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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原野之花,飛機信箋

  “尚阿姨您好,我是尚尚的同學。”我試探性地衝著坐在病床上的尚阿姨笑著,心中卻有些發慌,各種不好的想法頓時從腦海中飄過。


  尚阿姨沒有說話,隻點了點頭,然後一直傻乎乎地對我笑著。她的眼角已經隱約看得到了魚尾紋,發間的兩鬢也開始有些白發,卻笑著笑著露出了一排的白牙。


  我心中不可名狀地被扯動了一下,我對護士投以放心的眼神,靜靜地在尚阿姨床邊坐下,伸出手握住了尚阿姨有些粗糙的手掌。


  “尚阿姨,尚尚最近在學校裏功課忙不過來,她又不放心你所以喊我來看看你,您最近好嗎?”我微微抬頭,看著尚阿姨帶笑的臉龐,跟著笑了起來。


  尚阿姨有些疑惑地轉動了一下眼珠子,似乎是在思考這句話的意思,半晌她才樂嗬嗬地張了張口,沙啞著喉嚨說出了一個模糊的單音節:“好。”


  我撿起一旁的木質梳子,因為經常給太懶的蘇韓梳頭發,所以在給尚阿姨梳頭發的時候,特別的輕柔和熟練。


  護士姐姐暗暗地對我比了個大拇指,待我出去打熱水的時候緊跟而來,感歎地道:“小弟弟,這尚阿姨有你和尚尚陪著,也算是福氣了。剛開始把尚阿姨送來這裏的時候,她經常發病,和其他的精神病人廝打,那會兒可是誰也不敢去照顧她。”


  我禮貌地揚起最好看的弧度角,擰開水龍頭接著熱水,對護士笑道:“後來呢?”


  “後來啊,後來尚尚就來了,休學了半年吧,整天整夜地陪著情緒不穩定的尚阿姨。一開始尚阿姨還認不出自已的女兒,經常抓起東西就扔尚尚呢,有一次把花瓶扔在了尚尚的額頭上,砸出了好大的一個口子。”護士心疼地歎了口氣,又回憶起來說,“不過還好啦,因禍得福,尚阿姨也清醒了不少,開始溫順下來,也慢慢地張口與人說話了。就是智力有些低,說的太深的話要想很久才回答的上。”


  我悶悶地應著護士,接滿了熱水便回到了病房裏。看著平穩睡著的尚阿姨,我小心翼翼地將熱水放好,走出醫院後才摸出一根煙,有一口沒一口地抽了起來。


  是從什麽時候起,應了蘇韓的那句話喜歡上煙草的味道呢?我不知道,好像我生來就喜歡上了的樣子,猛然間回首的時候,竟發現早已上癮成毒,戒不掉那略帶嗆喉又極具麻痹作用的煙草味。


  每個人的青春裏總少不了徒勞,那麽多求而不得的人又不止你一個,你又有什麽好值得難過的?

  你可以喜歡上任何一件事一個人一份故事,可是不是相同故事就不是相同人。


  一生潦倒碌碌無為,艱難困苦求而不得,衣衫襤褸的浪人總會攜一首情歌強過畫地為牢的囚徒。


  我們有的是故事,可又少了幾分灑脫與慷慨。


  連夜回到蘇伯伯家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三點過的時候了。進了門卻見蘇伯伯的書房裏還亮著燈,想來他應該還在忙著工作。


  我放輕腳步,在經過蘇韓房間的時候停留了一會,後又匆匆地回到了自已的房間,反鎖起門後所有的眼淚爭先恐後地奪眶而出。


  我捂緊嘴巴倚著門跌坐在地上,努力地不讓自已發出聲音,卻還是有些破碎的哭腔伴著嗚嗚聲,在漆黑的房間裏縈繞不斷。


  有些人,你隻要想著她不在身邊,所有的偽裝與逞強都能瞬間瓦解。蘇韓是我青蔥歲月裏的劫,總能在我獨自一人的時候給我補上一刀,讓我冷汗淋漓哭的不能自已。


  連我自已都不知道,為什麽唯獨麵對蘇韓的時候,我的淚腺就像是壞了的樣子止不住淚呢?我恨這麽矯情的自已,可一旦觸及到蘇韓的一切,我會忍不住在哭了之後大笑起來,又在大喜之中大悲起來。


