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 十八·暗衛溫順又忠犬
她們一路不曾停息,日夜兼程,不過幾天功夫,就趕回了京城。
城門威嚴,猶如千萬年歲月中兩位屹立不倒的將士,在清晨的薄霧中,虎視眈眈著來往其中的人。
姬若忍不住探頭往外看。古諾安靜的睡在一邊,縮著身子,側躺著,雙手呈輕鬆的狀態隨意放在腦側,身上蓋著軟呼呼的硃紅色暗雲紋織錦棉被,睡得模樣十分甜。
她小嘴無意識的隨著呼吸微張,露出粉紅的舌尖,舌尖似乎微微向上捲起,時不時還輕輕動兩下,似乎在品嘗什麼美味零嘴。雙唇水潤水潤的,又紅的如同熟透了的櫻桃,微微有些嘟。
姬若無法同她一樣,在如此顛簸的狀態下還能睡得如此香甜。而眨眼間,京城就近在眼前,而她們依舊沒有任何機會看到鳳一,究竟任務會是什麼?鳳陽究竟是被鳳一告知還是自己猜測知道她們的?
重重疑問,壓在姬若心裡,加上一直被迫寄住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中。姬若根本無法輕易就進入熟夢。這幾日,她的精神時刻提防,緊崩著,一來是由於思考那些問題,二來也是小心著鳳陽,以防她做出什麼舉動。
姬若垂下眼帘,正獨自思索著。突然耳邊傳來若有若無的說話聲,她抬眼朝前望去。只見青石板的街道兩側,大半店鋪已開門,廳堂大開,店裡陳物擺設一目了然。
雖然此刻行走在街道上的人還不過三三兩兩,但為了避免傷及到人,耽誤時間。鳳三十八和鳳十二選擇的都是偏僻小路,穿街過巷的。
姬若也只看到了一眼集市風貌,就被迫面對千篇一律的,似帶著濕氣,越靠近地面接觸部分就爬的越來越滿的青苔牆壁。牆壁斑駁,似有些年頭,有些地方受過太多雨水侵蝕,都有些剝落。
馬蹄一路奔跑,直到宮門外。
她們這一路吃吃喝喝都有那些不知躲在哪裡跟隨的侍衛伺候,只需對天大喊一聲,立馬必有人下一秒就瞬間出現在她們眼前,恭恭敬敬雙手奉上她們所需之品。
路過的樹上、倒掛在馬車上、拽著紅燈籠在空中漂蕩,窮盡你所想到的,應有盡有各種裝逼出現方式。除了實在憋不住要去入廁,馬車幾乎一路從未停過。
這種生活實在說飯來張口、衣來順手也不足為過。
然而現在,馬車停了。
停在進入宮門之前。
姬若和古諾的皇帝生活就此結束了。
鳳三十八挑開了她們的車簾,眉目低垂站在一邊。
馬車裡,古諾睡得臉色被暈的越發紅潤。她舔了一下唇角,粉色的舌尖、紅嫩的嘴唇,十分天真又誘惑。
然而姬若沒有注意到。
注意到的是站在車外恭敬保持一手掀起車簾的鳳三十八,和剛彎腰踏入車廂內的鳳陽。
古諾的動作的確十分引誘人,但是唯一一個明確喜歡妹紙的姬若沒有看到,看到的也是兩個活在女尊世界目前還直的不能再直的人。
所有鳳陽要說的話依舊說出口了,沒有一絲留情。
「姬姑娘,京城已到。」
京城已到,所以再此別過。
姬若先是一怔,其後才想起了前幾日酒巷前的對話。鳳陽當時就曾許諾過:若尋回鳳一,安全抵達京城后,就立馬放姬若她們走。
當時,姬若一時不知所措,所以順勢而下。如今,系統已提醒她們鳳一就是任務對象,自然——更不願離去。
鳳陽的嗓門不大,儘管她的聲音壓的人心驚膽戰。所以古諾依舊在一邊睡得香甜。
姬若性子驕傲,即使已知道她們如今必走不可,依舊冷冷嘲諷了一聲:「陛下當日的話呢?」
