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融和之境
這一天的長白山頂終於有了遊客,還不少,甚至還有幾個在頂上架了攝影機。
不過從頂上向下望去,天池卻如同仙境。
嗯,此處的重點不在「仙」,而在朦朧,正是「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不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不要緊,只要知道它是一場春夢就是了。
雲霧繚繞間,許廣陵不須任何遮掩地直入天池。
昨天第一次是新鮮,帶著許多試驗、探索及小心翼翼,而今天的第二次,許廣陵就如蛟龍入水,又如虎歸山林。
偌大的天池,成了最好的遊樂場,從實際而言,它可以等同於無邊無際,是以,許廣陵放開心思,也放開手腳,就在天池中,盡情肆意地翻騰了起來。
輕靈如魚。
矯健如蛟。
假如水面沒有厚厚的冰層雪層,假如天池上方沒有雲霧封鎖,再假如許廣陵一時不慎撲騰到了水面上或者說近水面,被攝影機抓拍到的話,想必天池的怪獸傳說中又會新添重量一頁。
但這三個假如都不存在。
許廣陵忘情地遨遊,各種姿勢都被他用了出來,而那大多是昨天從那些游魚身上學的。
然後,學得差不多的時候,他又開始今天的現學。
擴大了一倍多的天眼能力,在今天為他提供了更大更廣闊的視野。
在這個過程中,陳老先生零零碎碎陸陸續續教給他的百多套拳法身法,毫無疑問地被用了出來,被揉合進去,初始時候是不經意地,不多久,許廣陵卻專註於此事起來。
而後,一片新天地被許廣陵所發現。
在水下,身體的動作難度和地面上截然不同。
在地面上,身體的任何動作都受限於重力及重心,哪怕你可以動態地保持平衡,重心也不能太偏,但在水下……
水是阻礙。
水同樣也是承載。
阻礙意味著地面上的好些動作水下不能做,或做得不順暢,而承載卻意味著好些地面上不能做、做不好的動作,在水下卻可以順利地進行。
許廣陵不是一個標準的武者。
他沒有陳老先生那麼鍾情於武,並一生浸淫其中。
但他確實是陳老先生的半個弟子,這半個弟子是相對於章老先生來說的,而如果把章老先生排除在外,說許廣陵是陳老先生的衣缽傳人,也並沒有錯。
陳老先生的大半看家本領,是都掏給了許廣陵的。
為什麼是大半而不是全部?
因為有些東西掏不出來,不可傳也不可授,而只能待被傳授者自行挖掘和領悟,以至別開生面。
不過不管怎麼說,許廣陵的身上,也還是有著武者的屬性。
而此刻,在這天池裡,這個屬性便被激活了,許廣陵化身武者,化身武道家,在沉醉不知返的身心狀態中,實踐著諸多招式在水下的應用。
天池很大。
大到讓許廣陵的動作不會在實際上和心理上形成任何阻礙,他想怎麼恣意就怎麼恣意,東西南北上下,六合之間,任君騰挪輾轉。
此時此刻,許廣陵is.the.King.of.the.TianChi。
天池很靜。
不會有任何外界的喧囂,能夠滲透到這裡。這是一個彷彿獨立於世界之外的地方。
是以,這是一個再理想不過的練武場。
而一沉浸其中,許廣陵便忘了時間。
是身體傳來的微微乏力和疲倦,讓許廣陵從這種沉浸狀態中脫離了出來,也直到此時,許廣陵才發現,他現在的身體居然也還會疲倦。
嗯,這不是笑話。
之前,在特殊訓練中,他可是有過長達四個小時無間斷的連續和多個對手的強對抗,不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處於高度專註中。
但四個小時之後,許廣陵毫無倦意。
一點點的倦意都沒有!
那好幾個小時的強烈對抗,在他來說就好像只是小小地伸了個懶腰一樣。
而現在,許廣陵卻感到倦了。
這是水下,氧氣不足的緣故?
手心腳心處微微的翕動,整個身體內氣息的靈動,讓許廣陵否定了這個可能。
運動強度比那個時候要大?
似乎確實大了點,但這應該不是主要因素。
那就是,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
水下無日月,也沒計時工具什麼的,許廣陵還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不過這其實也無所謂。
飢來飲食倦來眠。
何況,今天的「床」早已經備好了。
許廣陵熟練地也愜意地躺在昨天的老地方,然後,感知漸漸收斂。
曾經的時候,在非主動而為的情況下,許廣陵頭靠枕頭就睡著,而現在,他也只需靜心,斂意,前後也不過是幾十秒的時間,然後就進入了一靈獨覺的狀態之中。
那狀態,可以稱為睡眠,可以稱為定境,於許廣陵而言,也可以稱為夢境。
哪怕一根繡花針落地,也能被清晰感知到,但與此同時,假如沒有那根繡花針,感知及意識也不會有任何的浮動。許廣陵的整個身心意識,於此時,都處於一種既清醒而又混沌的不可言說狀態之中。
此時此刻,身心如苗,氣息如霧,如露,如雨。
靜靜地卧著,但許廣陵感覺自己就像是一棵小樹苗,很真切的感覺!而這小樹苗,其根,其莖,其枝葉,俱都在一點點地向外舒展著。
五色花境,自然而然地到來。
今時今日,五朵花已經俱皆綻放,紅黃青白黑五色交映下,風華絕代,不可一世。
純凈。
透明。
而又深邃。
五色花,本身就如一種無以言喻的幽境。
當許廣陵的感知沉浸於五色花中,本就寧靜悠遠的感知,被再度牽扯著,向著那純凈、透明而又深邃的境界而去。
紅色,黃色,青色,白色,黑色,漸漸地,越來越大。
大到,成為整個世界。
但這個世界是分裂的,五色分明。
不知過了多久,本是分明的交界,漸漸模糊,而後,一點點地,一點點地,那紅黃青白黑,如水化霧般地一點點擴散開來,開始了彼此間的融合。
而最終,完全地融合在了一起。
紅色不見了,黃色不見了,青色不見了,白色不見了,黑色不見了。
五色俱皆不見了。
也沒有新的色。
定境之中,感知之中,許廣陵只「看到」了一片光亮。
這光亮璀璨無比,但並不奪目,或者說,它並沒有那種很灼烈的感覺,反而,它很柔和,亮如日,清如月。
而從這光亮之中,不時地,有一點一點的星點,向四周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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