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唇槍舌戰
「我想要接手金貿百貨。」
楚一凡說這話的時候，姜虞本來正在舀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聽完之後，她的手猛地一抖，打翻了手中的碗，冒著熱氣的湯灑在了桌上。
「啊——！」
姜虞驚呼一聲，急忙往後一縮，熱湯才沒有順著桌邊滴到她昂貴的裙子上。
抬起頭來時，發現桌上的人都正看著自己。姜虞很快反應過來自己失態了，她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抱歉。」
馮瀾不贊同地看了她一眼，眼神似有責怪。
姜虞接觸到馮瀾的視線，微微低下了頭去。
很快有傭人上前來擦拭了桌上的湯漬，並且為她換上了新的碗筷。
楚一凡將姜虞的動作收入眼底，眼底閃過一絲冰冷的笑意。
這一個小插曲很快就被掩蓋了過去。
馮瀾重新看向楚一凡，問：「楚家旗下這麼多產業，為什麼偏偏挑金貿百貨呢？」
的確，熊栗也很納悶。
楚氏集團作為國內領頭的家族企業，資產億萬，旗下產業涉足了服飾、珠寶、電子產業、葯業、酒店、房地產……楚謙接手楚氏之後，又入股了幾家傳媒產業。
金貿百貨雖然是市中心地段最好的百貨中心，日進斗金。但是對於楚家來說，的確算不得什麼。
為什麼楚一凡偏偏挑中了金貿百貨呢？
面對著這麼幾道探詢疑惑的視線，楚一凡依舊神色自若。
他慢條斯理地開了口：「楚氏旗下產業龐大，我經驗尚淺，資歷不足，要是一回國就空降到總公司去，楚家那些叔伯們不免又要說閑話。」
「我事先查過金貿百貨近兩年業績逐步下滑，用它來練練手，先做出點成績來讓股東董事們看看，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奶奶您覺得呢？」
他微笑著回視馮瀾，像是在等她拿主意。
楚一凡這一席話說得有理有據，要是不知其中內情的人，說不定也就真信了。
譬如，熊栗。
她此時正用寬慰欣喜的眼神看著楚一凡，臉上只差寫上「你、終、於、懂、事、了」幾個大字。
看著自家這對兒女，楚謙借著喝湯的動作低下了頭，遮掩住了唇邊淡淡的笑意。
他心想，要是這小子的精明勁兒能夠分一點給小熊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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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的人除了傻乎乎的小熊之外，都是人精中的人精。
對於楚一凡主動開口要接手金貿百貨的意圖，全都心知肚明。
——他這是給姜虞下馬威呢。
這事還要從姜虞嫁進楚家的時候說起。
姜虞雖是富家千金，但是姜家跟楚家這種家系龐大的家族來說，資產地位根本不是檔次上的。
說得難聽點，她嫁給楚謙也算是攀上了高枝。
當時她嫁進楚家，除了應給的嫁妝之外，馮瀾還大方的給了她金貿百貨百分之四十的股份。
姜虞這些年來，往內部陸陸續續安插了許多姜家的遠親外戚，如今的金貿百貨差不多已經完全變成姜家的了。
對於姜虞背地裡搞的這些小動作，楚謙和馮瀾自然是知道的，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倒不是他們心善好施，主要是懶得搭理。
可是對於姜虞來說，楚一凡想要接手金貿百貨，就等於是從她的手中搶走這個金餑餑。
更過分的是，楚一凡現在是楚家唯一的接班人，整個楚氏以後都會是他的，一個百貨公司算什麼。
他故意提出這個要求，擺明了就是膈應她而已。
是想讓她知道，以後在這個家裡自己還得看他的臉色嗎？
想到這兒，姜虞臉色難看至極，放在膝上的手緊握成拳，用力得微微顫抖。
……這個小雜｜種！
可是當著楚謙和馮瀾的面，就算有再大的怒氣，她也只能忍著。
姜虞強擠出一個笑容，說：「呵呵，我沒記錯的話，一凡在美國學的是金融管理吧，接手區區一個百貨公司是不是有點大材小用了。」
聽了這話，熊栗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區區一個……百貨公司？
拜託，你口中的這家百貨公司貴得要死好嗎！
裡面隨隨便便一條裙子就要她好幾個月的工資好嗎！
熊栗坐在座位上，茫然地聽著他們討論關於「把百貨公司作為生日禮物究竟拿不拿得出手」的話題，心頭不禁浮現出經典的人生三大哲學問題。
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到底在做什麼？？？
