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膩歪
「你聽我解釋，這件事情並不是我心裡希望的樣子！」
「還有什麼好解釋的！事到如今，你還要說那麼多自欺欺人的託辭嗎？！我告訴你，我受夠了，真的受夠了。」
「聽我解釋…」
「滾開！」
「卡——」
這裡是天藝楊劇組的部分戲份拍攝現場，女主演言湃以及某位內地實力男星的對戲。導演楊玢因事離席，所以最近劇組的工作都暫時由梁副導演代理、那個曾被馬寧格「廁所play」噁心到不行的胖阿姨。拍完了今天最後一場戲，梁副導第一個站起來鼓掌，笑容都擺滿了臉上：「不錯不錯，這條片子可以一次過了，剛才那甩開的動作特別到位。」
言湃和那男星都合十表示感謝，兩人臉上都沒有過度驕縱的神情。
梁副導很滿意。
她導了那麼多年的戲，可算是閱人無數。現在這圈子裡奶油小生越來越多了，野蠻的小姑娘也是越來越多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紅了之後翻臉不認人。也是，名利權勢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很多東西，也難怪某些年輕人看不清自己。梁副導這些年來有很多可以讓自己轉正甚至取得更高發展的機會，但是因為心裡有一桿秤，所以遲遲沒有大進展，靠著自己，原地踏步。
都說導演是演員的下策。
只是梁副導覺得，把別人捧出一條星路也是好事。
「梁副導～沒有什麼事情的話我就先走了，海琳和司機已經到了。」前來打招呼說再見的正是言湃，那個從天藝楊起步，也在天藝楊爆紅的姑娘。梁副導點點頭，揮手跟她說再見。
「再見，各位師傅。」
「再見啊言小姐，路上小心。」
「謝謝！」
真是有禮貌。
梁副導就這麼站在原地看得出神了，這個丫頭怎麼就能那麼懂事呢？紅得那麼厲害，偏偏還是一個那麼低調的人，實在是少見。「可惜，卻是個喜歡姑娘的丫頭…」關於言湃前不久在媒體面前出櫃一事，娛樂圈裡可謂激起了一陣風雨。有人說言湃在炒作博眼球，也有人說言湃勇氣可嘉值得鼓勵，褒貶不一，最後的結果還是不變的——
她還是那麼紅的一名新人，影后的名字不會因為她是同性戀而被撤掉。
更甚，娛樂圈有一些本就出櫃了的名人出面支持言湃，使得原本就大紅大紫的小姑娘變得愈發有價值，而且是沒有經過任何包裝，由她自己打造出來的閃光點。
同性戀…
其實每一個圈子裡都有這樣的群體，數目是很多的，只是他們不一定會承認或者面對。以前不是有一個數據嗎，說是每幾個人身邊就有一個是同性戀。梁副導深呼吸了一口氣，環顧著現場的收拾工作，思緒又忍不住飄遠。
她的獨女正是因為喜歡同性，而被她趕出了家門。
——
滿城環城餐廳。
「小姐你好，請問有預約嗎。」
「李。」
「這邊請。」
也不知道是隔了多長的時間沒來這裡，李梧秋自己都記不清了。只記得自從和言湃分開之後，就沒有來這邊安安靜靜地吃一頓飯，品一杯咖啡或者是看一看滿城景色。李梧秋隨著侍應生的腳步來到窗邊位置，第一眼望的便是燈光璀璨的滿城夜景，那一瞬，心裡舒服極了。
將滿城踩在腳下，這種事情闊別太久。
李梧秋的視線停留在夜景的某一個地方，回想起這段時間以來的經過，突然覺得這個社會真是太過複雜。如果不是富貴人家，是不是就沒有那麼多破事了？不過如果不富貴，恐怕每一天都在為了吃飯住宿而奔波吧。
真扯淡，非要搞得生離死別才是社會真相嗎。
「everynightinmydreams
lyou
us
near,far,whereveryouare
ibeli…」
餐廳里正放著經典而悠揚的歌，有點留聲機的音質，讓人聽起來更有一種懷舊感。李梧秋坐在窗邊小口地抿著咖啡，偶爾低頭看著桌面，偶爾抬眼去望餐廳里的其他客人。沒有人對她格外注意呢……大概，是因為這個餐廳來往的有錢人多吧。李梧秋也不想太多人注意到她。
只是心裡剛這樣想，肩膀就被人輕輕地拍了一記。
「阿譽？」
李梧秋也有些驚訝地回頭，一看身後，原來是娛樂星的熟人小龔和她女朋友。「怎麼那麼巧來了這邊？」李梧秋可是很久都沒有看到這一位老朋友了，自從上次調查穆唯安失策轉到幕後，就鮮有在娛樂星前線里看到小龔的身影。
「今天休假，所以跟媳婦出來吃個飯。媳婦，這是我經常跟你提起的李存譽李二小姐。」
