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二章 抽絲剝繭·終
此時,一直沒有發言的薇絲突然說道:「我有疑問。」
所有人頓時全部看向了她。
面無表情地,她說道:「你們不覺得,煽動暴亂和連環刺殺這兩件事其實是很不相干的嗎?它們之間並沒有多麼緊密的邏輯關係。不是互為因果,也沒有明顯的遞進關係。不是說製造了暴亂才有條件進行刺殺,反之亦然;也不是說只有在暴亂之中才能夠大幅度提高刺殺成功率……強行將此兩者搭在一起,難道不顯得非常突兀嗎?」
弗蘭克忽而叫道:「而且,事實上,貝羅等人、列特等人、還有我們四個,出現在暴亂現場也只是個巧合!至於貝羅和列特事前的那一場決鬥更是意外中的意外!」
薇絲點了點頭,環視一周,接著說道:「我的意思是,如果說選民女士就是策劃了這一切的那個幕後黑手,那麼她的行為也未免太過荒誕太過怪異了!完全無法理解!瞧,按照你們的推論,她竟是連刺殺目標的一次偶然行程都能夠預算在內!然而,神機妙算的她,偏偏安排了如此兩個彆扭的、突兀的、搭不到一起的陰謀,難道,這不是非常矛盾的嗎?」
「還有,以其立場,選民女士有什麼理由決意刺殺貝羅?挑撥西陲第一國防軍和新月城激烈對抗?製造一個誣陷新月城造反的借口?呵,值得用一個傳奇強者、高級將領的性命來換取這些么?」
話語既落,眾皆思索。
未幾,羅契開口說道:「薇絲,你可能小覷了選民女士那『狡猾如狐,肆無忌憚』的名聲了,為達目的,她沒什麼不敢做的。我敢保證,如果覺得有必要,她連費雷拉都敢謀算!別說只是其一個部下了……另外,她不是政客,也不是民主鬥士,甚至不知道能不能算是共和國公民,平心而論,身份特殊地位超然的她沒必要站在共和國的立場為其利益考慮太多……」
「事實上,選民女士之所以會和我們激烈對立以及選擇輔助卡爾夫閣下,也只是出於個人好惡,而並非是為了什麼普世價值民主之輝.……」
頓了頓,羅契接著說:「至於兩個陰謀的突兀,從技術上來說,是能夠解釋得通的。兩件事完全可以做到有前有後有條有理。首先,第一個計劃,殺了人,栽了贓,挑起了兩伙人的火拚,這就夠了,她不需要知道兩伙人在什麼時候火拚在哪裡火拚;然後,轉入下一個計劃,她的人立刻轉移目標,他們盯上了貝羅,一直尾隨,暗中窺伺,隨時刺殺,那麼也就無所謂能否掌握目標的偶然行程……」
「而兩者的集中爆發,是因為一個巧合而恰恰撞在了一起——誰都沒想到貝羅等人偏偏踩上了那兩伙人的火拚地點……」吁了口氣,羅契又沉聲說道,「把這兩個陰謀視作相互獨立的個體,而不要試圖把它們串起來,也許就能解釋它們之間的那股突兀感.……」
薇絲皺眉想了想,接著說道:「但是,既然能把這兩個陰謀視作相互獨立的個體,那麼它們為什麼不能有各自的主使者?為什麼這裡面不能存在著兩個幕手黑手?為什麼非要認定是選民女士?——噢,我不是刻意在為她辯護,我只是單純的對其中的疑點感到困惑而已。」
眾人為之莞爾,笑過之後,又再思索,過了一小會兒,再有所得,這回是葉孤雲。
「我還是傾向於認為,幕手黑手只有一個,就是那位選民女士。」他摩挲著下巴說道。
「為什麼?」弗蘭克立即便問,作為一個捧哏,他一向非常稱職。
「雖然我們(新月城)就是那種最不受待見的討厭鬼,惡形惡狀,面目可憎,欠揍,有機會每個人都想踩上一腳,在周邊如是,在整個國度也如是,但想來還是不至於可憎到平白無事都能惹來了兩個出色的陰謀家同時對我們展開各種針對。呵,我們沒那麼高的存在感,別人也沒那麼閑。從概率學上說,這是小几率事件;通俗點,用運氣來解釋,難不成我們真的已倒霉透頂?」
