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琉璃春罡水
戈壁沙原深處，綠洲。
陳菪站在神獸之門的入口，看著外面的朦朧細雨，終於下定了決心。
「你想走了？」
赤火神牛回看了一眼熱鬧的龍池，微有不舍。
「前輩，您可以留下的。」
陳菪輕聲道：「有血鐮蜂在，安全方面，我沒問題的。」
赤火神牛往前走了走，眺望這片綠洲，「這場雨下了七天，大家都說，哪怕這裡是綠洲，也從來沒有下過這麼久的雨。所以，外面一定是出事了。綠洲雖好，我也不屬於這裡。」
「前輩！」
「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赤火神牛道：「龍族其實是四大神獸中，最親和人族的神獸。」
「……」
陳菪回看了一眼龍池方向，這裡已經沒有龍了。
「這片沙漠困死了這裡的龍族。」
赤火神牛道：「秘界天地不全。所猜沒錯的話，這裡……曾經是與人族接壤的。」
「……」
陳菪的心挺沉重的。
「大家都說往東南方向，一直走一直走，就能看到正常的世界。」
神牛道：「你其實是想往東南去吧？」
「是！」陳菪的眉頭擰了擰，「前輩是覺得，我們若是離開的話，應該走反方向——西北？」
「不錯！」
神牛的眼中帶了一點笑意，「這裡下雨了，說明這方天地正在往好的地方發展，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意味著我們的人……在佔據主動？」
陳菪的嗓子微有發乾。
她沒有馬上離開這片綠洲，一是因為這裡確實是個好地方，有很多單純的妖兒，她自來的親近。
二是……，感覺外面的月詭有很多很多，出去，她能殺的有限。在這裡，反而能協調大家，更好的，把覬覦這裡的月詭大軍按死在綠洲之外。
事實上，她確實做到了。
東南西北采蜜的血鐮蜂是她的耳目，透過它們，她可以隨時監測到月詭的動向，不來則罷，來了，能夠以最快的速度，組織大家分工合作把它們按死。
一年來，她和神牛前輩就這麼融入了這裡，連龍池大家都願意跟她和神牛前輩分享。
但是，陳菪總是擔心著外面。
傾巢之下無完卵。
這裡防得再好，外面若是出事，這裡……藏不了千年。
百年禁制消失，肯定會有仙級月詭，願意花了幾個月的時間，尋一下綠洲，收一波血食。
但現在不一樣了。
陳菪想到外面看看，想重新融進人族的世界，再借著血鐮蜂，和大家一起，對月詭痛打落水狗。
「前輩是覺得……，外面不太需要我們。」
她看著神牛前輩，「反而是連仙人都不曾踏足的地界，值得我們去探一探？」
「難道不是嗎？」
神牛笑看向她，「既然這方天地在變好，那我們將要去探尋的地方，也許也能助演這方世界呢。就算助演不了，完善沙原這邊的地圖，也不枉我們來此一場。」
這？
陳菪被神牛前輩說得心動了。
沙原天氣惡劣，綠洲離正常的地界還有很遠，既然她在這裡，那……
「我聽前輩的。」
她也想看看，這個曾經連仙人都沒走完的沙原盡頭是什麼樣。
陳菪很快做出了決定。
「那就走吧！」
啥？
陳菪有些不可置信。
「告別的話……，大家肯定都要哭唧唧。」
神牛朝她眨了眨眼，「我已經留書一封，找我們的時候，他們會看到的。」
「那就走吧！」
陳菪不是拖拉的性子，在識海里跟血鐮蜂后交流一會，讓它幫忙守御這方綠洲，而她接收最近鬧分家，想要獨立於外的一小群。
很好，大家各取所需。
把血鐮蜂全留在這裡，只她和神牛上路，也不太可能，沒有血鐮蜂，安全上她總感覺大打折扣。
現在好了。
一人一牛很快匯合一群蜂兒，踏入細雨朦朧的沙原。
……
妖風林，蘇源也終於變成了窮光蛋。
不過，七天是完美的。
