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式：娛樂世界27
文珠看了他幾眼，然後抿住唇淡淡的一笑，好像笑他的痴、笑他的傻、笑他的不自量力、異想天開。
樊季離勉強維持表面的鎮定和信心。
但他的心空落落，其實他早已經明白。
為什麼不肯承認。
臨行前方思欲言又止，知道擋不住他的行程后，開口：「如果你現在重新認真的追求她，還能有一線機會。但你知道當下並不是好時機。」
一線機會！他心有不甘。
他如今身不由已，文珠不肯讓他藏起來，那他至少要確認她的心能在他這裡。
文珠在夜風中隨意的擺動頭髮，一顰一笑皆可入畫。
髮絲隨風輕柔拂面憑添幾分誘人的風情。
她漫不經心的說：「哦，我只是想告訴你，你捨棄了什麼。」
我捨棄了什麼，樊季離喃喃的複述。
她現在是璀璨奪目的明珠，誰也掩不掉她的光華。
曾經她是在他手上的，可他沒有好好發掘，如一顆魚目被他輕易的拋掉了.
她完全是靠她自己，一點一點琢磨、一點點雕刻，不妥協但也不強硬，她用她的韌性做到了。他知道一個不肯奉上身體又沒有靠山的女星需要付出什麼才能在吃人的娛樂圈拼出來。
他最欣賞的自尊自重自愛就在身邊，就那麼被他輕易的捨棄了。
他想撫摸她，想擁抱她，想親吻她。他想佔有她，可她如女神不可侵犯，越發襯托自己心思如鬼魅。
他身體僵硬，什麼也不敢做，只敢用眼神貪婪的看她。
他能控制一切，唯獨愛不能控制。
他不能控制自己愛上文珠，也不能控制文珠繼續愛他。
他的虛偽、他的炫耀、他的刺痛，統統落回在自己的身上。
萬箭穿心也不過如此。
他捨棄了她。
而他，被愛捨棄。
*
娛樂圈再出大事。
柳蘇遙掌摑文伊的照片一晚上傳遍了網路。
這張照片的取景甚是巧妙，背景模糊，遠遠的，矮草枝蔓擋住了兩個人的衣著，只露出兩人的臉和拍在文珠臉上的手，文珠因為大力身子有些踉蹌。
正房怒摑小三的話題成為當日最熱。
幾天前文珠自尊自愛的宣言猶在振聾發聵，今天就爆出她其實不過是個插足的小三。這個翻轉實在太刺激。大眾接受不了這種落差，呼籲文珠滾出娛樂圈。
有人大概覺得這個還不刺激，又爆出鄭可和文珠摟抱的照片。
鄭可攙扶文珠的腰防止她跌倒，在照片的角度看過去就像兩人在擁抱親吻。
不僅當小三，還腳踩兩條船。
網路上吵翻天。
所以說不要立flag，立馬實力打臉。
真是當了xx還要立牌坊。
娛樂圈啊，就是戲子。□□無情戲子無義，過去的下九流現在捧得這麼高，他們就不配。
有為她說話的微博也淹沒在謾罵的汪洋大海里。
柳蘇遙第一時間給樊季離打電話：「這……這不是我乾的。」
樊季離冷哼了一聲，掛斷電話。照片當然不是你放上網的，你還不至於那麼蠢。可是——掌摑是你乾的。
他撫摸圖片上文珠的臉，疼不疼。正房，小三。是他，又一次讓她受了傷害。
系統：【黑的爽嗎？】
文珠：【有點意思。】
系統：【……】
文珠：【太墨跡了，我給他添把火。】
系統：【……磨人的小妖精。】
很快，以出言嚴禁著稱的大v號發了一條長微博，列出了事實真相，並輔助圖片資料。從《賢相》第一版本的劇照，到《如妃》的開機儀式，文珠被人差點撞倒，幸虧鄭可扶住她的照片，都一一在目。
這條微博被幾個大v號轉發之後，很快評論和轉發過幾十萬。
網友們互相的問候語已經變成臉疼嗎？
樊季離翻動幾下微博，然後把手機丟在一邊。
他握緊雙手，臉色陰鷙。望著不知名的空間，緩緩扯唇一笑。他還顧念一點血脈親情，既然有人一再碰觸他的雷區，那就不要怪他不講情面。
樊季離是樊諶海最鍾愛的孫子，除了他天資聰穎、心機過人外，他的母親娘家是緊鄰核心圈的家族。
上次泄漏的事故，樊季離的母親也回家活動了，樊家花了很大的精力甚至允諾了一些交換條件才壓了下來。
恆思集團的幕後人物對慕盛和裕隆瓜分了恆思的利益非常不滿，一直在尋機找慕盛的麻煩。
樊季離通過母親家族與另一位實權派搭上頭，與其被這樣的實權派盯著，如芒在背，戰戰兢兢，還不如釜底抽薪，一勞永逸。
樊家家主樊諶海是在事後才知道這個消息，他召集了親近的人小範圍的開了家庭會議。
「季離，當著爺爺還有伯伯叔叔的面，我們商量一下怎麼從核心圈退出來。」樊諶海壓抑著火氣，盡量和顏悅色的和自己最鍾愛的孫子說話，打親情牌。
「我不打算退。」
「不退？」樊季離的堂弟首先忍不住，他是樊家第三代的佼佼者，可惜一直被樊季離壓著，「你還記得我們樊家祖訓是什麼嗎？」
他的爸爸，樊季離的叔叔拉拉自己兒子，有老爺子在，還輪不到他們說話。
「季離，你一直最穩重，所以爺爺沒有交給你伯伯還有叔叔，直接把集團交給你，我很放心。權利是最變幻莫測的東西，我們可以利用它，但是不能和它綁在一條船上。」
