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改變主意
聽了騰霧的話,玉書眉頭越皺越緊,而他的控訴還在繼續。
「滿洲皇帝看似給了漢人和滿人同樣做官、同樣擁有權利的機會,但實際上呢?」騰霧恨恨道:「這不過就是打了個幌子罷了!」
「便說前次科舉,滿人中舉人數幾與漢人持平!可是,這個天下,滿人才多少,漢人又有多少?若說這裡頭沒有貓膩,哪個信呢?」
「便是不說舞弊,滿人護著滿人,便說滿人的機會,他們要晉陞,哪只科舉一條路呢?他們能舉薦、捐納、世襲……機會多著呢!豈是漢人能比的?」
「另有,漢人便是做了官兒,有又何用?說是給了官身,看似有點權利,但實際上,清廷真正的權利中心根本沒有漢人開口的地兒!」
「真正掌權的高階官職,哪個不是滿人正在擔著的?官那滿人是酒囊飯袋、貪婪成性、還是國賊祿蠹呢。漢人可以擔著的職位,滿人隨隨便便就能勝任,若是滿人盤子里的東西,漢人連半分機會也無!」
「而且同樣的巡撫,滿人的巡撫愣是要比漢人的要高貴,比漢人的更有權。漢人的官兒,在朝廷里哪有什麼地位可言?」
「漢官想說話,想提什麼意見,那要再三思索了再說。不然說錯了話,那可是全家掉腦袋!滿人呢?別說頂撞皇帝、貪贓枉法了,便是那個『欺君擅權』的鰲拜,又把他如何了?」
「那般罪大惡極的過錯,就因為他是滿人,他背後是滿洲大族瓜爾佳氏,不過也就是被囚了而已,連腦袋都沒砍呢!而瓜爾佳家族的人,還不是該當官當官、該選秀選秀,哪有半點妨礙?」
他說的這件事,玉書倒是知道的。畢竟是本朝的事兒,便是過了這麼些年,還有人掛在嘴邊呢。
她倒是從不曾想過這當中的門道,今兒這麼一聽,才發現,清朝皇帝確實對滿洲官太過縱容。
怪道吏治越發壞了呢,犯罪成本這般低,那還有什麼事這些滿洲官不敢的呢?
「別說皇帝縱容滿官,便說滿官自身,他們哪個不是膽大包天,不拿漢人當人呢?」
「滿官去剿匪,匪徒跑了,軍-功沒了,滿官如何做得?他們砍了良民的腦袋,冒稱匪徒,給自己晉陞鋪路!」
「滿官去修河堤,河堤修沒修成不論,可是,每次發大水,河堤必然會垮,百姓定要遭殃!」
「為什麼這樣?當然是沒用真材實料,沒花多少銀子。那修河堤的銀子都哪兒去了?當然是揣進了自己的口袋。」
「滿官去地方駐軍,就可隨意脅迫當地漢人成為自己的家奴,管他合法不合法,良民不良民。但是,事實上,就說法律,滿人的法律都和漢人不同。同樣的錯,滿人犯了,處罰必然會比漢人輕。」
「有這樣的掌權者,這樣的貴族階層,漢人百姓又如何能夠安樂?若非清廷皇帝縱容,滿人又如何能夠這般放肆!」
「別說還讓愛新覺羅家掌權了,只要當權者還是個滿人,漢人百姓就永遠也不可能得到真正的安樂!」
「康熙每次南巡還都要舔著臉,宣揚自己的仁政,說什麼愛民如子,體恤百姓,我呸!」
「揚州十日血還未乾透,嘉定三屠的冤魂還未平息,這些畜生轉身就掛上溫柔仁慈的面具,出來充人了?好大的臉面!」
「其實說來說去,不過『非我族類』這四字而已。在滿洲皇帝和所有滿洲人眼裡,漢人是奴隸,通買賣,與牲畜無異。只有同樣的滿人,在他們眼裡才是同樣的人。」
「那些看似給了部分漢人和他們一樣當人的機會,不過是為了麻痹漢人而已,安撫漢人,減弱滿人人少帶來的劣勢而已。」
「而且,那些滿洲當權者,看似強橫,視漢人為賤民,肆意踐踏,心裡頭何嘗又不是懼怕漢人的?在他們心裡,滿漢從來就非一家,若非如此,戴梓又如何會被流放?」
聽到這兒,玉書插了句話,「戴梓?」
騰霧看向她,認真道:「是的,戴梓。主子,您不關注朝堂,可能不了解戴梓是誰。」
「首先,他是個漢人;其次,他以翰林院侍講入了南書房;最後,他製造了『連珠銃』和『子母炮』。」
這般一解釋,玉書便了解了,這位應該就是漢人中的武器製造專家了。聽這兩個名字,也能知道,這火器應是很厲害的。
雖然對清朝歷史沒什麼太多了解,玉書還是知道,清朝後期之所以被八國聯軍打破國門,就是因為軍備不行,武器不硬。
用大刀弓箭和□□大炮對砍?那不是說笑話么?當然只有被打了個屁滾尿流的份兒。
可是,如果戴梓現在已制出了厲害的火器,那清朝後期又怎會如此?因為戴梓被流放了?