眾皆一笑,苦笑。
葉孤雲又說:「我認為,刺殺貝羅之事,很可能只是臨時起意之舉。」
「什麼意思?」弗蘭克又再一次出色的完成了捧哏的任務。
葉孤雲開始解釋:「重視敵人當然是應有之義,但也不要因為強調重視而把敵人想象的過分強大。還是那一點,時間。流民的抵達到現在,四天;參訪團的抵達到現在,三天。時間真不多啊!我還是堅決地認為再出色的陰謀家也很難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內鋪陳出一整套精巧嚴密環環相扣的陰謀。」
「搜集情報、提煉信息、作出決定、構思陰謀、籌集人手以及最終的付諸實施,都是要時間的!更何況,刺殺貝羅這種傳奇等級的強者,本身就是一件高難度的事情,不是隨隨便便說干就乾的.……」
「正是因為『高難度』、『不能隨隨便便』,所以才更像是臨時起意——原本並不在她的規劃之中,只是在過程中遇到了不容錯過的好機會!」
他敲了敲桌子,環視一周:「我認為,那位選民女士,一開始時,也許只是要策動那一場暴亂。事實上一場暴亂已經足夠,既能直接給我們製造出一個大麻煩,又能讓費雷拉和小費米恩獲得借題發揮的機會——別說那兩貨會蠢到連這種機會都不懂得抓住啊~!」
「然後,一個誰都沒有想到的巧合出現了,貝羅等人竟好巧不巧地撞在了兩伙人火拚的場地上,先是和列特決鬥了半場,接著又不得不陷於惡戰惹得一身腥臊,再來便是,呵呵,圍攻於我卻反被我重傷!那麼,一直在旁窺伺的她,看到了一個重傷的貝羅,會不會有什麼特別的想法呢?」
又一次,歪打正著。
然而不明真相的眾人一時之間還是不太能接受這個有點腦洞大開的推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怔怔的,想說什麼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還是弗蘭克,撓著頭,皺著眉,他說了一句廢話:「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招來一片白眼,但也打開了話頭。
薇絲直視著她的師傅,嚴肅地說道:「然而這些都只是你的推斷,主觀的、憑空的、沒有實據的、甚至是建立在推斷上的推斷!你是首先認定了選民女士就是唯一的幕後黑手,然後再為這個結論翻找理據和解釋,這不客觀,更不公正,我個人實在難以認同。另外.……」下意識地她也敲了敲桌子,「你說刺殺是臨時起意之舉,那麼,同時遇害的那幾個刺頭又怎麼解釋?他們總不能也是突然想到了才匆匆決定執行刺殺的吧?注意,是同時遇害!」
雖被猛烈質疑,葉孤雲也沒有流露出任何不高興的樣子,想了想,他答道:「為什麼我們非要將這兩樁刺殺視作為一併的一起連環刺殺,而不能將其視作為獨立的兩個個案?從這個角度出發,這個疑點完全可以得到非常合理的解釋:對那幾個刺頭的刺殺,其實同樣早在那位選民女士的計劃之中,唯獨對貝羅的刺殺,才是臨時起意的。」
「而要達成同時遇害,對於能量巨大手眼通天的選民女士來說,實在是一件毫無難度的小事,只要稍微協調一下兩邊的刺客的步調便能做到。事實上,這種無從見證的暗殺,即便時間上差上個幾分鐘、一刻鐘乃至半小時,我們也都只能認定為同時遇害了.……」
再一次,歪打正著。
「當然,你會說,這又是一個建立在推斷上的推斷,滿是臆測,毫無實據,說服力不足,」葉孤雲自嘲地攤攤手,「對於這個,我是沒法否認的啦。」
