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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九章 陰雲既成

  時乘六龍!


  六道陽剛無匹的玄黃色龍形氣勁彼此交錯起伏地向外襲掠而出,縱橫捭闔,所向無前。瞬息之後,龍影便悄然斂沒,唯余蒼勁的龍吟還在來回鼓盪。


  身旁五尺,再無站立之人。


  葉孤雲卻未停手,身形再動,接連往被擊倒在地兀自痛苦呻吟的幾名挑戰者的頸上切上一掌,通通擊暈,方才罷休。像這樣的昏迷者,周圍還有許多,俱都雙眼緊閉,一動不動,以各種姿勢倒伏於地,不聞聲息,狀若死者,至少暫時他們是不可能起來再繼續製造麻煩了。


  徘徊在這麼一群悲慘的「死者」中間,冷眼望著階梯之下的葉孤雲就像個來自地獄的最兇殘的魔鬼,陰森、詭秘、邪氣凜然,似乎隨時都準備突然暴起奪走又一條生命,令人望而生畏。底下的那群人被震懾住了,一時之間,無論喬巴如何呼喝,都無人敢於前沖。


  一人之威,竟至如斯。


  不過,這等「魔鬼之威」卻不是葉孤雲一人之功,其中絕少不了弗蘭克的法術支持,只是隱於其後的他不被余者所知罷了。或者說,沒有弗蘭克,這道「一個人的防線」也許早就被一擁而上的大批衝擊者一舉衝破了。


  作為切身受益者,葉孤雲最能體會到那一道道不起眼的法術是多麼妙不可言。


  及時遍灑的各種減益法術——緩慢術、眩暈術、困惑術、力竭射線.……幾乎是照面便將圍攻而來的敵人變作一個個遲鈍的沙包,自己只需如平日里練功般,拳打腳踢,肘擊膝撞,輕輕鬆鬆便能盡數撂倒;而那每回總是恰到好處的妨礙型法術——誤導術、束縛術、定身術、力場衝擊.……准能在關鍵時刻拿掉關鍵位置上的某個敵人,使包圍永不成型,使襲背永不得逞。


  那感覺,像是得到了最默契的搭檔的最妥帖的援護,無所羈絆,無所顧慮,只管盡情揮灑,著實暢快之極。也只有體會過這種感覺,才能真正理解「隊伍里有一名高明的法師是天大幸事」這一弗蘭克總在念叨和自誇的說法竟然是如此準確。


  還在回味,還在感慨,底下的敵人已經做出了變招。


  這次,他們顯然是不準備再繼續一擁而上的集群衝擊了。走上前排的是一字排開的好些個弓箭手,一眼便知,不專業,大約只是臨時客串,某幾個身上穿著的竟是不利張弓的沉重鐵甲。不過,專業與否在此時似乎並不重要,只要能拉得開弓射得了箭,齊射之下,覆蓋一片,密集的箭矢准能將目標壓制——毫無疑問,他們打得便是這個主意。


  箭雨壓制,繼而乘虛突破。


  「見鬼!」


  葉孤雲登時忍不住咒罵了一句,他沒法不為之頭痛,人是有極限的,身手再好也躲不開密集的箭雨,修為再高也挨不得透體的利箭——畢竟只是肉體凡胎,沒有銅皮鐵骨,更沒有護體仙罡,阻擋不住鋒銳的箭頭,也承受不起哪怕只是一箭的創傷。


  「毋需緊張!」弗蘭克的聲音驀地在耳邊響起,「我有辦法應付。」


  「你有辦法?」


  葉孤雲並不奇怪弗蘭克為何能看到階梯之下的情形,因為他知道後者早已在左近插下了好幾個偵察之眼,這種無影無蹤的偵察利器每時每刻都將周遭的一切清晰反映,如若親見。


  「對!嘿,放心~~!箭雨而已~!一個法術就能對付!簡直不要太輕鬆~~!」


  「法術?什麼法術?能被解除嗎?被解除了怎麼辦?」


  「呃……對哦,被解除了怎麼辦?」


  「我x!弗蘭克你他喵的就是一個.……」


  來不及怒罵了,箭雨已呼嘯而來。


  葉孤雲連忙後撤了兩步,一身勁力也已提到了頂峰,準備事有不濟便立即遁去。沒錯,他不想讓底下的那群混賬衝上台階,但他更不想讓自己淪為一隻渾身插滿「棘刺」的豪豬。


  箭雨瞬息便至,但情況……略顯神異。


  一堵厚實卻無形的風簾突然從地面升騰而起,豎直往上,不斷吹拂,如一堵牆壁,橫向攔截在箭雨的路徑之上。激射而至的一支支箭矢幾乎是瞬間便被風簾中的強勁氣流卷席著向上偏斜,無一例外。它們失了方向,跟著失了勁道,飛不到台階之上,也製造不出任何威脅,所謂箭雨,已然瓦解潰散。


