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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式:愛屋及烏15

  中秋之夜,天清如水,月明如鏡。


  文母方氏早就著人準備了花燈,作果品、鳥獸、魚蟲形及『平安和順』、『吉祥中秋』等字樣。


  中秋夜一到,燈內燃燭用繩繫於竹竿上,高樹於瓦檐或露台上,這便是燃燈習俗,也是俗稱『樹中秋』或『豎中秋』。


  文珠陪老太太和文父文母一大家子在燈下用了晚宴。


  文元陞瞧見文珠過來就給她招手:「姐姐,坐這裡,我給你留的座。姐姐吃這個,可好吃了,姐姐要不要喝茶……」嘴巴不說話的時候就傻獃獃的咧著,還拿圓溜溜的眼睛看住文珠,儼然已經變身姐控。


  桌上有一張陌生臉孔,庶弟文翔郁,文珠第一次見到。文翔郁年紀不大卻少年老成,見到方氏很有禮的稱呼「母親」,見到文珠也起身施禮「大姐」,言行舉止活脫脫的少年夫子。


  文元陞拉拉文珠的衣袖,讓她低下頭,在她耳邊說:「我們才是親姐弟。」文珠看看他認真的表情,揉揉他的腦袋,忍著笑:「當然,我們倆最親。」


  文元陞一整個晚上眼睛都亮晶晶的。


  文翔郁旁邊是文玉薇,她坐在座位上一聲不吭,紅潤的臉頰微微有點凹陷。


  正妻沒進門,就先迎了貴妾,這在大戶人家可是笑話,是極沒規矩之事。歐陽漓最近在頻繁的說親,可惜人家打探到他將納丞相大人的二姑娘為貴妾,雖然二姑娘只是庶出,也沒人敢將自己閨女嫁他,那不是和丞相大人過不去。就算做了正妻又何如,誰又敢磋磨丞相大人的女兒。


  堂堂無雙公子歐陽漓竟然討不到老婆,到這個時候他才知道被文吉昌這個老狐狸坑了。原本同僚還巴結、羨慕他能和文府結親,聽說他只是納文府二姑娘為貴妾,紛紛變了態度和他保持距離。這哪是結親啊是結仇。


  官員子女對他能有助益的是不要想了,歐陽漓要麼找個無知村姑做正妻,想到這裡他打了個寒顫,有個這樣的娘已經磋磨了他前半生,他不能讓自己的孩子也受這等折磨。


  要麼只能和文玉薇相守,那他的孩子只可能是庶子,他將沒有嫡子給他傳宗接代。


  他有大好前景和大好年華,如果不是文玉薇和她娘,他怎麼會淪落到如此地步。歐陽漓原本對文玉薇五成的恨意恨足了十成。


  文玉薇對歐陽漓的心緒自然無從得知,但對他的行事還能略知一二。文珠不知道她后不後悔,看她的臉色,可有心愿得嘗的喜悅。


  薛姨娘沒有放出來,她的一雙兒女好像也沒有想得到她,文珠不禁為薛姨娘鳴冤,只可惜自己種的果自己得嘗,今日的苦也是因為往日灑下的毒。


  藍姨娘和文惜薇一貫坐在角落,膽小怕事的模樣。男人見到那個樣子總是莫名生出點憐惜。文吉昌掃了一眼,便開口關照文惜薇不要拘謹,雖然只是一句話,文惜薇眼眶泛紅,手顫抖的筷子都拿不穩了。


