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張欣語的指導,許靜然思索著體驗派和方法派兩種表演方式,作為曾經寵冠後宮的靜妃娘娘,對於蘭嬪的處境和心態還是很能理解的,雖然他們之間的遭遇並不同。
蘭嬪自始至終都不愛皇上,即使他寵她,她要的也只是寵而已,卻一直保留著自己的愛,而曾經的靜妃呢,她或許也愛過歐陽靖,他代表的是她懵懂時期青澀的萌動以及帶她出苦海時帶來的希望,但他最終給不了她想要的愛,於是她便退而求次的只要寵便好,但她得寵為的也不過是活著,而蘭嬪則是為了幫助三皇子。蘭嬪是可悲的,許多的愛而不得,被囚禁在深宮中不得解脫,而靜妃則更洒脫一點,百花樓的三年令她懂得了,有些事情註定不是你的,便要放手,執著只會毀了自己,還不如金子來得實在。
所以她其實不太理解這種愛而不得而又放不下的刻骨感情的,因此用體驗派來表演有些難為她了,不過倒是可以借用方法派的表演形式,原主的筆記上有她關於角色的理解,她只需要將特定的情緒帶入便好,再加上曾經寵妃的經歷可以令人物更加的豐富。
新的一幕戲開拍,許靜然作為曾經花魁加寵妃的氣度打開,張欣然看著她旖旎而來,點了點頭,看來她是有所領悟了,這麼短短時間就有所得,真不簡單!
舞姬出身的蘭嬪無疑是風姿綽約的,而曾經作為花魁的許靜然更是將這一點發揮得淋漓盡致,可作為寵妃的她卻溫婉嫻靜了許多,經歷得多了,身上都是波瀾不驚的氣度,其他人如何她均不關心,陳氏說過,靜妃她只愛她自己。
當許靜然落座后,眾人才發現自己看著她看了許久,她就像本該如此一樣站放著自己的美麗,對其他人不屑一顧,而他們則是看呆了去。魏思雨見了低咒一句,「呸,勾引誰呢!」抬頭不巧對上許靜然淡漠的眼神,她嗤笑一聲,彷彿看著跳樑小丑,魏思雨惱怒,可眾人睽睽之下她可不敢發作,尤其她在導演面前說過自己和許靜然是好朋友!
「!」
蘭嬪原來低頭把玩甲套的動作變成了歪倚著座椅,右手微曲扶著臉的動作,眼睛微眯,左手有節奏的點著桌案,似某種旋律,全身散發著漫不經心的慵懶勁,似一個發光體,在一種奼紫嫣紅的宮妃中引人矚目,事實上導演的鏡頭也是對準了她。
「皇後娘娘到!」太監尖銳的聲音響起。
導演的鏡頭拉長為全景,鏡頭中蘭嬪不徐不疾的把歪倚著的身子坐直,而後娉婷的站起身來,左手撫了一下裙擺,彷彿上面有著摺痕亦或是灰塵一樣,又像是對即將到來的皇后的不在意,她盈盈下拜,在燕瘦環肥的美女中也是突出的,而慢慢從屏風後轉出來的皇后也第一眼就將目光投到這個寵妃身上,眼神晦澀,片刻又轉開,導演特地給了她的目光和蘭嬪一個近景的鏡頭切換,將兩人之間的化學反應表現出來。
踏著緩慢的步子來到座上,儀態萬千的坐下,接過宮女遞來的茶水,抿了一口后,方才開口道:「都起來吧。」
蘭嬪依舊是輕撫著裙擺,懶懶的坐到椅子上,漫不經心的把玩著左手腕上戴著一串紅寶石珠子。
「方才好生熱鬧,不知諸位妹妹都說些什麼?」皇后慢條斯理的開口,嘴角擒著似笑非笑的弧度。
淑妃方才被蘭嬪嗆聲,此刻見了皇后似是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來,她掩嘴笑道:「方才姐妹們在議論新一屆的秀女呢,蘭嬪妹妹羨慕臣妾和表妹姐妹情深,要臣妾說,皇后姐姐和侄女才是真的姑侄同心呢!」
沒有人聽不出話中的暗諷,不過皇后對此卻恍若未聞,「能夠服侍皇上是我等的本分和福氣,廣納美人、充盈後宮更是為皇上和宗室的子嗣分憂,淑妃妹妹能夠舉賢不避親,就做得很好,可要再接再厲。」
什麼再接再厲,真是令人光火,卻又有火發不出,淑妃咬牙說「是。」
皇后好整以暇的看著淑妃咬牙,而後看向賢妃和德妃,「說起選秀來,賢妃妹妹、德妃妹妹,這次選秀皇上說了,要為太子還有二皇子和三皇子選一正二側三妃呢,恭喜兩位妹妹了。」
