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禾爾
褚姚是一把美人刺, 在整個行業, 只要聽到她的名號,無不聞風喪膽, 所有被她掃蕩過的組織,即使有一天東山再起,也心有餘悸,儘可能的離她遠一點, 再遠一點。--
這樣一個女人,如果背叛了貝勒,勢必會成為敵方的一張頭牌,而她又過分了解貝勒的一切, 所以對於貝勒來說, 如果不能避免,那就只能全副武裝,隨時做好戰鬥準備。
可褚姚終究是個女人,她對權利,對利益,沒有任何興趣,她只想要貝勒。
她之所以會弄死同珈, 會把麻又西送給馬闖,都是因為她愛貝勒,她不想貝勒有別的女人,她不想貝勒眼裡有別的女人。
當事情敗露,她所做惡行昭然若揭, 被麻又西侮辱,被貝勒嫌棄,她只剩下心痛一個技能。可即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她也毫不後悔,為了她愛的男人,她變成多噁心的模樣,她都不後悔,所以她又怎麼會背叛貝勒,她又怎麼會誠心誠意的幫張幼林?
她找上張幼林,假意投誠,並向他暴露了貝勒兩個秘密根據點,張幼林一開始還是有所懷疑的,但後來聽她說,那兩個秘密根據點是貝勒所有財力來源,他一時鬼迷心竅,把她留在了身邊,然後在第一時間,派人去調查,事實也正如此,那兩個秘密根據點,確實有貝勒各產業詳盡資料。他開始放鬆懈怠,跟褚姚成日形影不離,一方面是對她提供的兩個秘密根據點十分滿意,一方面是褚姚確是個美女。
鬼混了幾個日夜,張幼林在一天早上醒來時,發現自己於睡夢中被割斷了雙腿。
當時的褚姚站在床前,端著一杯紅酒,居高臨下的看著張幼林聲嘶力竭,「貝勒手裡有一枚晶元,內含雲南邊境器官販賣組織的全部資料,他一直沒有公之於眾,不是忌憚越南方面的能力,他完全可以拿晶元與越方面交易,到時候越方面肯定會毫不猶豫的拋棄你。他沒有這樣做,一直在拿越方面不容小覷為借口按兵不動,只不過是因為,你是麻又西的舅舅。」
張幼林感覺自己快要死了,下身痛的他無法呼吸,可聽到麻又西三個字,他還是抬起了頭,「你個臭□□!你說什麼!?」
褚姚微微一笑,說:「麻又西現在是貝勒的命,他絕對不會允許她傷心難過,所以,他只會等你上門挑釁,然後本著不能束手就擒的心思,將你拿下,到那時,連麻又西都不會在顧慮你是她舅舅這層關係。」
張幼林蠕動身子,像一隻巨大的毛毛蟲,他指著褚姚,一臉的凶神惡煞,大聲吼叫:「你胡說八道什麼!我外甥女早就死了!你個臭□□!你休想擾亂我!」
「擾亂你?你馬上就要死了,我還用的著擾亂你?」褚姚諷刺性的笑一聲,又說:「你和越方面也覬覦『半圓計劃』,而貝勒礙著麻又西與你的那層關係,也礙著麻又西的感受問題,沒有主動出擊,沒有至你於死地,真的不是怕你,你要明白這一點。」
張幼林腿疼到無以復加,他難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他現在只想知道一個問題,他問:「所以你接近我,就是為了殺我嗎?就是為了幫貝勒掃清顧慮嗎?」
褚姚苦澀的笑了一聲,說:「是啊,我就是為了殺你,斷TC2一條腿,讓他知道,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打貝勒的主意。是不是很可笑,他明明不愛我,我卻還是願意為他放棄我自己。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之前教官說:女人永遠無法成為一個完美的特工。因為女人永遠無法對自己深愛的男人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永遠無法不顧及他的生命安全。」