邊上的沙漏輕輕翻轉，陰陽圓盤還是魚池的時候，空間突然『啵』的一聲響，前面還在歡快遊動的魚兒一下子化虛，很快連整個陰陽圓盤都虛化起來。
團團急忙躍下，護住柳仙子所在的隨身靈園后，又連連甩尾，把大家依次放上的隨身靈園全都掃下去。
「怎麼啦？」
顧成姝第一時間抄住自己的隨身靈園，不過話音剛落，她就有一種頭重腳輕之感。
似乎整個空間都在傳送。
片刻后，『嘩啦』一聲，她帶著團團和隨身靈園一起掉進了一個池子之中。
而剛剛還跟她在一起的三個人，現在一個也不見。
這？
顧成姝一手托著團團，一手舉著隨身靈園，第一時間就想往岸上爬。
「放邊上就好。」
柳仙子開口了，這方池水，碧瑩瑩的，感覺對她特別有吸引力。
「池水……」
從隨身靈園出來，柳仙子站到了池邊上，目露驚奇，「成姝，要不然你先收集一點？」
顧成姝：「……」
她才要收集一點，就感覺沾水的身體有無數細細麻麻的東西鑽了進去，一瞬間，從丹田到筋脈到骨肉，好像一個都沒逃掉，細細密密的痛，差點讓她痛呼出聲。
怎麼跟師姐煮她的鍛體藥水一般？
顧成姝才要忍一忍，細細密密的痛，一下子扎進了腦袋裡。
「啊~」
顧成姝終於痛呼出聲。
「不要起來，」柳仙子突然大叫，「入水。」
「喵~」
團團急了，奶音都帶了尖利，不過，它的抗議還沒完，就被柳仙子一腳踢了下去。
「這是傳說中的琉璃春罡水。」
柳仙子的聲音裡帶了鄭重和驚喜，「對身體和神魂都有極大的好處，成姝、團團，忍過這一波痛苦，以後的路就都好走了。」
她也想入水呢。
柳仙子回看自己所在的隨身靈園，迅速附身的時候，帶著整個隨身靈園都落進了水中。
「老天賜給我們的，不能浪費了。」
這水取了也沒用。
不管用什麼樣的容器去裝，第二天都會變成無靈清水。
痛得不行的顧成姝被柳仙子一系列的操作給弄得愣了愣，不過，在她盯來的時候，忙老實的把頭沒進水裡。
哎呀，這才對嘛！
「把我也往下按按啊！」
隨身靈園中的空間太多，居然飄了上來。
柳仙子哪裡能忍？
她正要喊顧成姝幫忙，團團的尾巴卷過來，一下子就把她拖進了水中。
唔~
好痛！
終於被淹到了。
樹身很痛，神魂也痛。
不過……
只要一時淹不死，她就要好好淹一淹。
柳仙子為防自己再飄起來，很老實的把自己和玉桃樹緊緊的捆在一起。
她在承受樹身的痛苦，承受神魂被無數細毛針刺入的痛苦。
顧成姝也好痛，但是身邊的同伴都在水中呢。
而且，此時張嘴的話，她感覺自己的牙都會痛。
啊啊啊，為什麼這裡只她一個人？
要痛不是應該一起痛嗎？
顧成姝剛剛這樣想，幾聲噗通，好像有什麼人砸了下來。
很好，都來了。
「成姝！」
落進水的蘇源看到她面色蒼白，緊閉雙眼，驚得急沖而來的瞬間，就想以靈力把她送出去。
可是體內的靈力，在這一會好像蟄伏了，根本不聽他使喚。
蘇源大驚，正要喊婁曉和宛玲瓏，已經感覺不對。
痛？
嘶~
「不要動，入水，這是琉璃春罡水。」
被他拉一把，冒了一個頭的顧成姝以最快速度說完這句話，就又自己扎了下去。
呃~
痛苦中也想過來撈她的婁曉在宛玲瓏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按住她的頭，一齊沒進了琉璃春罡水中。
這？
蘇源齜牙咧嘴，滿面痛苦的也把自己埋進了水中。
時間在他們的痛苦中好像被拉長了。
骨肉血脈丹田都在刺痛中，不過，這份刺痛似乎真的在改造身體。
蘇源才要細細品味，好好看看這傳說中的琉璃春罡水到底是怎麼改造身體的，神魂識海的痛苦，也跟著襲來。
「啊~」
蘇源低低的慘叫一聲。
「運轉周天。」
婁曉在水中拍了拍三人，以手式跟他們道后，自己在痛苦中運轉周天了。
柳仙子看到三個小的也都老實聽話，忍不住動了動她的枝葉。
她可以運轉周天嗎？
