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上善若水
封翊的心情有些複雜！
一個正統的道門修士，一個有名的佛家子弟，為三個隨時可能鬧事的惡靈想辦**|回……
果然，西傳界的天道被汙了，所以，連人性都汙了，不如人家了嗎？
封翊難得的歎了一口氣，看著某個人又拿救命之恩說事，逼著天下有名的佛子，老老實實的用佛法，給兩個受傷的小惡靈治傷，順勢再超渡一下，那感覺就更複雜了。
“燕姨，現在難受嗎？”
顧成姝可管不了這個背著一隻手，自以為是謫仙的家夥。
尹正海、尹程父子長得都不錯，一副正人君子樣，可就是他們，一步步的把她逼進了絕路，還在外麵得了好名聲。
顧成姝對這樣的人，天生的不喜歡。
她現在隻關心一樣，於燕娘母子三人在那特別的法器中，住得好不好，包著法器的三卷佛經，對他們的鬼體傷害大不大。
“不難受，很好的。”
輪回有望，於燕娘隻有慶幸的份。
雖然她自己是無所謂，但是兩個孩兒何其無辜？
投生到她的肚子裏，一天的福還沒享到，就被畜牲爹害了。
子護母是天性，母護子……
於燕娘一開始是不想護的，因為她們彼此相護是付禹山魔功一路晉階的最好基石。
她不想成全付禹山。
孩子也不是她一個人的。
於燕娘忍住了開始，可是沒有忍到最後。
兩個懵懵懂懂，不知世事的孩兒，是一步一步……被付禹山逼成惡靈的。
他們對她的維護讓她羞愧，也讓她心碎，然後，她也變成了惡靈，成全了付禹山。
未成蠍子王前，他殺人越貨，無所不用其極，雖然她試過搗亂，可最終……
於燕娘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所以，早絕了輪回了之念。
聯盟對混沌森林的行動，她舉雙手雙腳的讚成，付禹山感覺到了，幾次想要出手，都因為無定之風的不時發作，不得不按下。
於燕娘慶幸，那混蛋不相信她，在對付顧成姝的時候，不敢叫她們。
“成姝，謝謝你！”
謝謝她，幫她報了大仇。
謝謝她，讓她完成心願！
更謝謝她，還能讓她的兩個孩兒輪回。
“燕姨，我是老於叔看著長大的，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阿彌陀佛！”
玄中看了顧成姝一眼，“好了，我要封了法器，你們不能再聊天了。”
上次還騙他，說是薛圓。
玄中想跟她磨一下牙。
顧成姝拱拱手，“燕姨，我們出去了再說話！”
“嗯！那就麻煩大師了。”
於燕娘正要熄聲，突然又想到了什麽，“對了，把我落在水中不化的眼淚收起來，它不是什麽好東西，付禹山幾次折磨我們，隻為賣它。
如果可以，也請玄中大師，幫忙毀了。”
啊？
封翊心下一跳。
他就等著，他們走了，他把黃泉淚收了呢。
“阿彌陀佛！”
玄中看了一眼封翊，“放心，此為黃泉淚，小僧不會放任它流入世間的。”
一隻小玉瓶擎出，他朝並沒有溶於水，還像滾珠一樣的黃泉淚招了招手，很快，一滴又一滴的黃泉淚就無聲的飛進玉瓶之中，“顧道友，此物有些特殊，我幫你暫時保管如何？”
“……”
顧成姝雖然不知道黃泉淚到底有什麽特殊，但是，隻看玄中這麽鄭重，她也不會自找麻煩，“自然可以，多謝你了。”
宛師姐推薦的大腿，到底還是大腿。
“好說！”
玄中轉向長得很幹淨，但是眼睛感覺不太幹淨的封翊，“這位道友，還未請教高姓大名，你……”
“在下是散修聯盟的人，出身金悟城，姓封名翊！”
封翊拱手，“封翊見過大師，見過顧道友。”
“散修聯盟？”
玄中看了一眼顧成姝。
他和玄珠到的遲，又因為種種，沒了解過各方修士。
但是，看顧成姝……
玄中感覺她也不知道。
雖然他自己很不想八卦，卻奈不住同行的一些臨時隊友，喜歡八卦。
尤其她成名之後。
他真的聽過她的不少事，做為淩雲宗最可憐的修二代，她對人性，應該是很失望的，想讓她像大家那樣，去打聽別人，交好四方，那是絕不可能的。
當初能對他出手相助，一是他運氣，二……可能還是伏龍寺的招牌好。
“顧道友也沒見過封道友吧？”
玄中掛著招牌微笑，“不過，封道友長相特殊，所有見過道友的……”
“抱歉！”
封翊打斷，“在下因為這張臉，吃過很多次虧，加入散修聯盟後，沒人見過我真正的臉。”
他摸出自己的腰牌，“但這上麵的氣息不會有假！”
