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何為鳳雷訣
“嘿！你存心要氣死我是不是？”百裏老頭一口酒差點嗆出來，對著胸口一通亂捶，“我費了這麽半天嘴皮子，你就以為我在說胡話？”
“我不信我不信。”秦羽眉一個勁兒搖頭，像是這樣就能說服自己，不讓自己注意到背上的異樣似的，“隻要是我沒見過的，那就是不存在的……”
“你想見它？”百裏老頭沒想到秦羽眉還挺會自欺欺人的，嗤笑一聲。秦羽眉隻覺眼前一花，下一瞬手腕已經被他扣在了手裏。
眼看著百裏老頭油膩膩的兩根手指搭在她腕脈上，秦羽眉都要哭了：“師公，你洗手了麽！”
百裏老頭兩眼望天裝作沒聽見，可一探秦羽眉脈象，他眼睛立刻瞪得滾圓看她：“你居然不會武？”
“我為什麽要會武？”秦羽眉翻了個白眼反問他，“師公，我好歹也是鎮國公主的女兒，用不著學這個吧？”
按理說簡單的防身術她還是會的，但百裏老頭說的應該不是這些。
秦羽眉在接受原主過往十五年的記憶裏時，可沒見過有什麽武術師父的。
百裏老頭怏怏收手，小聲嘀咕道：“別說你了，就是你娘，當年也是參加過武林大會的……她跟衛子硯都不差，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閨女喲！”
“嘿，我又怎麽了？”秦羽眉沒想到因為這麽點小事，百裏老頭居然還上綱上線起來了，“我不會武，可是我會治病！你敢保證你一輩子不生病？”
再說了，她一個時刻活在夏帝眼皮子底下的前朝遺孤，怎麽可能隨心所欲地做任何事情？
學學繡花還可以，學武，那是分分鍾被汙蔑意圖造反行刺的好不好？
百裏老頭見秦羽眉此刻炸了毛，又想起現在公主府可是她說了算，很知趣地沒有再和她吵嘴，而是歎了口氣道：“問題是，你若是不會武，那就沒機會見到你背上那位，早晚就要被它反噬的……你娘就沒跟你說過？”
他本以為，秦無憂既然在殉國前將鳳雷訣封印在了女兒身上，就該告訴她如何開啟才是。可看秦羽眉這架勢，似乎對此一無所知？
一聽說自己要被反噬，秦羽眉這才緊張起來：“那我現在開始學，還來得及嗎？”
剛剛在院子裏，似乎還聽百裏老頭說過什麽爆體而亡……那不會就是反噬的後果吧？
“那是肯定來不及了啊！”百裏老頭嘬著牙花子，也是一臉犯愁，“哎哎你也先別急……成不成，咱們也先試試吧。反正有我在，肯定不能看著你出事……咦？”
百裏老頭說著說著突然停下了，秦羽眉見他一臉放空，伸手要去推：“……大師公？”
他不會是真喝多了，坐著坐著就睡著了吧？
“我知道了！”百裏老頭突然一拍大腿，嚇得秦羽眉跟著一哆嗦。
“小無憂，你可真行啊你，連你大師父都敢算計……”百裏老頭一邊搖著頭，一邊咬牙切齒地嘟囔著，可語氣裏卻聽不出什麽抱怨。
秦無憂在遇到衛子硯並下嫁於他後，便漸漸遠離了江湖事，回到帝京打算安心相夫教子，和幾個師父也就漸漸少了聯係。
可惜沒多久就遇上夏氏起義，一路高歌猛進，連衛子硯都折戟於孤城之外，生生被大軍攻到了帝京城下。
彼時內外交通不暢，秦無憂就是有心向江湖舊友求援，也是送信無門，更不要說通知幾位師父來帶走她剛出生不久的女兒了。
於是秦無憂隻好將鳳雷訣封印在了尚在繈褓中的秦羽眉身上，卻連隻言片語都沒留下就慨然赴死殉國。
