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意料之中
慕景睿低頭看著知縣，通紅的雙眼裏帶著懇求和哀怨。
他完全明白知縣此時的心情。不過……
“知縣大人，糧食我已經吩咐我的手下運出城外。我過來就是跟你說一聲。”
慕景睿說完，轉身揚長而去，身後傳來了知縣的怒吼和咒罵。
“慕景睿，你這麽做是死罪。既然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了……我這就稟報朝廷去……”
知縣的怒罵聲被寒風淹沒，慕景睿走出了縣衙，翻身上馬。
手下迎上來替他牽著馬繩，眼神滿是擔憂。
“慕將軍，您真的……朝廷追究起來非同小可，您真不怕死？”
慕景睿眺望著前方白茫茫的一片，他的腦海之中浮現出了一張清麗的臉和清澈的眼。
這個時候，上官婉凝走到哪裏了？她應該已經醒了吧？多年以後，她是否還會記得，曾經……
慕景睿默默的歎息了一聲，說道：“等到太子殿下來了以後，替我轉告殿下，替我妹妹……找個好歸宿。”
這一次，慕景睿抱著必死的決心。
他策馬來到了城外，看到那些災民們為了充饑，甚至把冰雪塞進嘴裏的模樣，便是一陣心痛。
慕景睿強行打開官倉放糧的消息很快就傳來了，更多的災民朝著縣城湧來。
他們全都衣衫襤褸，雙目無神。在他們的世界裏，如今唯一剩下的一件大事，就是填飽肚子。
第三天的下午，一隊官兵急匆匆的疾馳而來，將正在城外派發糧食的慕景睿包圍。
其中一名手持令牌的侍衛，怒氣衝衝，嗬斥道：“慕景睿擅自開倉放糧，無視朝廷法紀，知州大人已經秉明刑部，現在，將慕景睿捉拿，若是反抗，格殺勿論。”
慕景睿早就做好了準備會有這個時刻到來，隻是，沒想到會來得這麽快。
還好，糧食已經派發的差不多了。領到了糧食的災民，至少還能撐七八天。
再往後，蕭玉玨如果還不到……他也無能為力了。
慕景睿緩緩向前去，手腕一動，所有前來抓捕的人都嚴陣以待。
隻見他舉起長劍……手一鬆，長劍掉落在了雪地裏。
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反抗。
“我跟你們走。”慕景睿平靜的說道，“強行打開官倉放糧的是我一個人，和其他人無關。”
“慕景睿，你要抗下所有罪是嗎？你還逞什麽英雄，你這次死定了。來人，綁起來，帶走。”
慕景睿任憑官兵給他戴上了枷鎖。
他正要跟隨官兵離去，站在兩邊領取糧食的百姓紛紛跪了下來。
“慕將軍，你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可是你自己卻……你的大恩大德，我們無以為報啊。”
“是啊，慕將軍，我下輩子做牛做馬報答你。”
慕景睿神色淡然，一言不發，跟隨官兵離開。
他被連夜押送前往州府。
坐在囚車上，慕景睿想起了慕家被抄時的場景。
那個時候，是被逼無奈，即使是有上官嶽暗中相助，他和妹妹也吃盡苦頭；這一次，是他自己的選擇，但願沒有連累了妹妹才好。
慕景睿被押入了大牢，可是，迎接他的不是獄卒的冷嘲熱諷或是嚴刑拷打。
他被關在單人牢房之中，看得出來，牢房被人剛剛整理過，角落的床上，還放著嶄新的棉被。桌子上也有幹淨的熱水。
慕景睿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這種規格，似乎不是死囚該享受的待遇。
莫非……
蕭玉玨到了？
慕景睿正思忖著，獄卒打開牢門走了進來，手裏拿著托盤，托盤上擺放的食物，是四個肉包子，兩碟小菜，一盤豬肉和一壺酒。
“慕將軍，您慢用。”
“等等。”慕景睿叫住了獄卒，問道，“這些東西，是誰吩咐你送來的？”
“這個……”獄卒低垂著頭，笑而不語。
“說。”慕景睿的聲音驟然變得冰冷，獄卒被嚇得打了個哆嗦。
“是我。”
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慕景睿渾身一怔。
獄卒趁機逃了出去。
慕景睿回頭看到上官婉凝站在牢房外。他心頭緊了緊，疾步上前低聲嗬斥道：“我不是讓你回去嗎？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如果我不來，你從今天開始就連一頓飽飯都吃不上了。”
上官婉凝也很生氣，拎起裙擺就衝了進來，伸出手指狠狠戳著慕景睿的胸膛。
“慕景睿，你長本事了是吧？竟然敢趁我不備點我穴道，還強迫我回家去。你以為你是誰？你憑什麽替我做決定？你有沒有想過，現在路上這麽亂，萬一我出了事……”
上官婉凝越說越難過，手上的力道卻越來越小。
看著她泛紅的眼眶，慕景睿心疼不已。
他再也無法克製自己的心意，握住上官婉凝的手臂，一把將她扯入了懷中。
上官奮力掙紮了幾下沒有掙脫，漸漸的也放棄了反抗，靠在慕景睿的胸膛逐漸安靜下來。
許久，慕景睿將上官婉凝從懷裏拉出來，寬厚溫暖的手掌覆蓋著她的臉頰，輕笑出聲。
“我很好奇，你是怎麽說服我的手下不送你回京，而是轉道來了州府。”
“這有什麽難的。”上官婉凝拉過慕景睿的袖子，擦了擦眼淚鼻涕，“我如果吵鬧著要回去，他們肯定不願意。所以，我假裝身體不舒服，又說不放心找鄉野大夫醫治。他們隻好送我來州府了。”
“我知道，你強行打開糧倉以後，知縣一定會上報州府的人捉拿你。所以，幹脆就在這裏等你了。提前替你疏通打點了一下。”
慕景睿沉沉的歎了口氣。“凝兒，其實……你真不該回頭。”
“不管該不該，我已經回頭了。總之，我不會在這個時候回京城去的。”
上官婉凝除了擔心慕景睿之外，還在等待蕭玉玨的到來。
她心裏清楚，真正的災難還在後麵；而真正的後援，也還在後麵。
“我已經寫信把情況告訴了我爹，我想，他會在皇上麵前替你求情，隻要開倉放糧這件事沒有引起嚴重後果，你應該不會有事。至於……”
上官婉凝的眼角上揚，勾起了狡黠的笑。“這幾天你就在牢裏待著吧，當做是你點我穴道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