“……”
“……”
顧成姝和玄中一齊看向他的腰牌。
腰牌似乎是沒問題的。
“那道友現在的臉，也是假的嗎？”
修仙之人，大都帶有一抹出塵的飄逸之感，其實仔細看，哪怕長相普通的，也都不算太差。
所以修仙界女子基本都被人叫做仙子。
玄中感覺一個男人，如此對自己的樣貌藏頭露尾，本身的格局，也不會多大。
“不是！”
封翊太遺憾，這兩個人都不看臉。
說起來也是可笑，以前他最怕別人看臉，如今他居然希望這兩個能看看臉。
“在下很佩服伏龍寺，所以見到大師的時候，就撤了偽裝！”
玄中：“……”
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雖然很想說，你很不必如此，可話到口邊，就是說不出來。
“如果可以……”
封翊的聲音低沉下來，“出了混沌森林，在下想請大師能幫忙引見，讓我剃了這三千煩惱絲，加入伏龍寺！”
“……”
“……”
玄中和顧成姝一時都沉默下來。
這人在跟他們說，他有故事，他過得很不好吧？
但是，伏龍寺是什麽人想加入，便能加入的嗎？
“道友若真有心，自入伏龍寺便是，又何必請人引見？”
顧成姝輕聲道：“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則見如來！”
這是金鋼經的經文，“佛門又名空門，原指放下一切，我觀道友，不是放下，而是在意。”
因為太在意，反而更加放不下。
封翊不是傻子，他聽懂了她話中的意思，不由呆住。
玄中卻是聽得心中一歎！
應該是淩雲宗最強二世祖，三世祖的人，卻在人生最該恣意的時候，研讀佛經……
“原來我是著了相，入了心魔！”
反應過來後，封翊苦笑，“道友是覺得，我這樣的人，是入不了佛的是吧？”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wù)，故幾於道。”
顧成姝曾經無法解脫，看過不少佛經和道家的學說，“在我們道家的學說裏，水為至善至柔之物。
水性綿綿密密，微則無聲，巨則洶湧；與人無爭卻又容納萬物。人生之道……，其實莫過於此。”
命運給予的，不受也得受。
她是在不得不受的過程中，努力的超脫她自己。
那些卑微的日子裏，什麽都不敢想，什麽都不敢做，唯一能做的，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活著。
做一個喘著氣，努力證明自己活著的人……
顧成姝抬頭看向還是正常的月華，輕輕的籲了一口氣，“道友太看重自己的心，所以無法解脫，但事實上，留給我們的時間，可能已經不多了。
道也好，佛也罷！西傳界的前車之鑒在那裏，不想再被命運安排，接受那些不得不接受的東西，現在要做什麽……”
她笑笑，“你比我清楚！”
這？
封翊在女孩似淺實深的眼中，看到了無盡的戰意。
他突然就羞愧了那麽一點點。
“道友活得比我明白！”
封翊拱手，“告辭，我要尋一地，好好想一想！”
再跟他們混下去，也許有些事，他就幹不下去了。
在這一刻，封翊突然有些明白，那麽厲害的魔神，為什麽到現在都沒拿下浮元界了。
大宗門的傳承，也許不止在功法，還在絕不放棄的信念中。
“……我怎麽感覺，他像是落荒而逃？”
玄中眯著眼睛，直到再也看不見，“這個封翊，以後再遇，你盡量離遠一點。”
“……”
顧成姝借著月光，再次打量四周，“還是跟你自己說吧！人家幾句話一捧，你都不知道怎麽拒絕。
而我……，是把他說走的人。”
玄中：“……”
他覺得，他還是閉嘴的好。
“那邊有殿宇，我們要不要過去看看？”
“不去，能搜的，肯定早被人搜過了。”
他們來遲了。
玄中拒絕，“吃力不討好的事，我現在不會幹。”
“……那好吧！”
顧成姝無奈點頭，“不過這荷塘……，有沒有興趣挖點荷藕？”
玄中：“……”
“這裏的荷藕被混沌之氣滋養，肯定比外麵普通的靈藕好。”
“……那行吧！”
雖然收了不少戰利品，但是，那些魔修肯定不會帶藕的。
玄中一撩衣袍，直接跳入水中，“我挖，你以淨塵術弄幹淨！”
在靈獸袋裏，飽睡一覺的團團，伸出腦袋的時候，就是兩人分工合作最好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