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棄暗否?
送走師父,又聽話轉移了住房的顧成姝遠眺被夕陽染紅的那片薄雲,好半晌都沒動。
出這條計策的赤天和西王太不是東西了,她……記住了。
「別怕,師姐會陪著你的。」
喬雁攬過師妹的肩頭,想要給她依靠。
「我不怕……!我在想將來怎麼找西王報復回去。」
怕是世上最沒用的情緒。
顧成姝現在沒有怕,反而有點小高興。
肖盟主果然是世上最好最好的人,最值得信賴的盟主。
「西傳界的戰場,暫時還處於膠著狀態,哪怕赤天死了,西王一時也是死不了的。」
「……將來師姐陪你一起去殺他。」
顧成姝點頭。
薄雲如血,又熱烈又殘酷,「還有幽冥骨城……,對了師姐,師祖有消息回來嗎?」
「暫時還沒有。」
喬雁搖頭,「但是師祖那個人,你該知道,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說明他老人家全身心的投入了進去。
「你的設想,也許要不了多久,就能成為現實。」
以前,喬雁還覺得研究那些大殺傷性的東西,有傷天和,未來可能會引發修仙界的一連串異變,但是現在……,她卻希望師祖能夠早點研究出來。
不把詭魔徹底解決,就是有傷天和。
就是對三十三界生靈最大的不負責任。
……
符堂,黃連珠在努力畫符,可是一張又一張,也不知道是不是心境的問題總不成功。
再這樣下去……
雖然這裡是丹堂,她是丹堂弟子,可是,損耗過大,她也是報不了,得自己花錢。
而她現在沒錢。
黃連珠搓了搓臉,想讓自己再冷靜一點,可是,提筆還沒開始畫,就有一滴殷紅的墨汁落了下來。
她愣了一下。
旋即放下筆,看向自己的房門。
不知道為什麼,黃連珠總有一種危險馬上要降臨的感覺。
為了躲開天一門何凝,這兩天她都沒回去,可是,躲了這邊卻沒躲過那邊,她還沒想辦法聯繫自己人查那天的結丹女修,就先收到了魔神的最新命令。
在三十三界製造血桉這事,也不是不行,畢竟月詭強大,他們這些依靠過去的詭修的心能更定一點。
可是……
向天下施壓,讓人族自己交出顧成姝,表面上看是可行的,但憑肖御盟主的性情,那是絕不可能的。
尤其如今他們在慢慢走向頹勢的時候。
肖御如果阻止不了血桉,會拚死的向他們報復回來。
所以這時候……
黃連珠看著房門,總感覺心跳在迅速加快。
這不對。
動物對危險都有一定的警覺,他們修士同樣。父親說過,不安之地,從心而動。
因為段鵬,天一門死咬著她,聯盟這邊的人就沒有半點懷疑嗎?
只是證據不多,或者說,在某些人看來她還只是一個小蝦米,可以在她這裡放一放長線。
平安無事,他們可以一直放著,一旦有事……
現在就是有事。
他們詭修可以打入聯盟,打入各方勢力,悄沒聲息的打探消息,配合外面的月詭獵殺某些人,修士自然也可以打入他們詭修隊伍。
西傳界為什麼每個月都有詭修遭到反噬?
不就是因為有些投了月詭的詭修,在過一段時間后又會後悔!
三十三界集體行動的大事,又是提前七天喊出來,真的沒有內鬼朝聯盟反應嗎?
雖然反應也解決不了問題了,但是……
心念電轉,黃連珠以最快的速度在臉上抹了一把,緊接著骨頭卡卡作響,數息后,她的腰背就微有句僂,變成了符堂老修吳盛。
一面水鏡打出來,她又迅速把自己的髮髻梳成吳盛的樣子。
自入符堂以後,她想的最多的就是,如果出事,怎麼走,如何走,從哪裡走。
雖然現在可能沒出事,但是,黃連珠還是決定從心,先行避開。
沒事,當然更好。
哪怕後續她可能交不了任務,還要被罰,可若是有事,提前一步她逃的就是性命了。
黃連珠觀察過吳盛很多次,知道他現在的時間,不在符室畫符,就在後面的紙堂製作符紙。
如他這樣,可以羊裝一時的人,她一共觀察了四個。
他們每個人在差不多的時間,都在做什麼,黃連珠都一清二楚。
她沿著沒什麼人的小道,往如今已不怎麼開工的墨堂去。
那邊有個側門直通坊市。
說起來,以前那麼熱鬧的墨堂,怎麼突然就沒落下來了呢?
