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燈滅
圍攻扶風山，最大的問題是如何把陣布上。
就跟當初的天星火山一樣，顧成姝拿著他們早就摸透的地形圖，還忙了好些天，而扶風山，他們只知道那是一座雪山，怕死的仲己和不死等小魔王近排了三千暗衛分散在周邊數百里。
這陣……比當初的天星火山還難上十數倍啊！
肖御輕嘆了一口氣。
他不知道蘇源在那邊怎麼樣了。
如果顧成姝在，有她配合，十拿九穩，但現在……
樓船在天上疾行，肖御站在甲板上，努力的想，是不是弄點動靜，派幾隊修士進去，把暗衛的注意力全都轉走。
「前輩！」
宛玲瓏拿著萬里傳訊符急步過來，「剛收到師祖的傳信，一號已在八天前，趕到了天休山，他在等您回去。」
什麼？
肖御急忙拿過她的萬里傳訊符，「無恙，我要和一號通話。」
萬里傳訊符只在萬里之地能夠說話。
東王等他都等急了吧？
但妖風林離扶風山真的太遠。
「玲瓏，通知郭鱗轉道天休山。」
他和東王之間，從來沒有專門的傳訊工具，只在幾個特殊的時段，以特別的信號聯繫。
那些年，他難，但是他知道，東王更難。
有無數次，他怕他心性歪了，徹底倒向月詭一方。
可是沒有。
借著月詭收攏的各方秘簡，每到西傳三宗最危，聯盟人手也不足之時，東王總是能放出世人不知的秘地、遺寶消息，讓月詭一方掀起內鬥，更或者就是直接派出弱小月詭四處挑撥，他跳出來找茬三王……
一次又一次，他們終於在絕望中等來了轉機。
幽冥骨城倒了，所有人都可以放開手腳了，可是東王卻只能更加的小心翼翼。
現在他終於回來了，肖御不知道接待他的無恙等人，會不會嫌惡、痛恨，怨怪東王曾經的滿手血腥。
如果那樣……
只要想一想，肖御就受不住。
一時之間，他顧不得扶風山，正好蘇源也沒傳訊回來。
「是我，東王！」
東王低沉的聲音在萬里傳訊里出現，「你放心，我在這裡很好。」
其實不好。
他謹慎的到了天休山，想要找到肖御，讓他把他介紹給大家，可誰知道撫風山周邊也滿布示警法陣，他一下子就被圍了，若不是及時說出他是一號，腦袋可能當場就被無恙的凌天一指洞穿。
想到無恙偏指后，那塊被當場洞穿的巨石，東王的后怕就還在。
「你有事就先忙，我沒事的。」
雖然被禁靈禁識，卻也沒有虐待。
甚至為防他被某些意氣之人殺了，無恙親自看守他。
現在聽著他和肖御的通話，無恙臉上線條明顯柔和下來，眼睛里還有一種特別的欽佩。
這……，就夠了。
東王已經很滿足了。
他想回來，但是他也做好了被所有人側目，被扔臭雞蛋，不被理解的準備。
現在在肖御沒回來的情況下，能被一代硬漢無恙認可，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現在對我來說，幫你正名，把你介紹給大家，就是最重要的事。」肖御聲音嚴肅，「東王賀仁叔，這一天，不僅我等了許久，還有很多很多或主動或被動把性命送給你的人。他們死的時候，最遺憾的就是沒能看到你的回歸。」
回歸了，就是三十三界再無魔劫的時候。
百年後的秘界怎麼樣，肖御不知道，但是，憑他和各方留在三十三界的後手可以很肯定的說，月詭一方想要再炮製一個西傳界，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
「如今你可以回來了，他們知道……，也一定會好高興的。」
「……好！」東王忍不住淚目，「我等你回來。」
放下萬里傳訊符，肖御的眼中也盛滿了水光。
回來了。
東王賀仁叔回來了。
這一次不是他們兩個人秘密接頭，秘密祭奠大家的時候。
「遲青！謝謝你！」
肖御連著祭下三杯酒，「天下人都得謝謝你。」