「哎，凈說這些虛話。」
「李小姐你好，久仰大名。」
「你好你好。」
即便是關係熟絡，可是因為那一層身份在，還是免不了客套。李梧秋心裡有點堵堵的，以前沒有這樣的感覺，可是自家裡出事之後，這種失落感愈發被放大。李二小姐李二小姐，尊敬你的時候或許會稱呼你一句李二小姐，那麼虎落平陽的時候呢？就怕這世界上現實的人太多，槍頭反過來下一個就打你。
「你怎麼自己一個人坐在這裡啊，是不是……」小龔刻意壓低了自己的聲音，「是不是約了言湃？…」
見言湃的第一面，她還是一個十八線的小藝人。
那時候李梧秋很是護著這個人，若說她們之間沒關係，那還真是不能相信。到了後來，同性題材電影《初七》，李梧秋橫空出世，言湃出櫃……那麼多蛛絲馬跡都匯聚成同一個矛頭，小龔這種在新聞事業奮鬥好些年的人都養出職業嗅覺了，難道還看不出來她們是一對？
「嗯。」李梧秋也沒有打算瞞她，畢竟對於小龔，李梧秋還是交心的。
「啊哈，有故事有故事！好了，我也不打擾你會佳人了啊，我在那邊，如果想聊天隨時找我。」小龔一副兄弟明你心的模樣拍了拍李梧秋的肩頭，然後便拉著她那如花似玉的女朋友離開。走了沒幾步，那小龔又回過頭來看李梧秋，時不時在耳邊做一個打電話的手勢。
「真是有夠操心的。」李梧秋無奈一笑。
應該是擔心李家出事吧。
這段時間那麼多家媒體都報導了李企的事情，即便沒有全面披露，但是稿子肯定編輯了很多的。小龔現在又是娛樂星的幕後人員，估計看過不少關於李企的八卦，按照她的性格，應該是著急得跳腳。
有這麼一個朋友，真是幸運。
李梧秋把玩著手裡的火機，時而看向小龔和她女朋友的方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一對情侶，所以那一邊的夜景也變得特別的好看呢？李梧秋看著落地窗外的燈紅酒綠，再看了看那對恩愛依舊的戀人，好像明白了什麼。
等了約摸十分鐘，正是約定時間的時候，言湃來了。
這女人來的時候還演技滿分地表現了一番，先是在吧台那邊假裝另外有約，然後進來之後再以其他借口擺脫侍應生，緊接著自己往李梧秋的方向來。李梧秋就這麼坐在位置上看她，和她的眼睛相對視，那情不自禁露出的笑容簡直要把整個餐廳的人都甜膩歪出去。
嘖，這戀愛的味道。
「剛才半個小時拿去應付狗仔了，所以現在才過來。」自然而然地，言湃坐在了李梧秋身邊的位置。她們一直都不是對坐的狀態，因為坐隔壁還可以更親密一些。李梧秋沖她一笑，「是嗎，你現在應付媒體可是越來越熟練了。」說話的間隙朝吧台的侍應生打了個手勢，侍應生會意，轉身去讓廚房準備上菜。
「就像你以前跟我說的，人總需要學會成長不是？」言湃取出餐巾疊在自己跟前，突然一個斜眼看向李梧秋：「你剛才是不是抽煙了？」
「呃……」李梧秋皺眉。
「不用解釋了，抽了就是抽了。」言湃狠狠地掐了她一把，「不是說過不能總是抽煙嗎？這是今天的第幾根？」
「唔……」李梧秋猶豫了幾秒，默默地伸出一根指頭。
「一根，確定？」
李梧秋只好換成兩根指頭。
「儘是騙我，混蛋。」
大學時候，是李梧秋抽煙抽得最多的日子。那時候李梧秋正在追言湃，但凡被拒絕或者心情不好就會抽煙，言湃一旦阻止，這傢伙就會嚷嚷『你不是我女朋友幹嘛管我抽不抽煙，除非你當我女朋友，那才可以管我』。好咯，後來言湃真的變成女朋友了，李梧秋的煙還是沒有斷過，只是比以前少抽了很多。
「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家裡事多，我心裡煩，所以想抽根煙。」李梧秋下意識地收起了自己的打火機——這可不能再被言湃沒收了，好歹是阿然送的紀念品，如果不見了，阿然又會跟她急。
「知道你心裡煩，但是你可以換一種方法，總是抽煙，我怎麼知道你的心會不會也黑掉。」
「才不會。」李梧秋悄悄地在桌下拉過她的手，臉上揚著一張稚氣的笑臉：「我的心紅著呢，如果你不信，我就找把刀剝給你看看。」
言湃笑著推開她，「脫衣服，我瞧瞧。」
「一點兒也不矜持！」
「哪有，還不是你教的。」
「你冤枉我。」
……
餐廳那頭的小龔，看著她們兩個有說有笑的樣子，也跟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