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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八章 難受的費雷拉(上)

  連名字都沒被人記清楚的費雷拉大將軍現在很煩擾,真的。【零↑九△小↓說△網】


  他的心情就像身前地面上的那張被他扔出去的草紙,破損、污穢、皺巴巴的、被人反覆蹂躪。


  整個新月城,敢於蹂躪他的心情的只有那個愚蠢而自大的侍女,他不明白為什麼直到現在自己都還沒一劍劈死那個膽大包天粗俗無禮胡攪蠻纏的小婊砸。


  鄉巴佬?癩蛤蟆?

  可恨!


  一想到瑟曼、沙隆巴斯,理應是和自己站在同一陣線的小費米恩,甚至是羅契、弗蘭克和提亞戈等小輩看向自己「飽含深意」的異樣眼神,費雷拉就氣得渾身發抖。


  將軍一怒,眾皆畏威,於是本來該有的一場盛大的歡迎晚宴告吹了——雖然所有人都不在乎甚至厭煩這種繁重無趣只是例行公事的所謂「盛宴」。


  第二天,清早,費雷拉輾轉醒來,愕然發現往常總是慵懶難起的妻子今天竟然能夠早早起床且已梳洗完畢,正在動手裝扮著她的一身行頭。


  費雷拉知道,妻子這是熱切期待著並身體力行地精心準備著今天到那所謂的體驗店的參觀之旅,他知道妻子是真的對那侍女口中的所謂時尚深感認同並心嚮往之,他更知道,昨天妻子之所以親自出面緩和氣氛保下那名侍女,除了避免讓他在初來乍到之時就和愛希倫家族鬧得太僵之外,還有一層關於個人爭勝的考慮。


  阿貝拉昨天敗了,關於姿色的所有方面都敗了,一敗塗地,一塌糊塗。


  雖然天生高傲,但也有雍容的氣量,敗了就是敗了,沒什麼不能承認的。


  但她不服輸,絕不服輸——她是西陲第一美人,她天生麗質,她艷絕群芳,她高貴榮耀,怎麼會比不過一群低賤下流的侍女?


  一定是存在著客觀的外在的自己不知道的但絕對影響巨大的因素!


  哼,想必是那個侍女口中的所謂時尚了吧?無妨,只要掌握了它,就能抹除所有的外在影響,雙方將回到同一起跑線,重新出發,各自憑本錢說話,那麼,到最後自己必然還是會變回人群中最璀璨奪目的那個「蜜糖美人」!

  老夫老妻了,阿貝拉的心思,費雷拉輕易就能知道得一清二楚,他也贊成妻子的做法——「黃金閃電」的妻子永遠都只會是第一美人!


  不過,能養個情人好像也很不錯.……

  想起昨天那個敢於冒犯自己的侍女的臉龐和一身著裝,費雷拉體內就冒起一陣邪火!

  別讓我有機會逮住你!推倒、耕耘、馳騁、鞭撻!呸!反正就是干!一次又一次!喊破喉嚨都沒用!

  好吧,豪言壯語和白日幻想說夠了也做夠了,接下來卻是要幹些實事,譬如說,陪老婆逛街……唔,這不是一項有很好體驗的活動,但顯然,不得不去。


  要上街了,那麼,換裝吧。然而,看著衣箱里的若干衣服,頓時又想起昨天那侍女對他的一身裝扮的評語——「鄉巴佬」、「艷俗」、「大橘子」.……

  費雷拉惱怒地扒開那些貴族服飾,選來選去,最後只好換上一套較為簡單怎麼穿都不會出錯的劍士勁裝。


  該死……

  出得門,沒有甩早已門外等候的新月城方面的接待人員,一路往前走去。今天的出行只有他夫妻二人,沒帶任何部下——有他在其實也不需要部下的護衛。


  安排給費雷拉夫婦的住所不在城堡之中,而是在行政區里,給出的理由是此間更為舒適,雖然費雷拉認為這不過是避免他進入城堡看穿底細的借口,但他倒是真的沒法否定這條理由。


  刨除所有的個人偏見,以最公正最客觀的眼光來評價,新月城的行政區,絕對是他見到過的最美好的城區之一,甚至不比首都中的某些精華地段差!


