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詭（九）
那具骨骼聽到明玉樹三個字，全身都發出卡擦卡擦的聲響。過了一會兒，又恢復成少年連獻的模樣。
連獻點點頭，面容沉靜，「就是她啊……可惜我之前沒有發現，要不然就可以直接殺了她。奈何等到現在，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我不能對她動手。但是卻可以在某方面利用一下。」
「比如說讓她把我帶來？」
連獻露出一抹乖巧的笑來，「對啊，尹姐姐是個特別的人。」
他笑著，伸手想要摸摸她的臉，卻在將要靠近的時候猛然一滯，臉上露出嫌惡的表情。把手伸回來，連獻不滿地抱怨一句，「都是那種討厭的味道。」然而很快他又調整過來，笑嘻嘻地對著木蓮說:「具體的就是我威脅她讓她把你帶過來，然後我就可以利用姐姐你殺了她。」
「你覺得我可以殺了她？」木蓮有些驚訝，她，殺了女主？
連獻點頭。
木蓮笑了，「也許我並不能做到。」
先不說她不可能會對女主動手，就說這個世界的規則，也不會允許女主死亡。也許連獻會是像尹月蓮一樣的炮灰，在終於想要置女主於死地之前反而會因為不知名的原因死去。但是木蓮看不見那個「以後」，她看到的只有尹月蓮生前和系統給的東西。
連獻卻很固執，他一直強調，木蓮是可以殺了明玉樹的。可要他具體說出些什麼來，他又說不出來了。
木蓮想了想，說道:「我可以試著幫你，但是這一次，你必須去自首。」
連獻剛露出一個笑容來，聽到後半句，頓時臉一垮，整個人都鬱悶了起來。
尹姐姐答應幫忙了，肯定是喜歡他的吧？然而又讓他自首然後去送死，所以還是討厭他？
莫名難過啊……
連獻一邊抹眼淚一邊點頭表示會去自首的。對此木蓮連個表情都沒有給他。你說你個已經死了那麼多年的鬼，還要再怎麼被人類殺一次？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
最後，木蓮是被連獻送回來的。少年似乎因為說出了一切，在她面前放鬆了許多，同時也幼稚了許多。
「你一個活了幾百年的老妖怪，可不可以不要做出這樣的表情來？」
連獻委屈道:「我明明才十七歲。」
木蓮就當這句話是耳邊風，她冷淡地說道:「現在我回來了，你該回你的地方去了。關於這件案子，你就等候通知就行了。」
連獻有些不甘願，但是木蓮身上關於那個傢伙的味道太濃郁了，他又感到十分不舒服。
「尹姐姐，那個連軼不是好東西，你們不適合的。」連獻說完這句話，默默地在木蓮這裡上了連軼的眼藥，才回去了。回去前他還強調了一遍會去自首的，想要勾起一點對方的憐憫和同情，哪怕安慰一下也好啊。最後無功而返。
木蓮暗暗翻了個白眼，誰和誰的關係，都是想太多。明明什麼都沒有好吧？還有，見過連獻一堆骨頭的樣子，她已經看不見對方那青蔥的騷年模樣了。
就這樣又過了一段時間。木蓮本以為知道了事情真相，讓連獻能夠自首就可以了。沒想到12138說任務並沒有完成。
木蓮想了很久，問了12138這是怎麼回事，12138也不能解答，不小心就透露了關於系統篩選任務的機密細節。原來任務都是由系統和發布任務的死者靈魂溝通后，解讀出任務再發布給宿主的。一直以來都沒有出過錯，這是頭一回解讀出了錯誤。總部那邊暫時也沒有辦法。木蓮思考過後，還是向12138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可以讓我看看尹月蓮的心愿么？」木蓮問道，「可能我會理解出不同的東西呢？」
12138說以前沒有這個先例的，都是系統解讀完瞭然后反饋給宿主。原文內容被它們篩選過後，留下的都是有用的部分。
木蓮沒和它爭論這個，她只說，「那你覺怎樣才算完成了任務？你看，連獻的確自首了對吧？雖然他是非人類，但是在人類世界里的連獻已經【死】了，這不就是你說的尹月蓮的心愿——真相大白么？」
12138:「……」
好吧，這個可能真的是它們系統這裡出了問題。
12138將尹月蓮生前和系統們做的交易的原話發給了木蓮，那是一段對話，這段對話是被法則保護著的，也就是說系統和尹月蓮簽訂了契約，然後它們必須完成契約上的所有內容。
木蓮認真地看了一眼，心中不住感嘆。這是一個很冷靜很理智的女人，叫她不得不生出一些敬佩來。哪怕是臨死前，她都是能夠給系統下套子的神人，看看這些話，表面上沒有什麼，然而實際上包含了很多東西。
比如那一句，「我想知道一切的答案，以及它們和我的關係。」一切的答案——一切代表了什麼？它們又是什麼？是那個一切，還是尹月蓮看不見的比如連獻他們那樣的存在？
這些大概是只有尹月蓮才知道的答案，然而法則承認的是她思維中所想的問題，所以系統解讀的「真相大白」只是貼近了其中的一部分。
木蓮想，尹月蓮應該是隱隱地接觸了那個世界的邊沿，然而並沒有更好的方法使得她更進一步，所以臨死前，她其實也是對這個世界和那個世界抱著強烈的好奇心和求知慾的。
和系統所說的尹月蓮為愛痴狂有些出入。
木蓮忽然意識到，所謂的劇情大綱，不過都是總部書寫的內容，他們想怎麼寫就怎麼寫，她能夠看到的就只有他們想要她看到的。
心中生出一些不愉快，又忽然有什麼想法一閃即逝，她沒有抓住，但感到一陣輕鬆，隱隱有什麼迷障將要散開的預感。
帶著這樣的愉悅，木蓮繼續分析尹月蓮的真實心愿，最後確定為三條:一是破除連環殺人案和失蹤案，二是找到「那個」世界，三是查明家庭身世。
這就讓進程變得更加複雜了。
那個「世界」她已經走出了第一步，至少現在可以看到連獻和連鵠的原型，所以要真正了解那個世界，就必須得和連軼他們聯繫？
她本來就打算不再和他們牽扯上關係的。
12138卻是趕緊催促她，「任務要儘快完成，在這個世界待的越久就越容易被同化，到時候你就出不去了。」
一連被催了好幾天，木蓮還是聯繫上了連軼。
那天風和日麗，一輛黑色的汽車停在了尹月蓮的家門前，稍後不久，那輛車朝著一個方向急駛而去。
在那輛車離開后不久，一個人影從旁邊的街道角落走出來，正是男主袁飛。
袁飛望著那黑色的尾影，眼中晦暗不明。
一雙手緩緩擁住他的腰身，明玉樹近來越發顯得妖媚的臉上露出一抹扭曲的笑容，「飛，我明白你的心情，你想要的一切，我都會幫你的。只要你不要拋棄我和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