「爺爺，走鋼絲總有掉下來的一天。這次如果不是恆思的領頭人突然出現意外，就是我們和裕隆被吞併了。」
「讓他去，希望寄托在某個人身上的不會長久。」
「讓他去？」樊季離頓了一下，「或許他只能輝煌二十年、十年，爺爺您認為到時候吞下去再吐出來的會還回來？」
他冷笑一下：「早被其他人納入囊中了。」
房間安靜了下來，他們在考慮樊季離說的可能性。
「寧可謹慎，也不要冒險。我們樊家靠著祖訓，多少大風大浪都抗過來了。」
「想要左右逢源，最後只會兩邊不落好。所以祖訓落伍了，也要與時俱進。」樊季離絲毫不以為意。樊家既然選擇了和政界聯姻，就是兩邊押寶，與祖訓里的謹慎已經不沾邊了。
「你……」他的態度引起了叔伯不滿。
「我們被其他人打壓對付是一回事，但是內部亂起來又是另一回事。」樊季離在眾人指責里慢悠悠的說。
聲音不響，卻如晴天霹靂。
樊諶海揮手讓其他人停下來：「怎麼回事？」
樊季離的堂弟臉色閃過一絲慌亂。
恆思的幕後人物和他聯繫過，可以將手中資源交給他，也可以將樊季離趕下去，扶持他登上慕盛的掌權座椅，交換條件就是慕盛必須站在他那一邊。
但是還沒付諸實施，那個人物就被對手搞得焦頭爛額，挖出他一屁股爛賬，自顧不暇。
這件事他做的隱蔽又是開頭階段，惋惜時機不到外，他自認沒露什麼馬腳，那個實權人物更加不會把這個事情說出來，除了多豎一個敵人，沒有任何好處。
沒想到那個人物的頹勢有樊季離的添火加油，他不是為了個小明星茶飯不思、神志失常了嗎？又被他蒙蔽了。堂弟咬牙，他該更狠心一點。
他這倒是把樊季離想的太老謀深算，樊季離是在被樊諶海硬拘一段時間才發現家中有人心機不純的。
樊季離一直注視堂弟的表情，他臉上閃過的狠戾沒有逃過他的眼睛。樊季離大怒，對文珠搞陰手段就夠他整死他的。
家庭會議的結果，樊季離的堂弟和他的父親被安排到非洲發展，這基本屬於流放了。他的幾個伯伯也離開了慕盛這個大集團。
樊諶海長嘆一聲：「我老了，樊家在我手裡不是壯大，竟然四分五裂了。」他說著說著語帶哽咽。
所有人心裡都不好受，合久必分，或許到了那一天了。
樊父問樊季離：「值得嗎？」
「不以資本為主導的地方，百年財閥是不可能有的。」各方發展依然能夠繁衍生息，待在一條船上才容易翻。
樊季離出任慕盛集團的董事長。
樊季離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通過他個人和官方賬號，各發了一條消息。內容概括如下：
文伊是他第一任女友，他們因誤會而分開。他和柳蘇遙已經和平分手。他會繼續追求文伊。
柳蘇遙轉發了這條微博后，賬號再也沒有登過。
她退出了娛樂圈，從公眾視野徹底消失。
這是樊季離的要求。
作為喜歡過的人，他幫助她全家移民，並給了她一大筆錢，就算她全家不工作也可以滋潤的過一輩子。
但是不要讓他再看見她，因為那個時候他不一定保證會放過她。
*
「小伊，我全都準備好了，就等你回來我身邊。」樊季離又一次站在文珠面前，他覺得他拿出了十二萬分的誠意，她一定會被打動。
「抱歉，那個位置我不會去。」文珠說完打算起身離開。
「我愛你，我再也不會和別人發生身體還有情感上的糾葛。」樊季離急匆匆的拉住她。
「哦。」
「你不說點什麼嗎？」樊季離高漲的熱情被兜頭的冷水澆的灰也不剩，他艱難的從嗓子眼擠出話音。
「愛我，可以啊當然可以。」
「那你……呢？」
「我？」文珠莞爾一笑，「愛我的人很多，我怎麼可能一一管得過來呢。」
「那你的……愛……呢？」你還愛我嗎？
樊季離和文珠對望，文珠的眼如星辰閃爍，蘊含他觸摸不到的力量。他面上帶著乞求，從沒有如此煎熬難耐的時刻，好像在等著對自己的宣判。
「我的愛……」文珠紅唇微微嘟起，眼睛眯著，對著時光里的自己溫柔告白，「我曾經愛過一個人啊，很愛很愛，為了他我可以不要自己，可是男人不吃這一套，他們只喜歡追逐得不到的，對握在手裡的不屑一顧……所以，我就把愛收回了……」
千嬌百媚的嗓音是裹了外殼的離別鉤，等他從迷濛中回神，離別鉤已經一下一下鑿在他的心上，痛，心撕扯著從身體離開，靈魂也被撕扯著離開。
他狼狽的閉上眼，掩飾自己的失態，他求不回來，他再也求不回來，她的愛。
「別……別說了，求你。」他雙拳抵著膝蓋，小聲的懇求，喉嚨口泛出哽哽的嗚咽，那是狼失去伴侶的嘶吼。
他曾經從她的面前昂首闊步離開，可他再也做不到。
我就錯了一次，就真的萬劫不復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