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李長歌從甲板上縱身躍進海里,海水冰涼,激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並未放鬆緊惕,果然,陰冷的海水中,幾道身影游魚般出現在身子周圍。
危機從四面八方襲來。
這是海鯊幫豢養的水鬼,全身裹著漆黑的水靠,在海水中根本難以分辨。
就連手中的兵器都是特製的分水刺,最擅長水中施展,受海水阻力甚小。
屏息凝神,心神全力散發開去,海水中任何一絲微小的波動都難逃李長歌的感應。
身後一道水流襲來,李長歌立刻揮劍斬去,劍法在水中施展,全然沒了在陸地上的飄逸靈動,動作遲緩凝滯。
心知不可戀戰。
內氣毫無保留的爆發出來,身體向一個刺蝟一樣迸發出劍氣,這劍氣衝破水面頓時化作一道道水箭,刺在船板之上,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
劍氣鋒利,水鬼們不得不暫避鋒芒。
嚴絲合縫的包圍圈頓時出現破綻,李長歌找准機會,朝岸邊游去。
所幸此處離岸上並不遠,不然若是被糾纏住,後果不堪設想。
衝上沙灘,李長歌一刻不停,身影化作一道幽靈,朝山林之中掠去。
迎著眾人奇怪的眼神,李長歌回到了營地之中。
「你們這麼看著我幹嘛,難道有什麼不對?」
關山北圍著李長歌轉了一圈,口中嘖嘖有聲。
「嘖嘖,李兄弟當真不知?」
「我該知道什麼?」李長歌一臉納悶。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李兄弟還是胎息境界吧。居然越境斬殺了先天對手,你還跟我們裝傻!」關山北一臉痛心疾首的說道。「老關我在這雲州也算有些薄名,你柳師兄更是被譽為雲州年輕一輩第一人的武學天才,可跟你比起來,我們算什麼天才,以後若是別人稱讚我是天才,那都是在罵人,這張老臉都沒地方擱了。」關山北這話說的一臉鬱悶之色,再看其他人,都是一臉認同之色。
李長歌啞然失笑,開口說道:「關兄說笑了,僥倖而已。」
確實,此戰極為兇險,若非最後李長歌有所頓悟,使出奇招,將施東來一擊斃命,再拖一時三刻,怕是今晚他們所有人都會被留在船上,凶多吉少。
況且,李長歌自家知道自家事,他所擁有的機遇乃是世間罕見,修行的功法更是天下間絕頂的功法,這樣看來越境界殺敵倒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在場眾人中,也唯有他自己並不是太在意這件事。
關山北面容一肅,開口說道:「這可不是說笑,你當那施東來是何人?海鯊幫幫主施琅的兒子,施琅有八個兒子,施東來是他最小的一個兒子,也是最為厲害的一個,當初施東來步入先天境時,強勢鎮殺我鑲龍衛中一位早就步入先天境的長老,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就算是柳兄你,怕也不敢說是穩穩勝過吧?」
「不錯,若不是因為施東來是黑道中人,恐怕我這雲州第一的稱號就落在他的頭上了」
「也正是因為施東來資質極高,因而最是得施琅的喜愛。在我鑲龍衛的通緝榜上,也有他一個位置。」
李長歌對施東來在通緝榜上的位置自然不關心,開口問道:「那施琅是何等境界?」
柳雲修道:「據說是混元境,但一直未曾得到證實,不過想來也不差。」
「還要請教師兄,這混元境是何等境界?」
修行境界,後天、胎息、先天、神藏,神藏之後便是混元,但到底是如何的境界李長歌並不清楚,柳雲修等人出身名門,底蘊深厚,見多識廣,倒是一個請教的好對象。
「修行至先天,身體內外澄澈如一,凈無瑕穢,修鍊的先天境界后,關於肉體的修鍊便告一段落,除非有意修行煉體功法,不然就會修鍊精神力量。」
「人體就是一個大寶藏,諸位都知道,除了肉身,還有魂靈,而神藏境界就是開闢靈魂寶藏,壯大精神力量,到這個境界之後,人的五感六識大大增強,精神力量神秘莫測,有諸多不可思議的妙用。」
「再之後便需要打通天地二橋,將體內的真氣與靈魂力量合二為一,靈肉相合,真我如一,混元一體,也就是所謂的混元境。」
「唯有修行到混元境才算是一代高手,有資格在武林中成就一方勢力,機緣所至或許能留下名號,流芳百世。」
李長歌點了點頭示意明白。
柳雲修一臉恨恨的開口說道:「我也未曾想到,這次前來襲殺我等居然是施琅最喜愛的兒子,想必此次行動定然是有人泄露,也不知是何方勢力與海鯊幫勾結,若要我知道定然讓其好看,只可惜此次的行動怕是要無功而返了。」