她所說的自然是她們初來乍到時,蒙受鳳陽一番欺騙后。旭日東升之下鳳陽在大殿外對她們道的那句話。
當時,鳳陽目送著她們遠去尋找鳳一,還一派親和信任對她們說:「早日歸來。」如今她們已歸來,卻面臨的是這樣的場景。
鳳陽自然明白了姬若的話中之意,然而她似乎卻更像是沒明白。馬車狹小,根本無法夠一個成年人直立站著。所以她一直保持著那個微彎腰的樣子。
她雖微彎腰,卻似乎站的比誰都直,看的比誰都高。
鳳三十八雖站卻低眉順眼,一副恭敬奴才樣。古諾不用說,躺的正舒服的不知道夢到哪裡了。姬若自身,也只是坐在車廂一側。
她懶懶散散的背靠在車壁上,一腿伸直在鋪在下面的天蠶絲錦被上,一腿屈其在前。上好的藍青和田玉雕著雙鳳互鳴圖,底下掛著幾粒南海珍珠。珠面光滑,似乎還隱隱泛著流光。
這串掛墜底下則是吊著長長的硃紅色流蘇,絲線根根分明,每一根都長短一齊,摸起來手感也十分順滑。一看就知道是皇家之物,然而現在這件珍貴的掛墜卻被一隻修長美麗的手拽著,極近各種方式將它揉的一團糟。
不止是她手中的掛墜,就連她身上的衣著,都同這馬車裡的物品一樣。盡顯皇家奢華之風。
鳳陽身為一國之主,這些都出自她手,自然不覺得心疼。所以她只瞥了一眼姬若手裡的動作,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自然是應的,不過卻只能委屈兩位姑娘暫且獨自領悟一下京城風光了。」
那掛墜不是姬若的,她自然更不會心疼。更何況還是出自眼前將她們耍了一通的鳳陽之手,所以她反倒不僅不心疼,還揉的越發厲害,似乎要將心中一腔怒火發泄其上。
幸好,她雖然易生氣,卻依舊聰明的懂得什麼叫忍氣吞聲。當下,也只抬頭望著面容冷艷的鳳陽不屑一笑:「怎麼會委屈?」
說完又輕輕勾唇一笑,她長得本來就十分美麗,這一笑卻帶上了幾分女子特有的嫵媚。開口道:「陛下若真的過意不去,不如再賞我們一些銀兩,好叫我們也多呆幾日京城,細細遊玩一遍這帝都王國。」
這話說的臉不紅心不喘,沒有一絲彆扭。
全天下膽敢厚著臉皮朝女帝老大伸手要錢的,估計鳳陽也只遇到了這一個。想想先頭小白古諾不知天高地厚處處打斷鳳陽的話,單看這一點,她和古諾還真有點搭檔的默契了。
清晨的風在宮門前刮過,吹著守衛宮門士兵緊握的長/槍發出一陣悅耳的破軍之歌。皇家的威嚴蕭穆,彷彿就是其中的千軍萬馬之勢。
馬車的青色車簾只一顫,很快就被嚇了一跳的鳳三十八回過神,迅速拿好。
天子的權威被侵犯,慌的似乎只有跟在她屁股后個個有著高強武功、刀光劍影里來的手下。
眉間一點硃砂,在這女尊世界中面容太過男氣的鳳陽,卻,連睫毛都未抖一下。
袖袍一揮,白玉雕刻的五指在空中輕輕朝背後一劃:「備萬兩白銀,賞賜給姬姑娘、古姑娘。」
她的語調不高不低,彷彿不過平常的閑聊。
然而一句「賞賜」,就道出了這句話的不同。
賞賜,管姬若她們說的話是欺君妄上還是大不逆。無論她們怎麼不服氣、不屑一顧。皇家的威嚴,女帝的權威,依舊不過是輕飄飄的一句「賞賜」就能將你打臉。
螻蟻掙扎要與天斗?也要看人家願不願意理你。
如果這時候姬若真的很有骨氣,她會選擇寧願餓死街頭也不受這皇恩浩蕩。
如果她懂得識時務者為俊傑,她應該選擇誠惶誠恐跪下祈求女帝大大不計較她們的不識抬舉。
