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萬般皆殤
鳳傾顏跪在地上，沒有聽到領旨謝恩這幾個字，或者說她聽見了，隻是沒有行動而已。
“五小姐還不領旨謝恩？”宣旨的太監看見鳳傾顏沒有動便又尖著嗓子問了一句，但是鳳傾顏卻遲遲沒有將聖旨接過去。
則是眾人不再是麵麵相覷，而是竊竊私語。
鳳傾顏抬眸，一雙水眸直直望著那道明黃色的聖旨，眾人突然安靜了下來，本以為鳳傾顏會接旨謝恩，可是她卻突然站了起來，一臉冷漠地奪過太監手中的聖旨，打開，掃了一眼。
那是他的筆跡，她是認得的。
眾人都被她的動作弄得有些怔愣，可是她卻突然一笑。
笑得明媚，笑得灑脫。
可是卻無人看得明白，那誘人的笑靨下，是眸底的沉痛。
“嗬嗬，我也很想領旨謝恩，可是沒有辦法，我鳳傾顏的命運，由我，不由天！而且他是你們的天，不是我鳳傾顏的天！”她麵上一直帶著淡淡的笑意，可是刹那間，那明黃色的聖旨便成了一堆碎片。
裂帛聲起，驚煞眾人。
她勾著唇角，帶著無懼，帶著一種讓人不敢直視的霸氣。
“你……你你……”那名太監用手指著鳳傾顏，聲音顫抖著，手指劇烈地抖著，不知道是氣憤還是害怕。
眾人依舊跪在原地，一個個目瞪口呆。
他們隻聽說過他們的五小姐怎樣怎樣的厲害，可是今日，他們卻是親眼所見。
他們沒有想到，在那嬌弱的身軀下，竟藏著這樣一個倔強不屈的靈魂。
“你可以抗旨，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鳳府上下幾百人的性命？”門外傳來一道有些熟悉的聲音，眾人紛紛抬頭，望向聲音的主人。
鳳傾顏抬眸，因為他的話她蹙了蹙眉，可是在看到他時，她又是一笑。
嗬，他還真是想的周全呢！
年軒夜大步邁進大堂，雖然他不經常出現，但是卻是沒有幾人不知他是皇上的貼身侍衛，權利不低於俞凡。
眾人這時也從開始的震驚中回過了神，而這時，他們是害怕。
抗旨之罪，滿門抄斬！
他們望著鳳傾顏，帶著幾分期待。
雖然鳳傾顏的勇氣和氣魄讓他們佩服，可是他們隻是普通的人，他們還有親人、有家庭。
而且，又有哪個人是不怕死的呢？
年軒夜走近鳳傾顏，他看著她，表情是一如往常的冰冷，可是目光中卻有著某種閃爍不定的光。
兩年前的那日他並沒有看見鳳傾顏，今日一見，又怎會不讓他覺得驚豔？
現在的她已經不是那個由人擺布的棋子了，她武藝精湛、才智過人，而且更是倔強不屈。
這才是她，他從第一眼便認為的，真正的她！
他猶記得那日，他們第一次見，便是對她用刑的那日。也許從那一刻開始，他就對她充滿了欽佩，被她的氣度深深折服了。
今日一見，他更加驚豔，也更加明白了為何這兩年主子對她念念不忘。
這樣的女子，有幾人能忘？
可是為何他們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卻又是這般？
他望著鳳傾顏，即便他為她心痛，為她可惜，但是主子的命令他不得不從。
“難道你沒有想過這鳳府上上下下幾百人可能因為你的一句話而失去性命嗎？”他一直看著她，雖然麵上清冷，但是聲音卻並無冷意。
鳳傾顏一雙星眸熠熠生輝，她怎麽會沒有想過，可是他這般逼她，要她如何承受？
良久，她勾唇一笑，道：“我心中自然清楚，可是這旨我是不會接的，你可以回去告訴他，看看他可敢動我鳳府一人！”她笑得明媚，接著道：“若是他敢動我鳳府的人，我就能動他整國的人，可信？”
若是他敢動我鳳府的人，我就能動他整國的人！
你可信？
鳳傾顏似乎是在說什麽無關緊要的事，她的笑那樣的醉人，那樣的優雅，可是話中卻有著刺骨的冷意。
年軒夜心中一緊，他怔愣地看著她。
是的，他信。
雖然他並沒有同雲無雙去戰場，可是他也知道她的身份，更知道她的才智。
雖然白島是個小國，可是因為這件事情他們和年樂的關係越發交好，若是她真的想攻打寶未，那麽年樂定會幫助的，到時……
“你們可以走了。”她不在看年軒夜，轉過身，冷聲道。
年軒夜看著她清麗的背影，蹙了蹙眉，抿了抿唇，最後還是帶著那幾個宣旨的太監走了。
等到他們走後，跪在地上的鳳府的人還是沒有動，他們有的渾身戰栗，有的麵麵相覷。
鳳傾顏看著他們，輕聲道：“你們放心，他不敢的。”她的聲音很輕，似乎已經沒有了氣力般，可是那話卻讓人有著信服感，好像是她說的，就一定能夠實現。
她不再看地上的人，轉身出了大廳，回了住所。
她累了，很累。
在經曆了這麽多之後，她已經身心俱疲了。
就算所有人都舍棄你、背叛你，我都不會，永遠不會！
他都不會……
她笑著，笑到心痛，笑到心死！
她怎麽會這般的愚蠢，既然相信了這樣的話！
她本以為隻有他是真的，可是到頭來，他竟是傷她最重，欺她最深的人！
她的心已經麻木了，似乎當初被白靖琪出賣時它都沒有那麽痛過！
嗬，這次你才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愛了吧，可是你的愛永遠隻是一個笑話！天大的笑話！
她趴在錦被裏，笑著！大笑著！無聲的笑著！可是到最後，卻笑出了眼淚。
她咬著下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任憑眼淚衝刷著她的臉，直到口中蔓延了血腥味，她還是不曾鬆口。
不知過了多久，她從錦被中出來，這時她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眼淚，隻有漫天的冰冷。
她下榻，沒有驚動任何人，悄悄出了鳳府。
她一路跳躍在屋頂上，她的動作很快，讓人們看不清身影，隻以為是一縷煙掠過。
一襲白衣在黑夜中鼓起朵朵白花，刹那芳華，也就是如此了。
她一路不曾停歇，直直躍進了皇宮，雲無雙的禦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