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比翼鳥5
除夕夜躺醫院裡，凌孑然覺得再也沒有比這個更倒霉更丟臉的事情了。
醒過來的時候，裴陽正守在她床前，見她悠悠轉醒，立馬緊張地問:「孑然，你醒了？感覺怎樣？」
凌孑然就是覺得眼皮有些沉重，睜不開，四肢也無力，喉嚨更是火辣辣的乾澀。
「水。」她艱難地吐出了一個字。
裴陽趕緊倒了一大杯水給她。
「孑然，你慢點喝。」
凌孑然「咕咚」喝完，才感覺嗓子好受了些。
「怎麼回事？我怎麼到醫院裡來了？」
她印象前天晚上在時宸住的地方等了兩個多小時也等不到人，心情低落地回到公寓后，第二天就察覺到身體的不對勁，忽冷忽熱不說，還額角冒汗，全身無力。
她猜自己估計是大半夜在寒風中站久感冒了，忙喝了感冒沖劑又躺回了床上。
貌似記得的就這麼多。再有就是睡夢中那嗆鼻的味道，還有那令人感覺快窒息的煎熬。
她本想睜眼看看怎麼回事，卻始終沒有力氣，只知道身體好像越來越熱了……
裴陽看她似乎想努力回想起什麼，忙幫忙說道:「你們小區著火了，接到報案后我們立刻趕了過去，但因為報案時間未及時，我們和消防隊趕到時，整棟大樓幾乎毀了一半，我們……我們只能儘力搶救和疏散人群了。」
裴陽知道火災發生地點后，立馬跟著石勝趕了過去。路上給她打了十幾個電話，全是未接。到了現場，也沒有見到她的身影。
裴陽越發覺得不對勁，發生了這樣的事，家住附近的凌孑然唯一會做的，就是救人。
可她竟然沒在現場！
裴陽二話不說就小心潛往她公寓的位置。火勢很大，但好在她房子距離起火點稍遠，除了走廊的天花板已經燃起還滿是濃煙外，其他還好。
裴陽破門而入，找了一圈發現了她蜷在床上，一探，才知道她高燒到不省人事了，忙將人帶了出去。
聽裴陽的口氣，凌孑然便感覺事情不樂觀，她沉默幾秒，問道:「有死傷人員嗎？」
「起火位置那一家三口全部搶救無效身亡了。」
凌孑然閉了閉眼睛，哽著聲音問道:「起火原因呢？」
「廚房煤氣外泄引起。」
靜了靜，凌孑然問:「火滅了嗎？」
「昨晚十點就撲滅了，起火時間預估是在八點。」
大火整整燒了兩個小時。
凌孑然心情有些沉重，她說:「我自己在這裡就好，你去忙吧。」
「孑然，你一個人……」
「沒事。對了，現在幾點？」
裴陽看了會時間，如實說道:「早上八點半。」
「恩，辛苦了。你去忙吧。」
裴陽叮囑她休息，等他走後，凌孑然也全無睡意，她躺在床上，視線沒有焦距地盯著前方。
不幸身亡的那一家三口，雖說住的離她遠些，但她晨跑的時候遇到過幾次。一家三口和樂融融，孩子還在讀小學六年級，長相清俊，說話也禮貌……怎麼突然間就……
天災*……一直以來人類都無法抵抗。
凌孑然才突然感覺到原來在這些天災*面前，人類的生命顯得多麼的渺小脆弱。
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悲傷感覺，一直持續到林默然的突然出現。
「凌孑然，你不回家，原來是因為把自己整進了醫院裡呀！」
這熟悉的語調……林孑然在聽到聲音后忽地抬起了頭，就見房門口處站著的熟悉身影。
凌默然最喜歡穿的衣服顏色不外乎兩種，一種是白色，另一種就是黑色。
而此時她全身黑色著裝站在那裡，卻莫名的讓凌孑然有了一種心裡一暖的感覺。
喉嚨發出聲時扯動聲帶莫名地感覺到痛楚，可是凌孑然卻顯然不顧，她歡快地提高了音量:「姐，你怎麼來了？」
「我再不來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妹妹這麼厲害，大過年的竟然還能住到醫院裡來！」
凌孑然不理她話語中的挖苦，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去你住的地方才知道那裡已經成了一片廢墟，我聰明地拉了一個路人詢問，知道昨天受傷的人都被送到這醫院來了，就直接打車過來了。」凌默然說完，又忍不住瞥了她幾眼，挑釁地說:「凌孑然，你就是這樣子一個人生活的？」
「姐，昨天是一個意外。」
「意外？火災能說是一個意外，但是你一個大活人發生火災的時候不會逃命嗎？」凌默然跟發子彈似的噼里啪啦的說道:「你身手那麼敏捷，都用去幹嘛了？不要跟我說你這會兒躺在醫院是因為你去救人了，發生火災，救人的有消防隊，你一個女警察，有什麼用！湊什麼熱鬧！」
凌孑然不服氣地回道:「姐，我一個女警察，作用多了去了！再說，你別性別歧視啊！歧視我就是歧視你自己，有什麼好處啊！」
凌默然氣急敗壞道:「你三分鐘內不要和我說話！」說完，直接乾脆利落地轉身離開。
凌孑然知道她並不是因為爭論不過自己而生氣，多半是因為大半年不見，結果一見面就見自己躺在床上，她心裡不好受而已。
果不其然，過了十幾分鐘，凌默然便提著大袋小袋進來。不看她，也不跟她說話，只是自己忙碌地把袋子里的東西翻了出來。除了一些生活用品外，吃的零嘴、水果都有。