  「嘿嘿,「風牆術」~!箭雨的剋星!」弗蘭克笑著說道。


  「弗蘭克!你他喵的就是一個混球!」一邊補上先前的怒罵,葉孤雲一邊趨步向前,既然風牆術的效果如此優異,那麼自然要盡量讓其維續——葉孤雲準備用自己的方式達成這點。


  底下的敵人顯然也反應夠快,馬上便認出了風牆,於是驅散人員馬上又再走上前排,只是沒等他們開始施法,就被一道接一道伴隨著錚鳴的鋒銳劍氣逼退——稍微遲鈍的都已身上透著幾個血洞倒在一片血泊之中了!


  伴隨著錚鳴的鋒銳劍氣?必須是六脈神劍!


  那麼……以六脈神劍打斷施法?好吧,確實有夠奢侈,像是在用牛刀殺雞,但卻別無他選不得不如此,在沒帶暗器的當下,六脈神劍是葉孤雲僅有的一項遠程攻擊手段了。


  然而底下的那群人不認得也不理解這種來自異世在認知之外的神異武學,於是只當是魔鬼的又一項只為索命邪惡之至的詭秘能力。一時之間,恐慌又再蔓延。


  「看、看到了吧?」那個認出了葉孤雲的法師緊抓著身旁的喬巴的手臂,身體顫抖,臉色煞白,「老大,我沒認錯,那、那個人,就是薩菲厄斯!血手屠夫!『黑衣魔鬼』!還、還有,新月城的首席顧問!他就在這兒!無論是因為他的身份還是實力,我、我們都不能惹他!」


  喬巴的表情陰沉得要滴出墨來,一把掙開了法師,狠狠地瞪了眼恐慌萬狀的後者,怒喝道:「不能惹?我們已經惹了!」冷哼一聲,暴躁地抹了把臉,踱開兩步,想了想,又向法師吩咐,「快到前面去找杜爾特!不,把所有法師都叫來!」
……

  不遠處,列特與貝羅等人正在爭執之中。


  「不行!絕對不行!我不同意!」列特連聲反對,態度激烈而堅決,「薩菲厄斯的出現,意味著作為他的好友的羅契殿下和弗蘭克殿下也在這裡!就在那傢伙的身旁!」


  「哼!這只是你的臆測而已!」貝羅不屑地質疑道。


  「臆測?你他x的能不能稍微動用下自己的腦子?」列特似已怒極,言辭開始沒有遮攔,「如果你的腦子還不至於壞透,就應該記得先前在廣場之上響起的羅契殿下的聲音!兩則實證,相互結合,結論會是什麼?別他x的和我說都只是巧合!」


  略微頓了頓,列特大大提高了腔調:「事實就是,他們就在這兒,就在台階之上!薩菲厄斯正在奮力抵擋暴民的衝擊,他是在保護身後的兩位殿下!我們應該立即上前給予支援才是!又怎能反過來對他發起進攻?!」


  「小子,你的嘴巴最好給我放乾淨點!不然我不介意先把你放倒然後再去幹掉那啥薩菲厄斯!」貝羅湊到列特跟前,臉對臉惡狠狠地逼視著,「告訴你,我tmd才不在乎愛希倫家的那兩個小崽子!他們是不是在這裡,會不會受到衝擊,有沒有安全威脅,一點也不影響我的決定!哼!跟我談事實?事實就是,我tmd不是在徵求你的意見!而只是在告知你我的決定!你只需給我聽著!我的決定就是——」


  他一下又一下地點著列特的胸膛,一個字一個字地說:


  「薩-菲-厄-斯,我-是-打-定-了!」


  列特怒極,卻也語塞。他是一名騎士,講究榮譽和忠勇的騎士,肩上帶著新月徽章,隸屬於新月騎士團,效忠於那個以新月為徽記的愛希倫家族,事事以新月城的利益為先。他雖好名,但對名聲的渴求總也無法動搖他對騎士準則的執著。而忠誠,是首要之義,勿敢有違。所以此時此刻他自必然最為重視羅契和弗蘭克的安危,如有必要,他願意做任何事情以換取兩位殿下的安然無恙,哪怕是要和那個討厭的薩菲厄斯合作,乃至聽從其號令。


  然而貝羅並非如此。他是共和國的將領,不是哪個家族的附庸,只為國家盡命,不為任何個人效忠。以他的立場,真不必顧慮事實上已是割據諸侯的愛希倫家族的兩個繼承人。再說了,以共和國和新月城自治領的那點人人皆知的微妙關係,他就算是落井下石也一點不算意外。


  簡言之,若是貝羅堅持要在此時向薩菲厄斯展開「挑戰」,列特還真的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勸阻,至少「兩位殿下的安危」這個他所認為的最重要的理由對貝羅而言是不具備說服力的。


  該怎麼辦?