  「沒想到在這野蠻落後的北地,也有此文明盛景……」


  不耐煩地順著接待人員求爺爺告奶奶式的指引,費雷拉攜著妻子來到了約定的集合地點。大公爵父子、沙隆巴斯和他帶來的偌大一群姬妾、小費米恩和馬卡奧家的那個小胖子已經等在那兒了。沒錯,三郡參訪團和新月城的頭頭們都將參加今天的參觀活動,他們聲稱也對所謂的時尚感興趣,但費雷拉堅決認為這些人只是想湊自己的熱鬧。


  「給我等著.……」


  算上護衛,就有洋洋洒洒地一大群人了,費雷拉雖感不喜也無可奈何——沙隆巴斯那粗鄙商人把自己的小命看得格外重要,誰也別想支開他的護衛。好在新月城方面準備了足夠多的馬車,往車上一坐,眼不見心不煩,倒也湊合。【零↑九△小↓說△網】


  也不知道該慶幸還是生氣,費雷拉發現這輛寬敞的馬車的乘客只有自己夫婦二人……看來誰都不願意和他這位「充滿威嚴」的西陲第一國防軍司令共乘啊。


  馬車在走,馬車停頓。沒一會便到達了目的地,據聞,是一間叫做「奇異恩典」的糕點坊。


  「哧!故弄玄虛.……」


  眾人下車,眾人進店。今天這裡已暫停營業,專門用以接待到來的一群貴人——費雷拉表示鄙夷。這不是特權么?放在共和國內的其他城市,絕對要被批判到臭!

  不過……這便是特權的滋味?


  感覺不賴……

  各自坐下,穿著一身怪異的但好看的制服的女侍者面帶微笑地送來了餐牌。


  那邊廂,愛希倫家的大公子羅契已經在面帶得色地介紹著:「餐牌里的各樣餐點,諸位請隨意點選,我保證,都是你們從來從來未曾品嘗過的驚奇美味。而吃過之後.……哎呀,我也不耗費力氣堆砌那永遠說不完的華麗的讚美了,聽著空洞!就請諸位自己體會吧!反正,到最後總是會『再來一個』『繼續來一個』,『還有沒有?』一而再,再而三~!便是今天滿足了,明天又會想起。然後,慢慢的,你們就會發覺自己有事沒事便惦記著它,離不開它.……事實上,我已離不開這裡了,我每天的早餐都必須在這裡解決!吃過這裡的糕點之後才有心情才有精力投入到工作之中——萬幸!我的工作地點,十三行就在隔壁,哈哈~!」


  「哧~!這還不是華麗的讚美?你都把整頭牛吹上天了!」


  不屑地撇撇嘴,費雷拉徑自翻看著餐牌,他對甜食沒啥興趣,於是隨意點了份烤餅和咖啡,他注意到烤餅和咖啡還都被煞有介事地起了個特別的名字,然而他認為這只是為了營銷的故弄玄虛而已。


  他的對座,阿貝拉也已點完了餐,但她還拿著那份餐牌反覆地看。


  費雷拉忍不住問道:「餐牌有什麼好看的?」


  阿貝拉抬頭朝他笑了笑:「很多啊~!」


  「例如?」


  「細節。」


  費雷拉苦笑:「親愛的,別和我玩猜謎了。」


  然而阿貝拉徑自扭頭環視一周,將店內的環境和陳設大致瀏覽了一番,忽而說道:「這裡理應是個優雅閑適的地方……」


  似是應和阿貝拉的判斷,羅契的聲音適時響起:「事實上,這裡是一個優雅閑適的地方!像我們現在這樣,一大群人,鬧哄哄地湧入,進行最熱烈的聚會,不應該來這裡,應該去酒館。當然,今天是特例。」


  沙隆巴斯的一個姬妾很配合地發問道:「那麼什麼時候來這裡才是合適的?」


  「問得好!」羅契朝那位姬妾點了點頭,「這麼說吧,請諸位試想一個情境,在慵懶的午後,或者下午三四點的平靜下午,來到這裡,點上一份糕點,一杯咖啡,坐在臨街的座位上,耳邊縈繞著輕柔的音樂,身體沐浴在溫暖和煦的陽光之中,沒有紛擾,沒有嘈雜,一邊享受著這裡的驚奇美味,一邊捧著書靜心閱讀,或者隔著明凈的落地玻璃默默觀察著街上來去匆匆的行人,思考緣法,思考倫理,思考社會,思考世界,思考人生.……又或者什麼都不做,懶散地蜷縮在座位上,一個人,完全放空,靜靜發獃。」