  文惜薇過了農曆九月就要14了,藍姨娘往老太太那裡最近跑的很勤快,想是為文惜薇討要一門好親事。


  文珠懶得看,事有輕重緩急,等先搞定男神再來收拾你們。


  吃完月餅,她就纏著方氏要去逛中秋廟會。


  「多大的姑娘了還和小孩子一樣。」


  「我還是7歲前去過的,早不記得什麼樣了。」文珠低著頭繞著手指。


  方氏心一軟,她生病的時候,女兒過得不知是什麼日子:「多帶些人手,早點回來。」


  「有沈少俠,您就放心吧。」


  「沈少俠是娘請來的貴客,他能同意護你一段時間是你的福氣,你可得客氣點,別把人給造跑了。」方氏點她腦袋。


  「娘,你把你女兒說成什麼啦。」文珠不依的鑽進方氏的懷裡,在她耳朵根底下小聲說「娘身上的味道真好聞,爹爹一定很喜歡。」


  方氏臉色一紅:「你這孩子又說渾話,快走,快走,看見你就頭疼。」


  文珠逃避方氏拍來的手掌,哈哈笑著跑了。


  文珠只帶了雪雁,乘上孫大的馬車,如果可以,這兩個人她都不想帶。今兒可是她和沈長青的關係突破的緊要關頭,冷了幾日,該收網了。


  熱鬧的街市,在中秋節的前幾天,就已瀰漫著濃厚的過節氣氛。商店重新布置門前的彩樓,販賣桂花釀,增添新菜式。到了中秋節晚上,人家爭登酒樓賞月,絲竹簫管並作。里巷兒童通宵玩耍,夜市人馬雜沓,至於天明。年輕男女更是藉此相會。


  馬車一路行去,有三五成群結伴同遊的,有舉家帶口悠然閑逛的,更多的是一對對年輕戀人攜手而行。


  「停。」


  豐春大道人滿為患,兩邊的酒樓店家在門口支了桌子,菜式酒品直接擺在上面,道路中間擺了一溜攤位,售賣小玩意、特產、各種商品。最熱鬧的地方摩肩擦踵水泄不通。


  文珠看了看雪雁,雪雁心領神會:「去吧,姑娘,我好好的,不亂跑。」


  自從沈長青一人輕鬆救了文府上下后,雪雁就成了沈長青的迷妹。她經常慫恿文珠拿下沈長青,用詞之大膽讓文珠懷疑她才是穿越來的。


  文珠沖雪雁揮揮手,直接往最熱鬧的、人最多的地方去。擁擠的人群見到她自動給她讓了條道。她這個攤頭看看,那個攤頭摸摸,好多東西是她現世沒見過的,稀奇的很。


  有一個攤位賣的是紙張,那紙白皙平整,上面繪有明月偏照菩薩,下繪月輪桂殿,有一兔人立搗葯於其中。老闆介紹說是月光紙,祭月時對著月光紙許下心愿,祭月後將月光紙焚燒,心愿可達。


  文珠取了幾張,付錢的時候才發現,錢袋子在雪雁那裡,她就忘記拿了。她遺憾的嘆口氣打算放下,斜刺里伸過一隻手,手指細長且骨節分明,捏了幾文銅錢遞給老闆。


  沈長青終於擺脫了深色,穿了淡藍的長袍,頭戴一頂竹笠,帽檐壓得很低。他氣場強大,氣息森冷,周圍的人自動和他保持距離。


  文珠駐足這個攤位后,這個攤子就再沒來過客人,原本的客人也一鬨而散,難怪賣月光紙的攤頭老闆面色怪異,希望他們早點走,又不敢得罪他們。


  「我也算體驗了一把狐假虎威。」文珠仰天長嘆,她以為是她魅力迫人呢,心塞。


  她拉著沈長青的手快步走到一個小巷子。


  他從文珠下馬車跟在她身後,一直心跳隱隱加快,到文珠牽著他手,他心跳的好像不是自己的。被她握住的手如被蟲蟻噬了一口般,掠過絲麻癢的感覺。


  面色柔和、眼神明亮,沈長青幾乎是嘴巴翹著跟著她乖乖的走,別說牽著他走到小巷子,就是去刀山火海他也肯啊,噢不行,他怎麼能捨得讓文珠去險境呢。


  「你幹嘛戴這玩意?看不見你眼睛我不知道跟誰在說話。」


  「那就不戴。」沈長青爽快的解下往旁邊一扔。


  別呀,文珠差點叫出來,給我給我,你這個叫明星用過的物品,可值老錢了。


  文珠遺憾的喳喳嘴,不對,現在還是高冷范呢,她趕緊擺出架勢:「你幹嘛放出氣場?」


  沈長青無辜的說:「人那麼多,你要和她們擠出一身臭汗嗎?」他怎麼能讓那些男人靠近文珠呢,蹭到也不行。


  「真的?」說的好像有點道理。


  「真的。」沈長青連番點頭,好像大隻的伯恩山犬。


  文珠驚奇的張大眼,沈長青怎麼有點反常。高冷呢,桀驁呢。


  其實他已經反常一天了。從文珠約他今日中秋相見,他便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與其再被動等待,不若主動出擊。