笑了笑,葉孤雲再說道:「不過嘛,現在又不是要求立即結出定論,事實上也沒可能辦到,我們只是在討論,討論出幾個最有可能的猜測,方便我們往真相展開追查而已。所有的這些猜測,都還需要我們付出努力去證實,或者排除.……」
「不管是我的一系列推斷的正確與否,不管是兩個陰謀是一體的還是獨立的,不管幕後黑手是一個還是兩個.……所有的這些,都需要我們去逐一查證。」
「倒是有一點是已經能夠大概證實的了!」
他指了指羅迪克,朝眾人笑笑。
「看,證據在這,咱們的『新月城的地下之王』已經替我們證實,選民女士此時很可能就在新月城中!怎麼看,她都與此次陰謀脫不了干係。好吧,有了這個明確的頭號嫌疑人,我們的調查行動至少已經變得簡單許多,總歸不至於像無頭蒼蠅一般茫無頭緒只能四處亂撞.……」
「接下來,就要看我們的努力了.……」
……
翌日正午,「跳舞的寒號鳥」旅館,最豪華的那間客房內。
躺椅之上,海棠春睡。
蓬鬆的黑髮,白皙的肌膚,微微翹起的嘴角,寧靜純潔的神情.……
很美好。
驀地,緊閉的兩排纖長黑亮的睫毛開始撲扇起來,一下,兩下,三下,終於,耐不住了,惺忪睜開,那雙深邃的眼眸又再開始煥發其魅惑神采,而這會兒卻還帶上了分外可愛的幾分朦朧之色,勾人已極,實在犯規。
慵懶地掙起,揉了揉眼睛,再揚起雙手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絲質的被子頓時攀不住細滑的肌膚,唯有不甘地從身上滑落,展露出無限美好的上半身,驟眼便見,胸前的那一對形狀完美的大白桃子正隨著主人的動作蕩漾出一陣陣惑亂的顫動,頂端的那兩枚粉色櫻桃兀自調皮地跳呀跳,渾然不知自己是多麼的誘人犯罪……
沒錯,有人在裸睡。
凱瑟琳喜歡睡覺,雖然身為神之選民擁有聖靈之體的她其實並不需要睡眠,但她就是樂意耗費時間於此,她認為安心睡眠就是一種無上的享受,她尤其喜歡那種蜷伏在床上裸裎著身體被柔順光滑的絲綢被子貼合包覆的感覺,所以,只要條件允許,她都會選擇裸睡。
清醒過後,凱瑟琳又恢復了平時的幹練和利落,也不耽擱,乾脆地下了床,來到衣櫃旁,開始著裝,替肥碩圓翹的桃臀圍上一條薄薄的蕾絲內褲,用柔軟舒適的內衣將規模宏大的一對大白桃子安置好,再一件接著一件地穿上一身外衣.……
換作以前,她絕對不能想象自己竟能夠如此「磨蹭」。大多數時候,啪,一聲響指,招來一身法袍將嬌軀包裹,便算更衣完畢。但現在,她卻有心情站在魔法鏡子之前,一件又一件地搭在身上,連番比對,直至組合出合意的搭配才肯穿上,其後,甚至還有工夫為自己細細地化上一個淡妝,每天如此,樂此不疲。
被改變了啊.……
真討厭.……
梳洗完畢,容光煥發。看著等身的魔法鏡子中絕美無儔的自己,凱瑟琳滿意地點點頭,轉過身,離開房間,徑往樓下走去。
一樓的餐館冷清清的,全然不見了往日的嘈雜熱鬧,哪怕此時正當晌午,理應是一個繁忙的時分。寥寥的幾人散布在各個角落,還都是旅館的住客,外客竟是見不著了,想來是被昨晚的暴亂嚇到了,輕易不敢出門。氣氛很壓抑,沒什麼言笑,侍女、酒保、廚子,一個個都小心翼翼,所有行止,分外拘謹,唯有旅館老闆還能不時地蹦出幾句不滿的嘟囔。
見狀,凱瑟琳已經能夠想象得到外頭的整座城市現在是一種什麼樣的氛圍了——
繁華的商業之都一夜之間變成了一座冷清的死寂之城?
ps:我知道,這兩章一定是有夠枯燥的,不知道後半截能否吸引一些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