又一轉念,玉書想到一個問題,便問道:「這戴梓是因何流放的?」
騰霧答道:「明面上,是因為南書房裡頭的洋人南懷仁誣告,但實際上,不過是皇帝不容而已。」
「皇帝不容?」玉書一揚眉,「這話如何說的?」
「當朝是如何起家的?如何打下這如畫江山的?靠的就是滿人的騎射功夫!可是,戴梓卻能造連珠火銃,能造字母炮!這兩種火器,恰恰是滿人引以為傲的騎射的剋星!」
「主子,您想想,若是漢人手裡這種武器多了,滿人再靠什麼坐穩江山?如此,皇帝又如何能容得下他?」
「流放戴梓,不正是證明了,當權者心裡頭的懼怕?他們坐在億萬漢人頭上作威作福,其實他們心虛著呢!」
因為自卑而自大?聽到這兒,玉書一下子就想起了這句話。而且,她還想到,歷史證明了,火器確實消失在了清廷的統治時期。
現在,她知道了原因,也知道,抵制火器,對當權者來說,已經是根深蒂固的想法了,根本不能改變。
因為,這已經涉及到了清廷統治天下的根本,縱使對他們說了西洋有了火器這國家會如何的預見,先不說,會不會被認為,這是杞人憂天。
便是他們信了,又能有什麼改變?
滿洲權貴只是將漢人當奴隸而已,不能讓奴隸造主人的反,這是肯定的。其他的,有外來入侵者,便拿奴隸的命填便好了。
縱使填不滿,也可以分享啊。不然,哪來的慈禧那句「寧與友邦不與家奴」!相比於外敵,滿洲權貴們更不能容忍的是,被他們視為奴隸、賤民的漢人會重新奪回江山。
骨子裡,他們就沒拿漢人當成同樣的人罷了。
如此一來,玉書若想要這片土地上的百姓真正安居樂業,不受外侮,那最首要去做的,就是推翻現在這個朝廷,讓滿漢真正成為一樣平等的人。
而推翻朝廷,那就必須得讓愛新覺羅家滾下皇位——這是她想實現目標的最大前提。
只要這天下還是愛新覺羅家的一天,那麼,腐壞的吏治便得不到改變,滿漢不平等的地位得不到改變,與西洋相比越發落後的軍備也更得不到改變!
讓愛心覺羅家繼續當皇族,還是保這天下百姓安樂?這衝突的兩個目標中,玉書只能選擇一個。
想到這兒,一直皺著眉頭思考的玉書這才舒了口氣,在這兩個當中選擇,對她來說,沒什麼為難的。
要去做這兩件事,她不是閑的無聊,而是要償還因果。
這兩件事都關係到她的因果償還。而現在,這兩者間有了衝突,那就只有兩害相權取其輕,選擇那個對她來說,牽連較大的目標去實現。
至於愛新覺羅家的因果,玉書眯了眯眼睛,冷光一閃而過,她換別的法子也就是了。
那麼,接下來,她就要好好想想,如何才能在傷害最小的情況下,用最低的代價來讓當朝真正下台了。
想明白了,玉書停了輕叩桌子的食指,目光掃了一圈在座幾人。
「我已決心推翻清廷,諸君可有什麼建議?」
沒想到,第一個發言的,竟然是絕地這個暴力蘿莉。她站起來道:「主子,這有什麼,咱們訓練足夠人手,滅了他丫的就是了,何必如此為難?」
果然是暴力蘿莉,遇到所有事情,都想著要直接武力解決。
玉書也沒駁斥她,而是面帶微笑,沖她點點頭,「你說的沒錯,武力確實是要有的,你先坐下,聽聽別人怎麼說。」
而後,俞輝站了起來,「主子,要造反,需要的無非是錢糧、人手和武器,若這些都完備了,那大事可成。」
玉書點點頭,直接道:「錢糧無需擔心,武器我也能解決,這般一來,也就只差人手了。」
其他幾人也沒懷疑她的話,更不問這些錢糧武器從何而來,各自思量起來要怎麼湊夠人手。光靠善堂這些人,想要造反恐怕是不成的。
玉書又道:「我並非當下就要推翻朝廷,要做這事兒,估摸著還得等到十年後。」
聽完這話,俞輝幾人眉頭一松。
超光道:「主子,若是十年之後起事,那時善堂應已開遍全國,光靠善堂聚攏的人手也足夠做好先期準備了。」
「到時候,我們先以善堂人手佔據半壁江山作為根基,再號召漢人百姓共同起事,想必大事可成。」
俞輝和騰霧也認可地點點頭。
玉書面上不可置否,心裡頭卻另有想法。她手裡可是有龍騰商鋪系統這個大外掛的,便是起事,也無需這般麻煩。
不過,人手確實是最為緊要的問題。
於是,她問:「那諸君對善堂經營,可有什麼更好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