然後把自己的手當成別人的手,不,是把手當成蒼蠅拍,總之當成什麼都好,就是不當成是自己的身體。
把它朝牆上、地下、樹上等任何可以觸及的地方,拚命地拍、拍、拍!
不如此,不足以緩解那種令人想要剜心的癢。
這時,卻堪堪能忍受著。
一,他禁受過,二,他此刻身心俱沉浸在定境之中。
除了一二,還有三。
三,千千萬萬隻「螞蟻」不停地向這裡聚集,卻也不停地一直處於消解之中,聚集被清晰感受著,消解一樣被清晰感受著。
這一二三疊加在一起,才是許廣陵此刻能堪堪繼續下去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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