關山北也是臉色陰冷,殺意瀰漫,「柳兄與我想到一處去了,若非李兄弟機警,恐怕我等早就在船上便被截殺了,而且看對方此次人手,兵力不多不少,恰好足以將我等吃的死死的,幸好對方漏算了李兄弟這支奇兵,恐怕這東海之上就是我等埋骨之所了。」
「哈哈哈,說起來,李兄弟倒是我等的救命恩人了。」楚玉林開懷一笑,躬身抱拳向李長歌一拜,「李兄弟受在下一拜,救命之恩不言謝,日後若是有需要,儘管開口,楚某絕無二話。」
「不錯,但憑吩咐,決不推辭。」
眾人齊聲開口應和,語氣真摯。
「若說吩咐,小弟現在就有,楚兄,我可是知你從船上下來也不忘帶上你那兩瓶美酒,如此良辰美景,還不趕快琛酒待友,恁的小氣!」
「好好好,如此說來,倒是楚某的不是了。」
說罷轉身前去拿酒。
「此時飲酒怕是不妥吧。」秦怡身為女子心思細膩,「海鯊幫也不知會否前來偷襲,還是小心點為妙。」
「無妨。」李長歌擺擺手,「海鯊幫定然不會前來,我與那黑袍人最後交手,他心中退意以生,不願與我搏命,若非如此,恐怕我也不會如此輕易脫身,不過秦師姐所言也有道理,小心一點總是好的。」
「酒來咯,」楚玉林一手提了一個酒罈,來到眾人身前,「可惜沒有帶上酒具。」
「哪有那麼麻煩。」李長歌隨手取過酒罈,一掌拍去泥封,提起來就往口中灌去,豪氣頓生。
辛辣醇厚的酒液順著胸腔直入腹中,一團熱氣從丹田之中升起,一番苦戰後又浸泡了冰涼的海水,連續灌了兩口酒,方才感覺舒服許多。
「痛快!」
李長歌也不多飲,將酒罈遞給柳雲修,眾人依次喝乾壇中美酒。
制止了楚玉林還要繼續喝下去的想法,李長歌開口道:「雖然此次危機已過,想必海鯊幫眾人今晚就會退去,明日我等伐木造船,這座島畢竟是非之地不可久留,還是早些離去的好。待到日後有機會,定要與諸位共謀一醉!」
「一言為定!」
而後各自散去,打坐恢復功力。
等到第二日,眾人來到沙灘前,海鯊幫眾人早已退去,海岸邊空無一人。
柳雲修當即組織人手,就地伐木取材,採集食物,造了兩艘巨大的竹筏,前後用繩索綁在一起,一刻也不耽誤,駕駛木筏,離開了這座海島。
木筏在海上行駛了五日,終於在一個旭日初升的早晨,遇見鑲龍衛的船隊,一股劫後餘生的喜悅湧上眾人的心頭。
李長歌看著沐浴著海水升起的太陽,一股由衷的感動湧上心頭,希望、光明、重生,感觸縈繞心頭,體內真氣迅速流轉,一股犀利的劍氣從體內勃發而出,木筏上的眾人有感,皆向後退去,一臉羨慕之色。
李長歌體內的氣息一觸即收,眾人只感覺他的氣息越發的縹緲,縹緲之中卻又有著一股生機勃勃的味道,心知李長歌修行更進一步,由衷為他感到高興。
此時,船隊靠近,眾人也無暇他顧,紛紛施展輕功,衝到甲板之上。
此刻的他們,最想好好休息一番。
船上的統領顯然也是知道眾人的疲憊,簡單問了兩句,便安排眾人前去休息。
這一覺李長歌一直睡到夕陽西下。
起來后簡單梳洗一番,走上甲板,沒等他站定,身後傳來一陣凝重的腳步聲。
李長歌懶懶的開口問道:「怎麼了?」
來人是柳雲修,他顯然是從船艙中的議事廳出來,語氣甚是沉重:「情況與我等想的差不多,有人泄密,此次派出幾艘打探情況的船隻,均受到了海鯊幫的截殺,除了我們這一隊僥倖逃脫外,其餘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傷亡,有的已經全軍覆沒。」
「知道是誰泄密么?」
「暫時不清楚,還在查。」
兩人一陣沉默,迎著腥鹹的海風,不再說話。
因為行動的泄露,此次自然是無功而返。
接下來的幾天李長歌等人每日在船上飲酒作樂,日子過得好不快活。
終於在這一日。戰船返回雲州。
「諸位,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大家有緣再見了。」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李長歌與柳雲修並肩而立,雙手抱拳,向一路共同經歷患難的眾人辭行。
「告辭。」
「後會有期。」
轉身離去,兩人的身影匯入人流中,片刻后消失在茫茫人海。
李長歌所不知道的,秦怡一直盯著他的背影,紅唇微張,猶豫著卻沒發出一絲聲音,半晌才開口道:「保重。」
只是人海茫茫,卻看不見李長歌的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