  「別人見我們避之不及,還怎麼玩。」


  這個「我們」讓沈長青心情更好,他娓娓道來,好像哄小朋友一樣:「有比豐春大道更好玩的地方,吃的東西更地道,人也沒那麼多。」


  「那我們趕緊去吧。」文珠說完就恨恨的咬嘴,她吃貨的本性這麼容易被捉摸嗎。


  沈長青偏過頭咧嘴無聲的笑了笑,回過頭又是一臉無辜乖巧狀。


  「走吧。」


  這兩人一個獃頭鵝裝聰明猴,一個扮豬吃老虎,且看他們最後誰拿下誰。


  從他們現在待的小巷子里穿兩個弄堂,拐過一條正街,只見一條旖旎的小巷,巷子一邊是宅院,一邊是樹木。


  樹木上掛滿了各式燈籠,有綿延數尺,也有零星幾顆,一眼望去,滿街燈火不啻琉璃世界。各家各戶宅院的門口擺著一張桌子,桌子上是各種食物,間或擺著些小玩意。路上來往的都是手拉著手的年輕男女。


  「這條巷子叫月老巷。相傳月老打瞌睡的時候掉落了一根紅線,落到凡間就化成了這條巷子。每逢元宵中秋,住在巷子里的人家就拿出自己的絕活做些食物、點心,供往來的情侶享用。這些物品沾著月老的祝福,享用過的情侶可保一輩子感情幸福。」


  沈長青貼著文珠的耳朵,細細索索講了一堆,附耳殺聽的文珠浮躁不堪。


  她斜睨他:「腰不酸嗎?」


  「多謝關心,不酸,小的時候一蹲馬步就是兩個時辰。師傅說練好這個,以後大有益處。」沈長青認真的解釋。


  靠靠靠,果然暗賤難防,這大有歧義的話竟然說的如此一本正經。


  文珠覺得她有必要給沈長青重新評估一番。


  「『問訊吳剛何所有吳剛捧出桂花酒。』這一家是吳剛的後人,他們釀的桂花酒是京都一絕,平常是喝不到的。」沈長青指著面前敞開門的一戶人家說到。


  文珠目光灼灼盯著沈長青,眼睛寫滿我要。


  「吳家的酒是不賣的,他們隨機提一個要求,完成了就可以獲贈兩盅。」


  「去呀。」


  沈長青幽幽嘆口氣:「吳家只對情侶提要求。」


  原來這裡等著吶。


  「那就說我們是情侶唄,難不成吳家還會叫我們當場香一個。」


  沈長青卡殼了。


  古人的臉皮與今人的臉皮相比厚度上還是略遜一籌。


  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守在院子門口,遞給他們一塊木牌:「半個時辰內用這塊木牌換回三塊木牌,就算任務完成。需用正當手段,不拘什麼方法。」


  木牌上了一層漆,一面空白,一面刻著幾個怪怪的字元,文珠翻來翻去,看不懂,沈長青低頭告訴她:「梵語,明月的意思。」


  三十多歲的男子耳聰目明,他拱手作禮:「原來是同道中人。」


  整個大魏朝只有名門大家才得以藏有幾本梵語武功秘籍。


  沈長青還了一禮:「獻醜了。」


  「長香已經燃上,還請少俠抓緊時機。」


  「多謝提醒。」


  月老巷來往的情侶不少,誰手裡握有木牌呢。誰又肯將木牌白白讓於他呢。沈長青有點頭疼。


  「我有辦法,一盞茶時間就能解決。」文珠抄著手,胸有成竹的說,「不過要借你東西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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