張幼林啐一口,破口大罵:「你個臭□□!你活該沒人愛!」
褚姚把酒杯放下,走過去,蹲下來,看著張幼林的臉,輕聲說:「我就是沒人愛,不過又有什麼關係呢?TC2已經在凌晨發過來消息,表示不再參與爭奪『半圓計劃』。他們不想與整個世界為敵。你覺得,僅靠你自己,可以掀起什麼波浪呢?」
張幼林一把薅住褚姚的頭髮,使勁往床頭撞去,褚姚的腦袋登時破了一個血窟窿,她反手鉗住張幼林,擰轉他的胳膊,把他整個人摁在床上,聲音還是一如剛才那樣溫柔:「你死到臨頭了,不要掙扎了,沒有用了,聽我的,放鬆放鬆,你還能死的舒服一點。」
張幼林哼哼兩聲,說:「你以為你能殺了我?你以為我就沒有後路嗎?你以為我會完完全全信任你嗎?你也太小看我張幼林了,我雖然不是特工出聲,但也算是跟特工組織打了那麼多年的交代,我會不給自己留後手嗎?你這個□□!」
褚姚臉上的笑容未減,此刻的她,已經無所謂張幼林什麼後手,什麼後路,她做到了她認為自己該做的,她已經滿足了,滿足到不在乎自己有個什麼結局了。
反正她手上人命那麼多,反正她生來的特工身份剝奪了她一切喜樂,反正貝勒也不愛她,她活不活,已經無所謂了。
張幼林確實留有後手,他一直聽褚姚說話,就是在拖延時間,等待自己培養的敢死隊前來救援,而在最後一刻,他突然發現,褚姚似乎知道他的想法,也似乎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
當敢死隊破門而入,將她擊斃的時候,張幼林差點就喊出一句『等一下』。
一直在遠程觀看這一幕的貝勒一行人,此刻均默不作聲,就連無時不刻都在咋呼的麻又西,都不說話了。她開始問自己,刺激褚姚,讓她去找張幼林,到底是不是一個好主意。
竇庄和七月與褚姚一起工作那麼久,感情雖然說不上有多好,但也算受了她不少照顧,她為人確實很古板,不懂變通,也太陰沉,經常讓人猜不透她想什麼,但她也確實從未傷害過貝勒的利益,對於貝勒交付的所有任務,從來沒有出過差錯。
此刻看著她躺在血泊當中,他們的心情十分複雜,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做什麼。
貝勒沒想到褚姚會選擇用這種方式來證明她對自己的忠心,他從來沒有嫌棄過她,也沒有沒有把她當過外人,只是她想要的那種感情,他給不了,而她除了這種感情,什麼都不要。這成為了他們之間的和諧被打破、變成現在這番面目的原因,也成為了褚姚選擇幫貝勒最後一把,然後離開人世的原因。
褚姚死之事,對整個團隊打擊都很大,空氣中瀰漫著悲傷,自責,還有惋惜。
但很快,『半圓計劃』的新消息擊敗了他們的這種低迷情緒。
邸恩主動邀約,約貝勒、麻又西到冰島基地見面,貝勒和麻又西只能應下。
竇庄、七月他們實在擔心二人,提出要一同前去,被麻又西拒絕了,她說:「我和四哥並沒有多少單獨相處的機會,你們就不能有點你眼力見兒?老瞎湊什麼熱鬧?」
竇庄並沒有向往常一樣跟她鬥嘴,他知道,此行兇險,雖然他們認定邸恩不是草菅人命的人,不會在『半圓計劃』上做什麼手腳,但貝勒搶了他心愛的女人,他能放過他嗎?能放過他們嗎?
七月也不說話,他和竇庄的想法是一樣的,邸恩可以鼓搗出『半圓計劃』,可以隱忍多年拒不現身,就說明他不會是一個令人忽視的角色,他在貝勒和麻又西的問題上,能想開嗎?