桌上的談話逐漸演變得激烈，從百貨公司引申到了楚氏集團日後的發展，熊栗不懂這裡面的利害關係，聽著聽著，思維已經開始放空了。
楚謙這時盛了碗山藥乳鴿湯推到她的面前，淡淡道：「別光吃菜，喝點湯。」
「……哦，好的。」
熊栗聽話地捧起湯碗，吹了吹冒著熱氣的湯，低頭抿了一口。
這盅山藥乳鴿湯熬得恰到好處，香濃馥郁，鮮美可口，小熊剛喝了一口就眼睛一亮，
「好喝嗎？」
「嗯嗯！好喝！」小熊眯著眼睛連連點頭。
見她一臉的心滿意足，楚謙臉上的笑容更溫柔了。
這時，只聽見姜虞又驚又怒地叫了一聲：「媽！」
熊栗嚇得一個激靈，差點燙到了舌頭，連忙將碗放到桌上。
「小心點。」
楚謙溫柔地囑咐了一句之後，面帶不悅地看向對面的姜虞。
不知道剛才他們說了些什麼，只見姜虞瞪圓了美目，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看著馮瀾。
反觀楚一凡則是面帶微笑，只是那笑容怎麼看怎麼覺得賤兮兮的。
馮瀾不冷不熱地看了一眼姜虞，「怎麼？你有什麼意見嗎？」
姜虞識相地閉上了嘴，只是顯然氣得不輕，牙關都隱隱咬緊了。
楚一凡看見姜虞的模樣，唇邊的笑意顯得有些邪惡。
熊栗茫然地眨了眨眼，心想，看起來似乎是楚一凡贏了這一局呢。
……耶，一凡好樣的！
還沒等她高興多久，馮瀾的視線就朝她投了過來。
「我聽說你現在在一家雜誌社上班？」
熊栗沒想到馮瀾會主動跟自己搭話，而且還知道她的近況，不由愣了一瞬，然後才小心翼翼地說：「……嗯，是的。」
「雜誌社……」馮瀾的食指在桌上敲了兩下，思索了片刻，抬眸看向楚謙：「你手裡那幾家傳媒公司，有合適的就拿點股份出來……」
熊栗頭皮一麻，不等馮瀾說完就慌忙地擺手拒絕：「不用不用！我不要什麼股份！！」
熊栗知道，馮瀾這麼做是不想顯得楚家太『厚此薄彼』。她的身份有些尷尬，雖然還沒被楚家承認，但是畢竟也算是半個楚家人。要是傳出去她在一家名不見經傳的雜誌社打工，對於楚家來說面上也無光。
可是對於熊栗來說，楚家再富可敵國，那也跟她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
馮瀾的話說到一半就被打斷，不滿地蹙了眉看著熊栗。
熊栗扯著嘴角笑了笑，解釋道：「奶奶，您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股份什麼的我拿著一點用都沒有。而且我們雜誌社挺好的，我也很喜歡這個工作……」
馮瀾哼了一聲，「才幾十個人的雜誌社，好什麼好。」
熊栗一愣，倒是沒想到馮瀾竟然連他們雜誌社的規模都調查清楚了。
「呃……雖然規模不大，但是同事們都對我很好。」
馮瀾單刀直入地問：「你一個月工資多少？」
……需要問得這麼清楚嗎？
楚謙微露不滿，輕喊了一聲，「……媽。」
馮瀾只當沒有聽見，依舊直視著熊栗，明顯在等她的回答。
熊栗只好硬著頭皮報了一個數字。
「……」
眾人沉默。
熊栗在心裡呵呵，果然最怕就是空氣突然的安靜。
馮瀾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估計是被這個數額驚訝到了，隔了片刻后才說道：「這麼點錢你怎麼生活？」
熊栗無法跟面前這種隨隨便便一出手就是一家百貨公司的超級富豪溝通普通平民百姓的生活水平，只能言簡意賅地說：「省著點花足夠了。」
不過恐怕馮瀾是不能夠理解，這個省著點，究竟是要有多省……
她皺眉看向楚謙，語氣破天荒地隱含責備：「怎麼你沒給她零花錢嗎？」
熊栗趕緊搶在楚謙前面說：「給了的！」
她剛滿十八歲就提出要搬出去住，楚謙當時說什麼也不準，可是她卻頭一次表現得很堅持。
問她什麼原因，她也只說自己成年了，是時候該學著獨立生活了。
最後楚謙拗不過她，臨走前塞了一張卡給她，每個月都會定時往裡面打錢，數額驚人。
熊栗為了讓他安心也沒推辭，只是收下之後就一直將卡鎖在柜子里，一次都沒用過。
「只是我一個人住，平時也用不了什麼錢，所以……」
剩下的話她就沒再說了，不過大家都懂。
這時，姜虞忽然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慄慄可真有骨氣呢。」
熊栗臉色微微一變，看向姜虞的眼神有些不悅，抿著唇沒說話。
被熊栗這麼不悅地瞪著，姜虞卻似乎更開心了，她噙著笑看著熊栗，美眸中有冷光流轉。
「慄慄怎麼這麼看著我？難道不是嗎？說起來，這一點倒是跟你母親一模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