  出手阻攔?不,使不得。篤定無濟於事,只會徒徒葬送自己,對面可是有四個傳奇.……

  阻攔不得,那麼唯有繼續勸阻。


  用什麼理由?

  啊~!頭痛!這幫該死的共和國將領!


  嗯?共和國?也許……

  諸般念頭,都不過是一瞬之事,拿定主意后,列特一把推開了湊到臉前的貝羅,他朝旁邊抱著手閉著眼沉默不語的布萊默說道:「薩菲厄斯正在做著些什麼,我想大家都能看得非常明白。沒錯,他當然是在保護著羅契殿下和弗蘭克殿下,但我們更應該注意到,在他的身後,還有劇院、劇院里的人員乃至更後面的一大片街區……他同樣也在保護著這些無辜的人和物!使他們免遭暴動的傭兵的禍及!不管是出於人性,還是正義,或者其他任何別的,我們都理應伸以援手,而不是對其發動進攻,對嗎?」


  他抿了抿嘴,輕嘆道:「這裡的人,這座城市,這片土地,始終都是共和國的一份子,他們理應得到共和國軍人的守護.……」


  聞言,布萊默神色一動,猛地睜開了眼,正想答話,卻被貝羅搶了先,半獸人戰士嗤笑了兩聲,高聲道:「一份子?哈哈!哈哈哈哈~~!快別笑死了人!tmd我還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新月城算是共和國的一份子了!」


  哼了一聲,貝羅繼續說道:「小子,別再搬出這些滑稽的理由了!我可沒功夫再為它們發笑!告訴你,老子才不管那些有的沒的,哪怕是整座新月城就要毀滅也懶得搭理——那干我屁事!看我不爽?怎麼滴!老子就是要和那個敢於冒犯費雷拉將軍的混蛋打上一架!就是現在!就在這個地方!主意已定,任何人都別想阻止!」


  當即,布萊默聳了聳肩,朝列特露出一個無奈的苦笑,滿滿的一幅無能為力深表遺憾的表情:「瞧~!如你所見,這個莽貨我們是管不住了啦~!」頓了頓,他又說道,「不過,我得強調,他的觀點只能代表他個人,不能代表我,也不能代表德歐蘭和雅思敏,更不能代表西陲第一國防軍。對於他的決定,我不贊成,但也不反對——這是個人自由,沒法反對。好啦,別綳著一張臉啦,看在曾並肩作戰的份上,列特,我答應你,我會儘力回護兩位愛希倫公子,保證他們的安全——唔,這也是個人決定,是我的自由,旁人無法干涉~!」


  干涉你妹!他喵的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忒不要臉了!

  列特氣憤已極,他知道,這兩個傢伙不過是在一個扮紅臉一個扮白臉一唱一和地應付自己的「曉以大義」罷了。是的,他們是真的不在乎新月城的存亡和新月城居民的死活,別指望他們能將守護的職責延伸至新月城中,正如貝羅所說,他們真不認為新月城是共和國的一份子!


  該死的政治!

  該死的毫無榮譽、不知憐憫、沒有道德.……卑鄙陰險的共和國軍人!


  列特已在心裡用一大串花樣百出不加重複的詞語將這四個「陰笑」著的傳奇強者罵了個遍。認清了形勢,看不到希望,他唯有放棄勸阻。轉過身,便急急地和他的夥伴們商討起來。商討待會情況有變時該如何援護兩位殿下。


  旁邊,自覺贏了一陣的貝羅兀自洋洋得意,看到列特不再理他,反而來勁了,倒過來撩撥列特,桀桀笑了兩聲,他蠱惑道:「小子,你他喵的也早看那啥薩菲厄斯不爽了吧!想不想打倒他?想不想從他手中奪下新月城第一的名號?現在就是個好機會哦~!怎麼樣?要不要和我一起.……」他豎掌成刀,斜斜地劈了一記,「幹掉他?」


  列特一窒,似是被點中心事,至少那驟然放大的瞳孔顯示出他對這個誘惑的建議是有所心動的,一直盯著他的表情的貝羅看得非常清楚。


  不過貝羅終究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


  列特深深地呼吸了兩下,將心潮平伏,然後便切齒怒道:「少給我放屁!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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