賢妃和德妃都是皇上潛龍在野時的老人了,分別育有二、三皇子,似乎對這個消息並不意外,因此也都笑著應是,而蘭嬪聽了這個消息,不著痕迹的咬了咬唇,把玩著串珠子的手一頓,左手用力握緊,以此來刻制自己的情緒。柳導一直關注著這個自從休息過後氣場大變的女孩,當看到她神情變化時,立刻將鏡頭分給了她的手,可以看出這個消息對她的影響不小。
那邊廂皇后似乎發現了蘭嬪的不對勁,她輕聲開口道:「蘭嬪妹妹臉色不好,可是身子不適?」目光關切,順便將鏡頭拉回到她身上,而柳導時刻關注著場中眾人的表情,將鏡頭分了一些給三皇子的母妃德妃,至今她皺著眉頭似是有些怒其不爭,卻又不好為其開脫。
「臣妾無礙,謝皇後娘娘關心。」蘭嬪瞬間又恢復了巧笑嫣兮的模樣,平靜的回答皇后的問話。
「妹妹可要注意歇息,否則皇上可要心疼了,不過想來很快就會有新人來替妹妹分憂了。」皇后的話提醒著蘭嬪注意分寸,皇上可不是她能霸佔的。
蘭嬪依然臉色不變,平靜的應對著,「雷霆雨露皆為聖恩,若有佳人能入了皇上的眼,得了皇上的歡心,臣妾自然也為皇上高興。」
蘭嬪答話滴水不漏,皇后也不再為難她,「如此甚好!賢妃、良妃、淑妃、德妃,四位妹妹且留下來與本宮一起商量商量選秀之事,其他妹妹們,就先回去吧。」
「卡!好,過了。」
許靜然從方才的狀態中出來,又恢復了那副溫婉無害的模樣,淺笑著去看影像。魏思雨也跟隨其後看效果,當看到柳導給了許靜然鏡頭時,而在群戲中許靜然扮演的蘭嬪也在鏡頭中鶴立雞群、而自己則是變成了小透明,此時則是妒火中燒。許靜然對於此類懷有惡意的視線甚是敏感,自然知道魏思雨對她存有惡意,但是實際上她對於這樣的跳樑小丑實在是不屑一顧,有這時間嫉妒,還不如提升自己。
魏思雨除了對許靜然表現突出不甘,還有對柳導對許靜然的「照顧」不甘,同是一個班級出來的,自己實力不如人,待遇也不一樣,一向比許靜然強,以科班第二的成績壓著許靜然的魏思雨,心理不平衡,結果就是不久之後,劇組裡傳出了一個流言,許靜然和柳導的關係不一般,疑似潛規則,當然這種流言之所以是流言,也只是因為毫無根據,畢竟許靜然除了工作中拍戲時和柳導有交流,其他時候都是安靜的在一邊和助理、化妝室薇薇還有張欣語聊天,下班了也隨劇組車回酒店,並沒有半點出格的行為,不服氣的人也只能這麼酸溜溜的說幾句無關痛癢的話。
小琳對這些流言很是在意,怕影響許靜然在劇組中人的印象,說給許靜然聽,她卻反而安慰她:「小琳,有些事情,沒有就是沒有,清者自清,我行得正坐得直,流言很快就會過去,此時辨別,反而讓人覺得此地無銀三百兩,相信我,流言很快就會過去的,相信我的實力足以征服柳導還有這些不明真相的觀眾。」
小琳一時被她說得無語,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一旁的張欣語則笑著拍了拍小琳的肩膀,「放心好了,你們家藝人的話還是很有道理的,事情很快就會過去的。」又對許靜然說道:「你倒是看得很開。」
許靜然聳了聳肩,「不看開又能怎樣?難不成狗咬你一口,你還要咬回去?那不是什麼都沒得到反而得了一嘴毛?!」
「哈哈,說得對,妹子,我看好你哦,今天晚上是你和劉毅老師的對戲,讓我好好看看你是怎麼征服劉哥的!」
許靜然傲嬌的撇了撇嘴,「哼,看我的!」
許靜然對於這些毫無根據的流言不在意,而魏思雨對於許靜然的無動於衷則是恨得咬碎了銀牙。
晚上七點,天都黑了,許靜然迎來了第一次夜戲,也是第一次和人單獨對戲。
輕紗帳幔的宮殿中,只有宮女素玉陪著蘭嬪,此時的她穿著一身隨意的紫色紗裙,顯得尤為魅惑,然而她隨意撥動琴弦的動作,彈出的調子卻是無限寂寥……
導演:(°o°;)
「cut。」大傢伙看嚮導演,這是怎麼了,導演,這不是好好的么!