  蘇韓,我好怕多看你一眼,我會後悔。


  “北席,回來了就好好休息下吧。”門外傳來蘇伯伯有些疲憊又欲言又止的聲音,最後沉寂了一會後是輕輕離開的腳步聲。


  我緩緩地站起身,摸索著開關將燈打了開來,望著熟悉的房間,我止不住嘴角苦澀的疼痛,慢慢地在寫字桌麵前坐了下來。


  看著滿桌堆積的白色紙片,我突兀地輕笑出聲,將藏於筆筒裏的鑰匙小心掏出,忐忑地打開了唯一鎖著的抽屜。


  望著抽屜裏大大小小的紙飛機,色彩各異,埋藏的思緒也各不相同。


  顫抖著一雙手撿起一個藍紙飛機,再將它慢慢拆開,細細地看著上麵寫滿的字:

  2008年。


  時間是下午五點左右,今天這裏下了點雨,有些悶熱,我聽了一首她喜歡的日係輕音樂,心情說不出的好了起來。


  來到蘇伯伯家已經好幾個星期了,我和她吵過冷戰過互諷過也玩鬧過,最讓我忍不住竊喜的是,我似乎正在朝她的世界走近。


  她真的沒有什麽優點的,唯一讓我覺得不錯的,也隻是她那沒心沒肺的笑容下隱藏的細膩吧。


  我沒有想過有一天也會這麽近距離地和她在一起,我也改變了一開始對她的看法。


  該怎麽說呢?她真的是太沒心沒肺了,嗯就是這樣,說起話來尖酸刻薄。可是她好煩好煩啊,怎麽可以那麽狡猾呢?明明一點都不快樂還要假惺惺的笑著。


  真煩真煩真煩……其實也挺不錯的,我是說和她一起相處看來。


  我苦笑起來,又將它折疊後放回抽屜,拿出一張白紙整整齊齊地擺放在桌麵上,又給最喜歡寫的那支鋼筆上了點墨。


  我伸手將房間裏的燈關掉,又將桌麵上的台燈打開。就著不算明亮的台燈,黃色的光線落在白紙上有些模糊,我百般難受地轉著筆,最後還是提筆在紙上寫下:


  2009年。


  怎麽辦?誰能來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了?

  她前幾天剛過生日,我還沒來得及送她禮物,就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我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我不想她太累也不想她難受,我不想離開不想傷害她,可是到底要怎麽做才好?

  蘇伯伯又在熬夜忙工作,我今天回來又看見他滿眼的血絲,我知道身為一個父親他也很為難。也許我恨過蘇伯伯的背叛,可是他卻又是真的愛蘇韓。


  是的,在阿姨離開的這些年裏,蘇伯伯可以不顧她的想法將那個女人接回家來,可是他沒有。你看,蘇伯伯便是這樣,我想去討厭都討厭不起來。


  我選擇離開她去陪伴尚阿姨,我不想她每天為這麽多事變得不開心煩躁,想著隻要為她能多做一點就好了。


  她為尚尚償的債太重了,她隻是個女生,我想我可以去代替她償還她欠下的債。


  餘生那麽長,我親愛的女孩,我舍不得你一直償還下去,就由我去照顧尚阿姨好嗎?就像以前你冰棒糖果先分我吃、最新遊戲CD你先借我、新上架的漫畫書先給我看……那麽親愛的女孩,這次也讓我先好不好?