從外面送來的符墨到底是什麼樣子?
可惜,她的本事還不夠,暫時無緣得見。
黃連珠轉向側門的時候,微不可查的嘆了一口氣。
如果魔神沒有傳出那樣的命令,說不得,她還可從高清豐他們那裡,看一看新出的符墨。
能讓聯盟整個墨堂停擺的新符墨,定有過人之處。
這也許……
黃連珠懷疑新的符墨配方,也是某些人從傳仙秘境得來,現在已經實驗證明,就是比他們以前的符墨好。可恨,那些人公開了很多玉簡,這關係馬上就能見得著的戰力,卻暗搓搓的隱了。
那些已經分到符墨的符師,一個個的全都閉關不出,他們畫出的符……
黃連珠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
憑盟主肖御的性情,一定會全砸到西傳界去。
在三十三界製造血桉,馬上就能得惠的是大小月詭們。
而風險……卻是他們這些潛藏下來的詭修。
這行動短時間看,是對他們有利,可從長遠來看,可能又是魔神一拍腦袋作下的蠢命令。
黃連珠與迎面而來的巡查面對面走過,她原來並沒有注意什麼,可是,這隊還沒巡過,街尾那裡怎麼又有一隊?
她的心跳又加快了些,她忍住回頭的衝動,逼著不讓自己的神識去查看,快步走向一邊的衣坊。
衣坊什麼最多?
各種各樣的水鏡、靈鏡最多。
整整衣袖,整整髮髻,她微不可查的把靈鏡拉了拉,照向不怎麼看得見的側門。
門,還是看不見,但是她卻看到了巡查的制式法衣。
那裡……是被看住了吧?
「客官,要買法衣嗎?」
「唔~」
她沒錢。
怎麼辦?
「你們這收法衣嗎?」
「……收的。」
衣坊當然收法衣。
不過,這價錢,可就低的多了。
「那邊的角落有當櫃,客官有不需要的法衣,或者不穿的法衣,可以當給我們衣坊。」
修士的死亡率其實挺高的。
「行!我去看看。」
雖然到當櫃是賣不上什麼價錢,但是,她現在需要錢。
半晌后,黃連珠忍著心痛,從衣坊出來的時候,已經借裡面的換衣室,又換了一套散修常穿的青色法衣。
她離開的方向,恰是傳送陣。
但是,她的速度快,卻沒想,會在傳送陣前,見到不該見到的人。
「到哪去?」
祝阿根祝老頭看著見到他微有詫異的吳盛,一雙老眼異光連閃,「哪也不要去了,跟老夫回去。」
什麼?
黃連珠的面色,一下子就白了。
「不想太過難看,就走吧!」
祝阿根走在了前面,「有些事,你該說說了。」
黃連珠:「……」
她看向急切衝來,額上冒汗的何凝,腳步一頓,低下頭來跟上祝阿根。
「祝前輩!」
何凝眯著眼睛,打量吳盛形象的黃玉華,揚聲道:「可以一起嗎?」
「不可以。」
祝阿根沒有回頭,「何丫頭,這是我聯盟的事,老夫比你先一步,你來遲了。」
「那我就祝祝前輩馬到功成。」
何凝笑著祝福了一句。
祝阿根擺擺手,一句話沒說,一根繩沒用,就那麼帶黃連珠走回符堂。
半晌后,她跟著進了一間靜室,裡面已經有另一位長老在等著了。
「是自己回本相啊,還是老夫把你打回去?」
黃連珠:「……」
她的眼中露出一抹凄惶,「我自己來。」
抹臉,骨節響動,沒一會就露出自己的本相。
「你的本名叫什麼?」
「我就叫黃玉華!」
黃連珠還不敢說出自己的本名。
傳仙秘境里,他們的人太多,如顧成姝那樣的修士,不可能不抓幾個活口,問他們哪些人更厲害。
如果說出本名……
「問你話,是因為我們還想給你機會,還想爭取一下你。」
祝阿根閑閑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這機會,只有最後一次了,老夫再問你,你的本名叫什麼?」
黃連珠:「……」
她的手忍不住抖了抖,她頂不住,也感覺自己頂不了,「我……我叫黃連珠。」
黃連珠?