貝勒和麻又西最後堅持兩人前往,大家即使有各種顧慮,在貝勒的命令下,也不敢說出來。
前往冰島的飛機上,麻又西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她問貝勒:「你說,我們還能活著回來嗎?」
貝勒握緊麻又西的手,反問她:「你怕嗎?」
麻又西靠在他肩膀上,淺淺呼吸,說:「有你在,我怕什麼?」
貝勒偏偏頭,在麻又西額頭上落下一吻:「如果邸恩交出『半圓計劃』的交換,是要我的命……」
「我會跟你一起死。」麻又西截了他的話,無比堅定和決絕。
貝勒摟緊麻又西,他怎麼會讓她陪他一起死呢?她的未來還有那麼長,那麼長。
到達冰島凱夫拉維克國際機場,兩個人剛出站,就被邸恩派來的人蒙上了頭,推搡著上了車。
一路上,車一直在不停顛簸,貝勒和麻又西一直牽著手,各自記住路線在他們的掌心相互傳遞,默契也在那一刻被他們發揮到極致。
邸恩的研究基地在海下,麻又西明顯感覺到海風冷冽,貝勒搜索大腦冰島所有已知海域,根據感受,逐一排查,最終確定,他們在丹麥海峽,位於北歐的冰島與丹麥屬地格陵蘭島之間,它是北美洲和歐洲的地理分界線。海峽北端為北冰洋,南端為大西洋。
被押進一個封閉空間之後,兩個人被扯掉了黑布袋。麻又西突然見了光,有些微不適應,貝勒似乎早想到這一點,在她被扯掉黑布袋之前,就捂在了她眼的位置。
麻又西舒服一些之後,活動了活動肩膀,說:「被人一路摁著,真不舒服。」
貝勒淺淺一笑,說:「出去我給你揉揉。」
麻又西馬上笑逐顏開:「好啊。
突然,遠處傳來一個聲音:「你們現在還挺恩愛,我看了心裡好難受。」
麻又西聽的出來,這是邸恩的聲音,她看向聲音來源:「邸恩,別來無恙啊。」
一道兩扇開的鐵門刷一聲打開,邸恩坐著輪椅出來,他臉上是被烈火灼燒的痕迹,四肢不見,唯一可以分辨他是邸恩的,只有他那聲音。
麻又西難以置信的看著他,說話的聲音開始模糊:「你……你是邸恩……」
貝勒伸手扶住她,面對已經成為這副模樣的邸恩,沒有表現出太多反應。
邸恩突然笑起來,「你覺得呢?」
貝勒在這時候說:「你不是邸恩,簡稚才是邸恩。」
『邸恩』笑的更明朗了:「四哥啊,你還是像當年那麼聰明。」
麻又西一副狀況之外的表情,她皺著眉,盯著貝勒:「到底是怎麼回事?!」
此刻,簡稚從另一扇門走出來,徑直走向麻又西。
貝勒本能的把麻又西護在身後,看著他,說:「我不會把她還給你。」
簡稚無力的勾了勾唇角,說:「就算你要把她還給我,她也不想跟我在一起了。」
貝勒稍有放鬆,慢慢退開。
簡稚走到麻又西面前,伸起手,問她:「我還可以摸摸你嗎?」
麻又西躲開:「不!」
簡稚沒有用強,把手伸了回去,走到旁邊吧台,問二人:「想喝點什麼?」
麻又西什麼都不想喝,她就想知道,貝勒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簡稚到底是不是邸恩。
『邸恩』在這時候說話了:「還是很難理解嗎?如果我告訴你,我才是簡稚,你會不會明白一些呢?會不會更能相信他是邸恩呢?」
麻又西搖搖頭,一臉的不敢相信:「不可能!不可能!我怎麼可能認不出邸恩?!」
假簡稚真邸恩倒了兩杯白水,端過來,遞給兩個人一人一杯,均沒有人接,他也沒有在意,說:「因為你眼裡只有貝勒,沒有我,所以你又怎麼會認出來。」
麻又西仍不敢相信。
邸恩看向貝勒,問他:「你是從什麼時候知道我是邸恩的?」
貝勒說:「早在我知道,邸恩就是博士的時候。」
邸恩嘆口氣:「百密一疏啊,忘了你是貝勒,多難的謎題在你手裡,也不成問題。」
麻又西卻不明白,又或者說,她明明可以明白,她卻選擇裝傻,選擇不明白,她看著貝勒:「那你又是怎麼知道他就是邸恩的?」
貝勒牽起麻又西的手,說:「他的眼神中對你有一種渴望。」
麻又西罵出來:「真她媽可笑!渴望?他當初一聲不響的離開我,可有考慮過我?還渴望?那他早幹什麼去了?他還拿我們做實驗,這他媽都是人乾的事兒嗎?」
邸恩知道麻又西對這些事沒辦法釋懷,可他當時確實也沒有別的辦法:「你當時被控賭球,處於風口浪尖,我比公眾早一步知道你即將成為全民公敵,我必須要保護你,而我又因『半圓計劃』限制,沒辦法去保護你,所以我只能找貝勒,當時情急之下,我只有將你們身體特性互換,你才會跟他一起走。而我利用馬闖,讓貝勒一步一步得到閆璐的錢,周思忖的人,就是為了有足夠的實力,可以用來開發『半圓計劃』,而其他各國組織對貝勒實力有所忌憚,就不會輕舉妄動,這樣才能救人啊。」