  男孩背著大大的帆布包在原野上流浪,遇到了大片的荊棘林,看到了荊棘裏美麗的花。他懷著慶幸又忐忑的心,一步一步走進了荊棘裏,隻為找到荊棘裏最美的花。


  男孩踩著荊棘來到了最美的紅玫瑰麵前,他俯身輕輕地親吻著紅玫瑰,然後拍了拍滿身沾滿的刺,轉身不帶留戀地離開。


  他隻有一個想法嗬!花兒需要水,他得趕快找到水源,裝滿整整的一瓶子再來找它。


  男孩找到了水,來到了花兒的身邊,像絕世珍寶般小心翼翼地灌溉著,他踩著荊棘找來的紅玫瑰。


  喜歡是將它帶走,而愛,是想留住最美最好的它。


  就像你最喜歡吃的西瓜,是甜甜的西瓜味。


  我親愛的女孩,我想這就是我對你的愛。


  小心地將紙片折疊成飛機放在抽屜裏,我伸手拿出未能送出去的禮物,又不舍地將它打了開來。


  盛放在精美禮物盒裏的禮物,並不是多值錢的東西,隻不過是一根普普通通的,可以用來紮頭發的綠色絲帶。


  蘇韓,我多想看你為我長發高束,一臉清純無憂的樣子。


  嗚——


  公交車長長的鳴笛聲落下後,我深呼吸了一下,似是在為自已加油,我抓緊行李箱,抬頭卻見陽光明媚的晴天。


  我有一陣的錯愕,原本想遮住陽光的手卻在半空中停滯下來,我牽強地笑了笑,昂起頭看向了白雲飄飄的蔚藍天空。


  已經好久不見太陽了呢,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暖。


  我轉身留戀般地望了一眼,卻還是不見熟悉的身影。也對,她都討厭了我一年了,又怎麽會來送我呢?初三她對我的不冷不淡,足夠讓我撞牆後悔當初的決定,可我卻又不能後悔。


  蘇韓,初中的畢業會今天有玩的開心嗎?可是我不能來赴約了,又或許我真的再難與你相見了。


  我難過地捂住心口,艱難地拖著行李箱想要上公交車,卻又兀自被一雙柔軟的手從身後死死抱住,久違的溫暖懷抱使我一下子紅了眼。


  “顧席,不要離開,我不需要你這麽做。”身後的蘇韓低頭埋在我的後背上,悶悶的聲音傳來有著明顯的哽咽,我感到背後突然一片濕潤。


  蘇韓,我多希望最後的你沒有來。


  “蘇韓,我要走了……”我心疼地柔聲說道,後半句想要勸她回家的話卻如鯁在喉,硬生生地吞回了肚子裏,慢慢腐朽潰爛。


  我承認我動搖了,我承認我不想離開蘇韓。


  “真的要離開嗎?”


  “嗯。”


  身後的手沒有預兆地鬆了開來,溫暖也一下子遠離開來,我有些慌亂地轉過身,卻見她眼裏噙滿著點點淚水,嘴巴張張合合未能擠出一個字。


  我緊攥著拳頭,指甲深陷的痛感瞬間讓我清醒過來,我裝作無所謂的樣子轉身背對著她,害怕下一秒的自已出爾反爾:“蘇韓熙,回去吧。”


  努力地抑製住想看看她的衝動,我提起行李箱闊步從停留的公交車走了上去,卻又貌似沒我自已想的那般灑脫。


  公交車門閉合的那刹那,我看見蘇韓頹廢地坐在地上,將自已抱的很緊很緊,在旁人疑惑地詢問聲,哭的越加洶湧。


  我匆匆別過頭不願再看到她,卻見視線變得模糊起來,好像有什麽東西遮住了眼睛,我伸手覆上眼睛,卻觸到了一片冰涼的濕潤。又有什麽東西順著麵頰掉落在了地上,發出一道清晰的輕響,在我耳際炸開了所有的聲音。


  公交車慢慢開動起來,那些記憶中的各種聲音,伴著公交車尖銳的汽笛聲,在我耳邊揮之不去。


  我透過冰冷的車窗,穿過人潮,看到了被圍在中心因為害怕瑟瑟發抖的她,哭花了妝吹亂了長發,再也沒有了以往的高傲。


  我想如果身邊有一張幹淨的紙,我會拿出最喜歡的筆,在上麵寫著自已的承諾,然後折成紙飛機讓它飛向高空:

  2010年。


  等我回來。


  我是被略微有些刺眼的陽光驚醒的,睜眼的那一刻卻見蘇韓的手輕輕地覆在我的額上,捋起了我搭在額上的劉海。


  趴在桌子上睡了許久的手臂早已發麻,可我卻不想打破這份靜謐。在她麵前我一如曾經的靦腆衝她笑著,直視著她笑吟吟的一雙眼,我止不住滿腔的柔軟,輕聲對她說道:“酥糖,我做了好長好長的一個夢。”


  我夢到我們回到了以前,那時候你還沒有喜歡上許誠。


  蘇韓還是在淺淺地笑著,似乎很受用我趴在桌子上順從的模樣,過了半晌才斂住笑容認真地對我說:“阿席,聖誕快樂。”


  “嗯,聖誕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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