  那位姬妾當即捧著臉露出一副嚮往的神情:「好有格調!聽著就覺得特別美好!」


  其他人還沒來得及發表意見,就被一聲冷哼生生鎮住。費雷拉冷眼掃視全場,鄙夷地說道:「任你萬般巧言,都改變不了這裡只是一個填飽肚子的地方的事實!甚麼驚奇美味,終究要讓食物說話!只要食物不過關,不論你將這裡裹上幾層文藝的表皮,都掩蓋不住內里的蒼白和膚淺!」


  羅契窒住了,倒不是他沒法反駁費雷拉的話,而是不敢,也不願。囁嚅著,想要敷衍過去,只好說:「有理。」


  「有理個屁!」


  聽語氣聽內容聽聲音,就知道來人是誰了。循聲望去,果然,就見到吉安娜從后廚中走出,雖是一臉忿忿,也無損其絕美麗色,她瞪了費雷拉一眼,轉頭卻朝仍一臉糾結的羅契說道:「羅契,你也太弱了!在這種原則問題上怎麼能妥協?」她朝費雷拉做了個惡狠狠的鬼臉,「不過嘛,也對,根本沒法向這種粗鄙的野蠻的只懂打打殺殺的鄉巴佬科普這些深奧的微妙的美好的東西!」


  「你……」費雷拉大為光火。


  「你什麼你!」吉安娜立即反嗆,「哼!鄉巴佬,你要見證美味是吧?好!等著吧!小心別把舌頭吞下去了!」


  說完,甩頭,轉身,又重新走進了后廚,特別乾脆。


  眾人面面相覷,都還在回味吉安娜的剽悍,而費雷拉夫婦,則不約而同的眼前一亮。阿貝拉是因為吉安娜口中的那些「深奧的微妙的美好的東西」,而費雷拉則是因為吉安娜今天的打扮——不再是那套ol套裝了,而是一身休閑裝扮,沒那麼一本正經,更顯青春靚麗純美動人。


  好吧,這不重要,反正在費雷拉眼裡,都只是一些專門用來展現身段勾引男人的奇裝異服而已。只不過今天這身,唔,特別勾人。


  沒讓眾人久等,各自所點的餐品很快便陸續呈上。只是,光看到盤中糕點的造型,許多人便愣了。


  不是是誰突然感嘆了一句:「好漂亮啊!看著就不忍心破壞,我、我到底該吃呢還是不該吃呢?」


  費雷拉沒有心思理會這些矯情,他也愣了,先不提那一盤圓圓的花花綠綠的、鋪著一層乳酪和番茄醬點綴著雜果和海鮮的、散發著濃濃香氣、看著就覺有食慾的被命名為「披薩」的烤餅,僅是那杯咖啡,就叫他驚訝。


  褐色的咖啡液上,浮著一層凝成一團的純白的奶,好吧,這沒什麼,但奪目之處在於,奶團的形狀,竟是一片楓葉!一片猶如畫家畫出來的韻致的栩栩如生的楓葉!

  怎能如此?!

  連忙緊咬嘴唇,再三告誡自己眼前種種都不過是故弄玄虛的把戲而已,然後,端起咖啡,恰當的抿了一口。


  這是一杯加了奶的咖啡,奶的份量似乎比咖啡還要多,不過,得承認,這種搭配效果不錯,口感順滑,奶香豐盈,馥郁香醇。


  捫心自問,費雷拉認為這確實是一杯最頂級的咖啡,各方面都毫無瑕疵,比嘗到過的絕大多數咖啡都要優秀,但若僅此而已卻如何也算不上驚奇——牛奶加咖啡罷了!哪裡沒有?又怎麼值得特意為其取個「拿鐵」的名字?


  哼!如果算上那片楓葉的話,倒也……

  不!那不是咖啡的本質!


  費雷拉自覺找到了責難的理由,不由扯起了嘴角,欲待接著審視那「披薩」,抬頭一看,卻發現對面的阿貝拉瞪圓了雙眼,怔怔地直視前方。


  「怎麼了?」


  阿貝拉沒有答話,她只是往餐盤上叉起了一小塊所謂的蛋糕,送到了費雷拉的嘴裡。


  兩三秒后,費雷拉也變得怔怔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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