那些年，如果沒有東王，他恐怕早就堅守不住。
「賀仁叔，賀道友，歡迎回來。」
天休山駐地秘室，無恙星君當場解開東王的所有禁制，「走，我請你喝酒。」
身為第一個響應肖御號召，守御到截魔台的大佬，無恙星君一直都知道一號的存在。
他想過他的身份。
只是幽冥骨城倒了，一號沒有現於人前，他以為，他在無聲無息中已經故去。
沒想到啊！
「好啊！」
東王笑著應下。
兩人在各方戒備中，走出秘室。
「無恙，你怎麼……」
「我們剛和肖盟主通過話。」
無恙帶了靈力的聲音里，暗含激動，「東王賀仁叔，是我們的人。不相信的，可以自己問訊。」
什麼？
眾人獃獃的看著他們直入迎風亭，把酒言歡。
那天東王束手就縛時，大家有多恨啊！
可是一號……
很多人別過了眼。
……
扶風山，遠眺落日的仲己其實已經到了坐立難安的程度。
時間在它這裡，好像過得很快，可是又好像過得很慢。
它每天都在熬。
每天都覺得第二天，就是大鵬回來的時間。
可是一天又一天，大鵬始終沒回。
今天這太陽再落山，就是一個月了。
大破和東王出去尋它，也沒半點消息。
太桀的六千大軍，其實早就不在了吧？
仲己深嘆一口氣。
「煥光，幽冥骨城倒塌那天，你感覺有什麼不對嗎？」
聽著腳步聲，仲己沒有回頭。
是它喚煥光來的。
不知道為什麼，它總有種自己也要完的感覺。
它等不到大殺四方的那一天了。
「焦慮、難受、胸悶、不甘、痛恨、後悔……」
煥光輕聲道：「那些天，我被自己的情緒打敗了。」然後回到族裡，又被現實打擊的體無完膚，「我努力了，可是敗得不可理喻，敗得太憋屈，敗的……，至今都無法接受。」
曾經這些高高在上的魔王們，不相信它，鄙視它，無視它，由著其他什麼都不懂的混蛋作踐它。
現在它們也終於體會到當年它的感受了。
可是煥光再也笑不出來。
大鵬可能回不來了。
下一個就是扶風山了吧？
就算肖御還不知道扶風山，如今的秘界，也再不是它們的天下。
曾經橫行無忌的它們，要縮著尾巴，好像當初的修士躲避它們一般，反過來躲著修士走了。
煥光到現在都不明白，為什麼它們每次都會在絕對的優勢下，被那些修士打進塵埃？
為什麼它們攥著絕對的優勢，真的真的，太不甘心的呀！
「那現在呢？」
仲己問，「我們可能又要敗了，你還能接受得了嗎？」
「……這是我想不接受，就能不接受的嗎？」
煥光沉默了一瞬，「大人，這裡恐怕不再安全，我們這樣……很容易被人家一鍋端了。」
「你準備離開？」
「是！屬下要離開了。」
「那你覺得哪個方向，是你可以離開的安全路線？」
煥光：「……」
它已經不知道了。
一天天的等著大鵬，等著東王和大破。
每等一天，機會好像就流失一分。
如今……，好像已經走到了絕路。
「不過，你也算提醒了本王。」
仲己不由想到東王送它機緣的地方，「通知不死它們，一個時辰后，分散逃亡。」
「大人……，您呢？」
五大魔王，現在只剩這一位了。
為了將來計，煥光也不能關心一二。
「本王……」
仲己看著天邊的最後一抹餘暉，「我們彼此不知道，其實最好。對了，跟大家說一聲，族裡已經找到進入秘界的空間薄弱點，只是需要百年後才能進入，讓大家儘可能的保住有用之身。」
今日之辱，他日必還。
「……是！」
雖然懷疑是假的，但是，此時，能有這個好消息在前面釣著，應該更好。
煥光轉身便走。
……
黑骨塔。
以為可以平安穩下來的五大魔王，俱被不死的魂燈熄滅驚動。
不死是最有可能晉階魔王的啊！
噗~
還剩的四盞中，代表耀安的魂燈也滅了。
現在還剩仲己、煥光、芻伯三人的魂燈了。
十六萬大軍，五大魔王，何等的意氣風發？
沒被選上的，又有多少人在走後門？
可是現在，只剩區區三盞魂燈。
它們還能堅持下去嗎？