祝阿根和老朋友對視了一眼,「說吧,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如果你能交待出哪個大月詭,或者說助我們找到它,你……就是我們的人,以後就叫黃玉華。」
可以相信嗎?
黃連珠的眼中,忍不住升出一點希望來。
「當詭修有什麼好?」
祝阿根好像閑話家常般道:「你靈根資質不錯,憑著自己,憑著丹堂的供給,一個結丹肯定是跑不了了,再努力一把,未必不能晉階元嬰。」
能進符堂的,至少現在沒有契約月詭。
沒有月詭牽制,只要利益足夠,人也能夠識實務,他們未必不能問出點什麼來。
當然,更省事的是搜魂。
但是從剛收到的消息來看,一些重要位置的詭修,都是不能搜魂的,一旦搜魂,就會觸動被大月詭做過手腳的識海,到時候『彭』的一聲炸了,他們什麼都得不到。
這個黃連珠,能動作那麼快的換形跑路,至少是聰明的。
聰明的詭修或許能知道什麼呢?
「你當知道,聯盟能這麼快的得到消息,離不開某些棄暗從明之人。」
祝阿根一副好商量的樣子,「說吧,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我……,兩位前輩知道我嗎?」
「我們等你自己說。」
「我叫黃連珠,南王是我義父,我的父親……」
黃連珠不敢完全相信他們,但是,又想相信他們一點。
如果可以藉此,徹底擺脫原來的身份,哪怕從此尋個沒人的地方,當個散修也行啊!
「我生來就在那樣的環境,但那並不是我想要的。」
她眼露祈求,「我知道很多事,也做過很多錯事,可父親死後,我完全身不由己,能到靈界,是我費了很大力氣爭取來的,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也可以助你們找到赤天和靈福,只希望事後……,兩位前輩能給我一個其他界域散修的身份。」
她也不能再在靈界待了,天一門不會饒了她。
「……好!」
祝阿根沒想到,這真是一條大魚。
一條隱藏的大魚。
「說吧!」
不管是赤天還是靈福,他們都得拿下了。
……
各界各勢力對可能的詭修,不動聲色抓捕的時候,顧成姝已經在新的院子,以十面埋伏的一、二、三字陣,對仗師姐喬雁了。
器堂那邊,和姜長老秘密接頭一次,她沒讓她回去,現在大家都在煉製自己的本命法寶,回去也是浪費時間,還不如先一步讓師姐當她陪練。
也幸好這邊的院子,比原來的院子大,把修為按到結丹中期的喬雁拎著一把劍,在陣中左突右沖。
按理說,一劍在手,她可以天下我有的。可是,師妹不講武德。
一陣剛破,一陣又起,陣陣相套,攻防相間,雖然她也跟著把十面埋伏的各個陣圖都畫了一遍,可那是死物,師妹御使出來的十面埋伏,雖只前面的三『字』陣,打起來的時候,她卻沒法一一相辯。
叮叮~~
叮叮叮~~~~
又做好一個花盆靈地的徐大方,看到結丹中期的喬雁都被逼得額上冒汗,不由露出一臉的笑來。
哎呀,終於有人收拾喬雁了。
這感覺真好!
「停,我輸了。」
不能完全放手一搏,害怕傷了師妹的喬雁,看到某人的笑容,那氣得眉毛都豎了起來,「今天我們兩個先到這,姓徐的,你給我過來。」
欺負不了師妹,還欺負不了你嗎?
徐大方看懂她眼神里的意思時,嘴巴都不由自主的張開了。
啊啊啊,他不想過去呀!
「師兄,趕快過去呀!」
顧成姝看戲不嫌事大,反正師兄被打慣了。
而且,她發現,他們兩個的交流方式,就是一個打,一個叫,還挺可樂的。
「我我,我屁股疼!」
徐大方捂著自己昨天才被踢的屁股,磨磨蹭蹭的過去了,「今天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