樹身不行啊！
那……就修神魂功法開天吧！
開天決是攻擊性魂術，曾經也修過，現在……
柳仙子感覺自己的神魂在裂開，在鎮、勾、破、滅、開中輪轉，只一瞬就好像經歷了九九八十一難，恨不能原地消失。
但事實上，連聲慘叫她都沒叫出來。
成姝和團團都能忍呢。
更何況還有外人。
她堂堂仙子……
水下的四人一貓一木，全都在齜牙咧嘴。
為了轉移痛苦，他們唯一想的辦法就是加快功法運行。
池水在他們不知道的地方，緩緩變清。
不知不覺間，身體和神魂的痛苦消失了。
婁曉第一個睜眼，她遺憾的嘆了一口氣。
琉璃春罡蘊養的不足啊！
她緩緩的冒出頭，不過……
看著外面熟悉的石林，婁曉的眉頭緊緊蹙著。
他們是什麼時候，又被丟回來了吧？
不過，陰陽圓盤還在嗎？
婁曉游目四望，卻發現，她現在所在的池子，就是原來陰陽圓盤所在的方位。
這？
「陰陽圓盤呢？」
宛玲瓏三人一齊冒出了腦袋。
此時的三人都有些懵。
他們什麼時候回來的？
明明之前是有空間傳送的。
現在……
顧成姝抓住團團和隨身靈園，和大家一齊躍出，才要檢查，就見這清水池在面前一閃又一閃的像要消失了。
這是陰陽圓盤要回來了？
四人一齊往後退了一點。
清水池在他們面前果然消失了，但是，等待的陰陽圓盤始終未回。
這？
就在顧成姝四人驚疑的時候，『啵』的一聲，空間罩在他們的眼面前迅速瓦解。
呼呼呼~~~~
妖風林里的風吹了進來。
這下子沒人敢耽擱了，顧成姝和蘇源的風揚陣瞬間護住。
「有果香！」
婁曉吸了一下鼻子，「是風蘊果成熟的味道。」
她笑著道：「一齊找一找吧！」
「可是陰陽圓盤……」
「該它出現的時候，我想它會出現。」
現在隱了，就是它到了該隱的時候。
婁曉面帶微笑，「風蘊果在這裡，我們總會再來的。」有緣自然還能見，無緣……那就是無緣了。
……
扶風山。
得了魔王仲己信任的東王，開始肆無忌憚的在扶風山上晃。
這個冰縫摸一摸，那個冰縫找一找。
大破偶爾注意一下，發現它家東王可能最近的運氣不好，一點收穫也沒有，每次從冰縫爬出來的時候，不是狠跺一腳，就是狠劈一掌。
它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那天，仲己大人把東王的發現全都收走了，只留給它最差的一朵雪蓮花。
而東王……啥都沒撈著。
「彆氣了。」
看到他回來，大破早早迎了上去，「東西送都送出去了，就不要再讓魔王大人看到我們的情緒，高興一點。」
「不是啊！」
東王感覺到一抹窺探，輕嘆一口氣，「我想給魔王大人和你再找點寶貝，沒找到，有些難過罷了。」
「……」
大破拍拍他的肩頭，「那天的財已經是意外了，意外之財哪能隨處都有？」
扶風山按族裡的記載，就是偶爾的雪蓮花。
不過，這東西真要靠運氣來碰。
要不然，耀安和九思那麼多人，怎麼也只採過兩朵呢？
「回吧！這風雪好像又大了。」
呼呼的風聲里，夾著鵝毛大雪，吹到臉上的時候，冰涼一片。
大破不願東王再在外面受累，「你陪我閉關一段時間吧！」
沒有血食，靠靈氣修鍊，它們也行的。
「我們努把力，等百年禁制過去。」
到了那時，東王說不定都能衝擊天仙。
等他們有了實力，一切就又會不一樣。
「到時候，我們再去找找煥光大人。」
大家一起抱團，在魔王大人處，在族裡也更有話語權。
「……好！」
東王應下了，跟大破緩緩的往住處去，「也不知道煥光大人現在怎麼樣了。我們這麼長時間都沒找到它，大人……也不知道會不會生氣。」
「不會的。」
仲己看著兩人相互安慰著走遠，嘴角忍不住扯了扯。
獨方死了，煥光……也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