麻又西又問他:「那你為什麼非要選擇貝勒?你自己不行嗎?」
邸恩走到簡稚身邊:「你們都以為ED銀行爆炸是我計劃的,事實上,確有其事,我和丁各撿了半條命,本來打算回組織復命,卻得到消息,組織毫不猶豫的拋棄了我們。後來我帶著A1,帶著丁,到冰島,陰差陽錯的研究成功了『半圓計劃』。我本想自己開發,但我和丁都只有半條命了,我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了,所以我必須找一個人,找一個願意為生靈赴湯蹈火的人。只可惜,這樣的人太少了,除了貝勒,我幾乎找不到一個合適的人選。我只能選擇他,哪怕在此刻,他奪走了我心愛的女人,我也不後悔我當初的選擇。」
麻又西不說話了,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一切都以水落石出,可她並不想表達什麼。
貝勒注意到了一個重點:「你說,你們只有半條命了?」
邸恩苦笑一聲:「爆炸對我們的影響遠不止容貌和身體各官能,還有我們的大腦,最近我已經明顯感覺到,我開始不記事。我跟丁交換聲音,然後用他的身份,取了一個簡稚的名字,去協助你,是想加快進度,早點拿下周思忖,然後有足夠的實力,用以開發『半圓計劃』。」
貝勒眉心緊皺,「就沒有辦法嗎?」
輪椅上的簡稚笑了:「邸恩都沒有辦法救他自己,就是沒人能有辦法了。」
麻又西把所有消息都消化掉,對於邸恩,已經沒有埋怨、沒有恨意了,包括剛才那通詰責,也只是他想搞清楚,他到底是為什麼。現在知道了,心也平靜了。
她走過去,面對邸恩和簡稚,說:「除了邸恩,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叫貝勒。他可以解決你在我們身上下的身體特性互換的問題,就也一定可以救你們的命。」
邸恩抬眼看她,眼裡是一片悲愴的大海:「你確定嗎?」
麻又西看向貝勒:「我當然確定。我相信他就像他相信我一樣。」
邸恩早就明白,他為什麼會失去麻又西,不過是因為他從來沒有給她選擇的機會,也從來不信她可以應對難題,他一直在自作主張、自以為是的保護著她的周全,從來不問她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可她就這樣在他面前,說出她相信貝勒,貝勒也相信她,真的很傷人。
貝勒附和麻又西,對邸恩說:「我可以救你,可以救你們,但不要以為,我是原諒你。」
邸恩沒再說話,他早就預料到這個結局了啊。
從基地離開,麻又西問貝勒:「我們回家嗎?」
貝勒長『嗯』了一聲,「回北京吧。」
麻又西不明白:「為什麼?」
貝勒緊緊牽著她的手:「你不想家嗎?」
麻又西笑了。
貝勒又說:「順便把張幼林還給毛郁。」
麻又西靠在他肩膀:「那毛郁看到我舅舅斷了腳,肯定不要了。」
貝勒:「他也算是還了一點債。」
麻又西搖搖頭:「他的債才剛剛開始還。」
貝勒:「嗯。」
麻又西:「我們要不要跟竇庄他們說一聲啊?省了他們為我們擔心。」
貝勒:「不用。」
麻又西咂咂嘴:「我發現你這個人,真的好缺德。」
貝勒:「我也發現你這個人,有點戀舊。」
麻又西不認同:「你別瞎說!我對邸恩可一點感情都沒有了。」
貝勒:「我怎麼那麼不信呢?」
麻又西:「那你對褚姚呢?我看她死的時候,你還挺傷心的。」
貝勒:「她只是我的工作搭檔。」
麻又西:「我怎麼那麼不信呢?」
貝勒把麻又西一把扛起來,「信不信?信不信?」
麻又西笑起來,「不信……哎呀你放我下來……」
貝勒:「說你愛我。」
麻又西:「我不說!」
貝勒:「說你愛我!」
麻又西:「你為什麼不說愛我啊?」
貝勒:「我愛你。」
麻又西:「我也是。」
貝勒:「說你愛我。」
麻又西轉移話題:「那個,我們接下來,是不是要好好籌劃一下,看怎麼開發『半圓計劃』?」
貝勒:「說你愛我!」
麻又西:「哎呀——你好煩啊——」
我愛你。從前愛,現在愛,將來也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