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8：只有二十歲就懷孕了
「14號樂瑤！」護士從裡面走出來，喊出樂瑤的號碼牌。
清脆而起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動作，商祺修手指僵硬地把她推開，「去吧，什麼都不要怕，你會沒事的！」
從他身上拿下的手指緊緊地握在一起，淚水卻止不住的流。
「快過來吧！」護士見她還在男人的懷裡未動，又出聲一句，催促道，後面好多的病人等著呢，不能在這裡等著她一個人。
「樂瑤！」商祺修將她的頭抬起來，看著那張滿是淚水的小臉。
他的手剛要伸出，卻是看見樂瑤自己的手臂抬起，將臉上的眼淚擦乾，然後，就是一副清冷的樣子轉身而去。
這才是樂瑤，他一直知道樂瑤雖然表面看起來文文弱弱，瘦瘦小小的，別的人都會以為這樣的女人很脆弱，經不起任何的打擊，只要有一件小事發生就會崩潰，可是他知道，樂瑤不是的，她骨子裡有一種倔強，她可以大哭，也可以隱忍，大哭之後自己的眼淚絕對要自己擦乾淨。
他還記得那一次如果不是她那麼倔強不肯說一句服軟的話，他不會生氣的把她的腿打斷，他試問這一生都不會對女人動手，可是偏偏對樂瑤動了手，而且還不止一次。
他自認一向自制力可以，可每每遇到樂瑤都會被擊潰，他那菲薄的意志力在她面前屢屢失控。
深邃如海的雙眸看著那白色的木門，胸口沉悶的像是被堵了一塊木樁。
「有什麼反應沒有？」醫生看著樂瑤，問著跟腸胃科醫生一樣的問題。
樂瑤手指緊緊地攥起，將之前說過的話一一再說了一遍。
醫生看著她，再次問起，「多大了？」
「二十歲了。」樂瑤小聲的回答，只感覺醫生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怪怪的。
「去裡面，有個護士會教你怎麼做？」醫生點頭，然後將手裡的一次性紙杯遞給她。
樂瑤頓住，手指扣著膝蓋骨，動也不動。
「去啊，采了尿出來才能檢查！」醫生看著她不懂，態度稍有不悅。
樂瑤慢慢地起身，拿過那一次性紙杯，離開。
「小小的年紀，行為不檢點，哎……」醫生在他的身後，忍不住的嘀咕。
那聲音帶著嘲諷，落在樂瑤的耳中，挺直的後背顫了下。
裡面的護士就是剛才在門口喊樂瑤的，看見她進來，語氣不善的道，「過來，脫褲子！」
「什麼？」樂瑤驚訝的抬眼，看她。
「不脫褲子怎麼上廁所，快點！」
手指用力的凹了下，一次性紙杯上露出個摺痕來，樂瑤動作慢慢地走過去，然後照著她說的去做。
一系列的程序都做好，樂瑤提起褲子，站在一邊，看著護士熟練的操作，什麼話都不敢說，只能安靜地害怕地站在一角，靠著牆。
樂瑤想到這裡來檢查的女人都是幸福的吧，因為一個生命的到來是一個愛情的延續，那是他們愛的結晶，他們都是無比期待的吧！
可是，只有她，是不快樂的吧？
她的孩子沒有爸爸，她只有二十歲，連自己的人生都掌握不了如何去照顧一個孩子？
護士將檢測的數據寫在輸入好，然後拿起，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跟我過來！」
像個木偶人一樣，被人牽著走，她說到哪裡她就到哪裡，她說該幹什麼她就幹什麼。
「好了！」護士讓她起身，然後拿著報告出來。
樂瑤跟著走出來，看見她把報告遞給了剛才的醫生。
「有人陪你來嗎？」醫生讓她坐下，問道。
樂瑤抿唇，沒說話，她不知道商祺修算不算可以一起聽這結果的人。
「有個男的！」護士想起之前叫她時候的情景，回道。
「去叫他進來！」醫生指了下門口。
「她怎麼樣？」商祺修看著醫生出來，趕緊問道，他很少和別的女人說話，所以態度自是生硬冷淡的很多。
「進去就知道了！」護士看著他道。
商祺修薄唇抿成一字型，什麼都沒有說，跟著進去。
「她懷孕了！」在商祺修剛剛站好身子還沒有穩住的時候，醫生開口來。
商祺修穩住身子，看著她那張開的嘴巴，腦海里已是聽不見她後來喋喋不休的話語。
只剩下四個字——她懷孕了，在他的腦海里不斷的徘徊，轉來轉去，生怕他會忘記一般，一遍一遍的來回。
樂瑤在聽見醫生的話后，五官都跟著睜大來，無助的搖頭，「什麼？」