柳導頂著大傢伙「你簡直不可理喻」的目光叫來了許靜然,「靜然啊,你會彈古琴?」
許靜然奇怪的看了眼柳導,這不是廢話么,她剛才那兩下明眼人都看出不是花架子好吧,用「導演你真笨」的目光看了柳導一眼,而後點了點頭。
柳導眼睛一亮,摸了摸下巴,「那你一會認真的彈一首符合情景的曲子,要哀傷的調調,好了,就這麼說定了。還有,劉老師,請過來一下,這裡要改一下……」
許靜然默默的看了一眼自說自話的導演,而後靜靜的思索適合的曲子。
重新開拍,許靜然端坐在琴案前,神色悵惘,望著窗外出了一會神,而後雙手撫起了琴來,一首《陽關三疊》將無限悵惘情思緩緩道來,在場之人均被琴聲所吸引,而來到了殿外的皇上則制止了太監的通報,細細的聽了起來。
一曲罷,眾人還沉浸在樂聲之中,宮女素玉的問話卻打斷了大家的愁思,關注起來彈琴人緣何發愁。
「娘娘心情不好?」素玉輕聲的問,將許靜然飄飛的思緒拉回來,她嘆了一口氣,道:「他要選妃了。」
素玉這個蘭嬪的心腹還有在場的知情者當然知道這個「他」指的是三皇子,無不嘆惋,而素玉則是欲言又止的模樣。
不待素玉開口,殿外的皇上已推門而入,「哈哈,愛妃莫不是因為選秀一事吃醋了?」
素玉一臉被撞破的慌張,不過皇上並沒有發現,或者說發現了也不以為意,只見蘭嬪很快的調整自己,盈盈下拜,卻被皇上扶住制止,並且拉她坐到榻上,「怎麼不說話了,莫不是心虛?」
蘭嬪嗔了她一眼,「皇上壞透了,偷聽臣妾說話,臣妾哪還有秘密可言啊!」這是變相的承認了吃醋的說法了,把話題帶過去。
「要不這樣,朕怎麼知道愛妃的小心思,原來愛妃是這麼在意朕!」皇上把玩著她的玉指調笑道。
蘭嬪輕哼,抽出了手來輕打了皇上的肩膀一下,「您就高興吧,以後鮮嫩的美人在懷,又怎麼還記得了臣妾!」
皇上輕易的抓住了她作亂的小手,捏了捏,「你這個小調皮小醋精,朕答應你,無論如何都會記得你,總行了吧!」
雖然知道不可能,但蘭嬪知道再多就過了,因此也不再爭辯,問:「皇上這個時辰來,可用過飯了?臣妾備了去暑的綠豆湯,皇上要不用點?」
「好,還是愛妃貼心!」
蘭嬪於是吩咐下去,不一會素玉便端來一碗綠豆湯,用勺子攪了攪,舀出一勺子來遞到皇上嘴邊,皇上順勢喝下,點了點頭,「有勞愛妃了,吃這麼一碗綠豆湯,任何煩心事都能散了。」
看皇上不再用,蘭嬪便放下了碗,掏出錦帕捏著在皇上的嘴邊印了印,甚為貼心。劉毅看著許靜然的動作,心底動了動,牽著她的糅夷將她拉到身邊,蘭嬪順勢來到他身後,兩隻手輕輕的替他按揉太陽穴,皇上閉著眼睛享受。
不一會,皇上舒服多了,便拉她的手坐下,「愛妃辛苦了,來!」
「皇上的煩惱事臣妾不懂,只希望能如此為皇上分憂。」蘭嬪的目光憂心又充滿愛意,似乎全心全意的為自己的夫君擔憂。
「唉,說與你聽也無妨,近日黃河水難,災民遍野,有災民甚至暴動組織起來燒殺搶掠,太子主張鎮壓暴民,三皇子主張先賑災,朝中大臣以他們為首分了兩派吵個不停,就是沒個定論。」皇上說起這個就是一臉煩悶。
蘭嬪按摩著皇上的手,漫不經心的說道:「說起來也不怕皇上笑話,臣妾小時候也是經歷過成平三年的飢荒的,那時候臣妾家還算富裕,但正因為這樣才被暴動的農民給搶了,可是臣妾的爹卻告訴臣妾,不要怪他們,他們也是可憐人,如果賑災及時,農民有飯吃,他們就不會暴動了,可是臣妾的爹仁慈,暴民卻是不理性的,否則臣妾最後也不會因為家裡吃不起飯而被賣。」
「那麼愛妃難道就不怨嗎?」蘭嬪的話令皇上深思,她的話兩不相幫,只說出了事實而言。
「當初可能是怨的吧,不過現在都過去了,要不是當初的事,臣妾又怎麼能遇上皇上呢!」怨什麼呢,怨暴民還是怨朝廷?蘭嬪不答,反正如今她是對當初的事沒有什麼想法了。
「有朕在,定能護愛妃無憂。」皇上的保證又是不要錢的丟過來,蘭嬪屈膝拜謝,「謝皇上!」
「好,卡!」柳導顯然對於這一幕戲滿意極了,許靜然和劉毅兩人各自控場,沒有出現一人把另外一人壓下去的局面,特別是許靜然,看著她就像看到了她為什麼會得寵,她是如此的溫柔解意,誰能不愛上她呢?
見證了許靜然的實力,在場之人也是無話可說了,她的確用她的演技證明給大家看,她靠的可不是關係,而是實打實的實力!
劉毅笑眯眯的給她豎了個大拇指,「真是後生可畏啊,愛妃,你可差點把我拉到溫柔鄉里不願出來了!」
許靜然對於劉哥的表揚虛心接受,「還不是劉哥帶得好,我才能發揮得好。」
「行了,哥看好你,你就別謙虛了!」劉哥大手一揮下了結論,打斷了你來我往的客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