擎疆看著徒弟的魂火，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還能堅持嗎？
如果徒弟能夠堅持到百年之後，族裡的資源，一定會向它傾斜的。
可是真能堅持嗎？
「不好，仲己……」
仲己的魂火再次閃動起來。
地下冰窟處，藏著的仲己沒想到，這些修士能來的這麼快。
四方都有戰事的時候，它就知道完蛋了。
可是沒想到啊！
「東王和大破被你們拿了？」
這裡只有東王和大破知道。
一剎那，仲己想了很多，「還是說……，東王一直是你們的人？」
大破雖然很沒用，但是，憑它魔王的身份，大破怎麼也不會出賣它，那剩下的只有東王了。
「你是魔王仲己？」
蘇源的椅陣已經把它圍了，不擔心它再逃了，「你先回答我幾個問題，我就回答你的問題。」
「本王就是仲己。」
它想做個明白鬼，「你又是何人？」
「蘇源！說了你也不認識。」
蘇源道：「但是我們對閣下，可是聞名許久了。」
「……你很得意？」
「不應該得意嗎？」
「……」
仲己臉色難看，「大鵬死在妖風林？」
「是！」
蘇源道：「大鵬有跟閣下彙報過，深坑的意外嗎？」
「……你們想找顧成姝？」
太桀死了，顧成姝就一定還活著。
不過，她沒回來……
仲己笑了，「呵呵，這輩子，她恐怕都回不來了。」
「恐怕——這個詞用得不好啊！」
忙完這位魔王，他就去找顧成姝。
蘇源道：「我本來對她沒什麼信心，但是，你這『恐怕』一說，我突然感覺，她這一會正在撿寶。」
仲己：「……」
它的臉上一陣扭曲。
三十三界的天道在自救，那是沒辦法的事。
但這秘界的破天道憑什麼還傾向人族？
「東王呢？他一直都是你們的人？」
「東王？哈哈，看來閣下已經很不自信了。」蘇源笑笑，「可惜啊，小子沒遇到過他。」
師祖說，仲己越想知道什麼，你越不能告訴它。
「倒是閣下，是不是忘了，曾被拿過？」
什麼？
那個破塔？
它重傷在那個破塔里。
據大破說，那是凌雲宗宛玲瓏的本命法寶。
嘶~
這個凌雲宗原來是它們的剋星嗎？
「看來閣下已經知道我能這麼快找來的原因了。」
蘇源朝它笑露八顆大白牙，「怎麼？有些接受不了？」
「……」
仲己緊閉了嘴巴。
大破聽它們詳細描述了天休山的那場大戰，說守山的是顧文成和宛玲瓏。
它更加確定了凌雲宗修士是它們的剋星。
「你們連自己的失敗都不願意承認，還妄想大道？」
蘇源鄙視，「仲己，你不覺得你們很可悲嗎？」
仲己：「……」
它要被一塊血食教訓了嗎？
「我要問的已經問過了。」
蘇源收到肖御暗裡的傳音，「現在你是想要個體面的死法，還是讓我殺？。
「……」」
這麼快嗎？
仲己好遺憾，「既然你說我可以有個體面的死法，那就把肖御請來，讓本王看看他吧！」打到現在，他還沒跟肖御見過面呢。
他想在臨死之前見見他。
見見這個以一己之力，撐住三十三界的人。
然後……，也讓擎疆它們記住他，喝血吃肉，敲骨吸髓。
「你落在我手上，卻想見我們家盟主？」
蘇源正要拒絕，肖御已經一閃而下，「在下肖御！」他看著這位魔王，「仲己，拖時間就沒意思了，我們給你體面，你就抓住這個體面，好生的去死吧！否則……，你會死的很痛苦。」
「……」
仲己深深看一眼肖御，確定他沒有問它族裡的意思，說不遺憾那絕對是假的。
「肖御，仙界的人……是不是來了？」
「你敗在我們三十三界修士的手上。」
肖御冷哼一聲，「仲己，別給臉不要臉。」
仲己：「……」
它深深嘆了一口氣，「這兩個人，看清楚了，將來幫我把他們殺了。」
話音落下，它一爪子拍向自己的腦袋。
黑骨塔的魂燈閃了閃，現出蘇源和肖御的臉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