然而,姬若雖然前世是聞名全國權勢傾天的商業巨頭的千金大小姐,卻是一個一出生就死了老媽,沒多久就上面壓著一個小三爬正的后媽和帶來自命不凡的拖油瓶哥哥,所以她驕傲狂妄,卻不會寧直不彎!骨氣這東西。她有,但是要和生存相比,她只能不屑的反問一聲「那算個什麼東西?」。
若說識時務者為俊傑,姬若不懂?更不可能,無論前世所謂豪門家裡的那些破事,還是她背著的頭協帶來的各種危險和討好。察言觀色?還是七竅玲瓏?這些二十年歲月下日積月累學會的的東西,她會,明白是一回事。可惜她驕傲隨意,讓她低頭?自然又是另一回事,她當然不願意做。
冰冷的藍青和田玉已在手中被握暖,姬若涼涼一笑,「那就多謝了陛下。」
行!你說賞賜就賞賜!皇家威嚴我自然不會頂撞。但銀子到手,京城我游,任務嘛——自然我也會完成。
硃紅色的宮門緩緩被打開,外表樸實無華的素青馬車慢慢行駛入內。
夏日的早晨太陽總是升的很快,不一會,就爬上了高大巍峨的層層宮殿之上。照的鳳形昂首脊樑的朱紅琉璃瓦金燦燦一片,刺眼的人無法直視。皇家的高不可攀,不容侵犯,淋漓盡現。
姬若卻忍不住伸出手。
她的手,白皙如玉,根根如青蔥削成,十分美麗,被清晨的陽光照的更是宛如透明,肌膚透亮。
讓人看的便是呼吸一置,若是在前世現代手中有手機的話,一定會立馬偷拍幾張。
但如果這樣一雙美麗的手,她做的動作卻是伸出——用盡全力將你推到一邊。即使它再怎麼美麗,你也不會開心。
古諾嘟了嘟嘴,低頭拽了拽自己不知什麼時候睡著被壓皺的團花錦裙,小手細細的試圖將它們撫平。
「小若!你為什麼不、不提醒一下我再推開我嘛?」
姬若將手中裝著滿滿銀票的包裹一拋,翻掌一握,又將它提在手中:「我為什麼要提醒你?」
「還是你覺得一直睡到被人趕下車?」姬若勾唇笑了笑,語氣毒舌又難聽,「還是像一條喪家犬站在人家門外,還不知死活把全身重量貢獻給別人?值得我提醒?」
古諾臉色一紅,水汪汪的大眼霧氣蒙蒙。紅唇水潤,剛才還不高興微嘟著,此刻卻偷偷上下緊咬著,試圖將它們剝離那一張秀美的臉龐上。
姬若好笑伸出兩根修長美麗的手指,正是剛才那一隻將少女推開的手。微微使力,捏了一下她粉嘟嘟的臉頰,觸感溫滑柔嫩,就連手中提著的皇家天絲錦做成的包裹也比不上。
她用的力雖然溫柔,語氣卻依舊毫不客氣。
「喂,現在清醒了?」
好夢被人吵醒,稀里糊塗就被挖出暖被窩,趕下馬車。
神智始終昏昏沉沉,兩眼上下直打架。正如面容美麗,語氣卻兇巴巴的姬若所問的「可清醒了?」。
自然已經清醒了,就算是頭只知道吃喝睡的豬,經歷了這一系列的事後,又突然冷不防被人推了一把,也會驚醒過來。
古諾不是豬,是人,她自然——不會比那種生物差。
守立在宮門兩側的侍衛,依舊挺直著腰桿,目視前方,似乎沒有任何事物能夠驚擾她們保衛這宮門的狀態。身上銀色的甲冑在反射著陽光,熠熠生輝。
長長的袖袍迎風招展,襯的被緊束的小腰越發盈盈不堪一握,深怕一不小心,就被風給吹斷。
伸手想握,怕它承受不住自己的力量;
不去伸手,又怕夏日清晨的微風太過兇殘,折彎了那纖纖細腰,即使它只吹的動裙擺飛揚。
古諾眉眼彎彎抱著被扔在懷裡的全部家當小跑著跟上前面的女子。
「小若,我們現在去哪裡?」
「睡覺!」
「阿?可是、可是我剛睡醒哎!」
「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