醫生又是看了眼報告，指著上面的數據，「你懷孕了，45天了！」
咚！
一塊大石落下，將心湖敲出個洞來，四周開始蹦灑出大片大片的血水來。
眼角的淚無聲的滑落，順著下巴滴下來，落在曲起的手背上。
商祺修站在她的身邊，飄遠的思緒被她的話帶回，她懷孕了，真的如她所料，懷了他的孩子。
「不過，你的身體很弱，各方面指標都超低，這個孩子恐怕健康會有缺失，我個人意見，還是不建議留下。」
「不可以！」醫生的話落下后，一直閉著嘴巴的樂瑤忽然開口來，態度堅決的回答醫生。
醫生掃著她流淚的小臉，分不清那是因為開心還是傷心流下的，可是她的眼中在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是不容懷疑的肯定。
「不可以打掉！」再一次，她清楚的說出來！
商祺修看著她，右手抬起落在她纖瘦的肩膀上。
這一瞬間樂瑤的母愛爆棚，看著醫生，「我的孩子，只有我說打掉才可以！」
醫生看著她一副母雞護著小雞仔的樣子，嘴角帶著笑，眼神向下看著，說句真心話，婦產科有過無數次流產的事情，各種各樣打掉的理由她都見過，在柔軟的心也被操練的百折不回來，可是此刻還是被看起來瘦瘦小小的她打動。
「那你這兩個月要注意營養的補充，爭取在前三個月把身體養起來！」醫生也只是個建議，這會看見她堅持留下，便什麼也不多說了。
商祺修一直站在她的身後，從檢查結束到醫生讓他們離開，一句話都沒有說。
「這是我們醫生婦產科自製研發的孕期手冊，我們建議每位孕婦買一本，這些都是我們臨床的經驗……」
「我要！」樂瑤伸手便是去拿。
「58元一本！」醫生看著她沒給錢，手指捏著書角的一側，不願意鬆開來。
樂瑤一聽說要錢，她來得急自然是沒有帶錢的，小嘴抿了下，轉身看著商祺修，「你可以先付嗎？」
她好似是在像別人借錢是的，態度謙卑又禮貌，還帶著些許的不好意思。
商祺修薄唇緊緊地抿了下，伸手拿起口袋裡的錢包，抽出一張一百元遞給醫生。
「好，好。」醫生笑，然後鬆開自己的手。
樂瑤把書拿在手裡，上下嘴唇有些尷尬的抿了下。
「來，找零42。」醫生把錢遞到後面，交給小護士，吩咐一聲。
「不用找了！」商祺修拉過樂瑤的手，帶著她出門。
很奇怪，剛才在走廊上等待的人都已經不見了，此刻安靜的沒有一人走過。
竟然一路走來都沒有遇見一個人，商祺修沉重的皮鞋聲響起來，安靜地坐著電梯，然後下樓，穿過醫院裡的小庭院，走過那蔥綠的的松柏，經過那門衛看守的電動門，直到坐進車裡，他一句話都沒有說。
商祺修屏著呼吸坐在駕駛位置上，側身過來，看著樂瑤，她蔥白的指尖捏著書的一角，臉上已無淚水，若不是那偶爾扇動的睫毛，輕微的呼吸聲，你會以為她睡著了。
「你想做什麼？」然後，他聽見自己的聲音來，落在安靜的車廂里。
樂瑤沒有動，依然是剛才的動作，但商祺修知道她是聽見了，所以他也沒有開口催，靜靜地等著她的回答。
「你想做什麼？」時間過去了幾分鐘，他聽見她的聲音來，慢慢地，輕輕地，響起。
商祺修抿了下薄唇，雙手落在腿上，看著她低著的黑色腦袋。
「先回去！」好像兩人都沒有說過什麼似的，他卻又是說了句與現在不相關的事情來，按下一鍵啟動按鈕，然後發動機響起來，車子打了個轉向，從停車場開出去。
沒有人去回答那個問題來，彼此也不知道對方的想法來。
商祺修安靜地開著車，樂瑤乖巧地捏著手中一百元買來的書，兩人平靜地像之前的事情沒有發生過。
孩子，對於現在的兩人就是一顆定時炸彈，只要有一方點起來，那麼勢必會有一場爆炸。
商祺修腦海里閃過近日的事情來，好像從醫生說她吃避孕藥有反應開始，她的葯就停了，對她，他通常都控制不了，感覺來了就上，所以做不做措施他也不記得，所以醫生說她懷孕時他是相信的，比任何人都相信，只是這個孩子，他比任何人都知道不該來，他們之間不能有孩子，而他的孩子也不能讓樂瑤來生。
在樂瑤不見的那幾年裡，商祺修每每回想到今日的情景，都恨不得讓時間慢下來，然後好好的理清自己心中真正的想法，只是，現在的他被孩子衝擊著，忘記了思考，等到他真正想清楚的時候，早已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