凌孑然偷偷瞧了瞧他，撒嬌地說道:「姐，我想吃橘子。」
「吃什麼吃！命都沒了，還想吃！」
凌孑然噗嗤一聲笑了，「正是因為命都沒了才要趕緊趁著命還在的時候吃啊！姐，你就不要生我的氣了，昨晚真的是一個意外。要不是我自己感冒發燒到四肢無力，頭腦暈脹，你覺得像我這麼聰明的人我還會在房間里等死嗎？」說完，又求道:「姐，你能不能不要告訴我爸媽？」
「你有臉說，我還沒臉告訴他們呢，要是讓叔叔嬸嬸知道，你以後都別想回到這裡了。」
「所以，好姐姐，幫我保密！」
「你！」
凌默然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另一個聲音是突然打斷，「凌孑然！」
聲音太過於磁性悅耳，以至於引得兩人紛紛忍不住抬頭往上看。
凌默然好奇的是怎麼有男人的聲音這麼好聽？
而凌孑然覺得匪夷所思的是——時辰，他竟然會出現在這裡？
「你，你怎麼來了？」
凌孑然看著眼前戴著帽子，黑超眼鏡又戴著口罩的男人，臉上滿是錯愕。
時宸看到人安然無恙時，忍不住鬆了一口氣，說道:「你沒事？」
凌孑然搖了搖頭。
時宸走近她身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見她身上臉上確實沒有明顯的傷口，只是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精神看起來也沒有之前好，忍不住還是多問了一遍，「你真的沒事？」
凌孑然搖頭，「只是有點感冒發燒，現在已經好多了，下午可以出院。」
「凌孑然，誰批准你出院了！」凌默然豪氣扼殺她那自作主張的想法，又雙手環胸，轉過身看著時宸，「你又是誰？」
時宸這才發現原來房間里還有另一個人在，他看了看凌默然，又看了看凌孑然。
凌孑然出聲替他介紹道，「這是我堂姐凌默然。我也不知道她今天怎麼會突然過來……」
「凌孑然，你個沒良心的！」隨後又看看了時宸，求證道:「這就是你說的那個萬千少女追捧的男神？」
時宸神色一凜。
凌孑然不著痕迹地點了點頭，「姐，你讓我們兩個……」
「不行！」凌默然不等她說完就直接否定道:「你們兩個不能在一起。」
「姐。」
「孑然，我是為你好。」凌默然剛說完，就聽到時宸淡淡開口，「凌小姐，我想你應該誤會了什麼。」
「恩？」
「就算我想跟她在一起，那也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
言外之意，你一個外人干涉不了。
「你……」
「姐！」凌孑然扯了扯她袖子，哀求道:「姐，你讓我們單獨說會話行嗎？」
「孑然！」
「姐，拜託了！」
這委屈求全的樣子，凌默然還從沒在她身上見到過。
凌默然退步，說道:「可以，但是等你跟他聊完，我也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跟你說。」
「好。」凌孑然應下。
凌默然臨出病房時，看了眼時宸，年紀輕輕，可周身氣度不凡，什麼都不用干，往那裡一站就能毫不費力地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一派玉樹臨風的俊俏，難怪凌孑然會動心！
「他叫什麼？」凌默然突然問道。
「時宸。」凌孑然忙回道。
凌默然微微點頭，走出病房時還體貼地給兩人關上了房門。
「你是因為擔心我才來的？」見終於只剩下兩人獨處，凌孑然揚眉一笑。
見她臉上恢復了些笑容和光彩，時宸似乎才放心了些。他伸手把自己的墨鏡和口罩摘下。
凌孑然又說道:「我還是第一次看你武裝得這麼齊全。」
「醫院人多耳雜，又是白天，不得不這樣。」
「所以你承認你真的是因為關心我而來的了？」
「哼，凌孑然，如果不是關心你，我何必連夜高價訂機票趕回來？又何必冒這麼大的風險出現在這裡。」
雖說語氣沒有想象中那麼溫和，甚至還帶了點指責，可凌孑然呆了兩三秒，反應過來他話里的深意，忍不住嘴角洋溢起了笑意，「你剛剛的意思，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什麼意思？」時宸彎身不看她，只是幫她將被角蓋好。
「你對我上心了，你開始在乎我了，我成功追到你了，是吧？」凌孑然歡快地說道，眼眸里滿是璀璨的亮光。
時宸看著她，低聲一笑，「是啊，恭喜你，得償所願。」
「時宸。」
「恩。」
「時宸……」
「恩？」
「時宸……」
「怎麼？」
「我想抱抱你。」凌孑然指了指他，說道，臉上笑意未減。
時宸沒有回話。
凌孑然納悶，「哪怕是男女朋友了，也不能抱嗎？」
話音剛落，就被人猛地擁入懷，溫暖襲來時，她聽到時宸在她耳畔柔聲說:「以後這種事，我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