她知道，若是女兒一生都懵懂無知，鳳雷訣就沒有開啟的機會，秦羽眉自然就平安無事。
可一旦秦羽眉在機緣巧合之下使鳳雷訣複蘇並有所動作，隨著時日漸長，鳳尾數量不斷增加，鳳凰即將蘇醒，百裏老頭必然有所感知。
隻要他來了，見秦羽眉對鳳雷訣一無所知，隨時都有被反噬的危險，看在秦無憂的情麵上，他又怎麽可能不出手？
秦無憂這一手雖然是在賭，可隻要她賭贏了，那就為女兒提供了最安全的保障。
身邊有這麽一個當世最頂尖的高手，什麽人還能傷害到她？
百裏老頭嘿然一笑：自己當初不就是看中了小無憂這份古靈精怪，才死纏爛打地要收她為徒嘛。
當然，他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是被秦無憂做的荷葉雞饞得走不動道了……
唔，就是不知道小眉兒的手藝能不能跟她娘比一比？
百裏老頭此刻笑得就像是見了雞籠的黃鼠狼，看得秦羽眉頭皮發麻：“小眉兒，你會不會做菜？”
“啊？”秦羽眉一愣，這怎麽突然從鳳雷訣跳到做菜上了？
她作勢起身：“大師公還沒吃飽？我去再叫廚房……”
“別別別！”百裏老頭趕緊攔住她，餘光瞄了一眼滿桌狼藉，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清清嗓子道：“誰說我沒吃飽？我就是問問！還不許師公考驗一下徒孫的廚藝了？”
秦羽眉真是時刻忍著衝這個老不修翻白眼的衝動：“師公，怎麽說的您好像是教我娘做菜的廚子似的……”
人家都是考驗武藝，怎麽到她這兒就變成廚藝了？
要不是剛才看到他一個人放倒了一群護衛，秦羽眉真要對他的真實水平打個問號了。
難道說高手都這麽奇葩？
百裏老頭被她噎得說不上話來，尋思了一會兒也點了點頭：“成，咱們先不說廚藝——你要不要跟我學武？”
反正他以後就要住下來了，早晚都能讓小眉兒做個全雞宴出來！
“我要是不學，就會被它反噬？”秦羽眉反手戳戳自己的後背，看見百裏老頭點了頭後立刻道：“那為什麽不學？”
百裏老頭故意嚇唬她：“會很苦的喲，會很累的喲，你確定要學？”
不過他也不是全然誇張，秦羽眉身子骨已經長成，卻毫無根基，若是從頭開始，隻怕是要吃點苦頭。
秦羽眉伸伸胳膊抬抬腿，朝百裏老頭比劃了個電影裏李小龍的經典動作。
“師公，您就請好吧！”
怎麽說她上輩子也是混在特種部隊裏打過醬油的一線軍醫，來到九州大陸，不說當個武林高手，最起碼也不至於太差吧？
***
當夜，秦羽眉是被幾個侍婢抬回房間的。
好不容易上了床，秦羽眉隻覺得全身骨頭都要攤在又厚又軟的羽毛墊子上了，有氣無力地打發侍婢們下去後，她才放鬆地呻吟了一聲。
若是璿璣和瑤光還在就好了，她們倆按摩的技術可真不錯……
才過了一天，秦羽眉就無比懷念這兩個又美又能幹的侍婢來。
“也不知道夏侯璟救出她們沒有……”她強撐著翻了個身，不小心扯到酸痛的肌肉，忍不住又慘叫了一聲。
百裏老頭今天下午絕對是拿她當消遣了！絕對是為了報複她一開始不認人！
哪有這麽教人武功的！分明是把她當人肉沙包了！
這老頭，嘴上口口聲聲說著自己隻用了一成力道，下手怎麽還這麽狠啊……
一想到自己以後每天都要在後院的校場上和百裏老頭拆招，秦羽眉覺得自己心好累……
聽他說，這鳳雷訣原本是百裏家不傳之秘。到了百裏老頭這一代，他一生無妻無子，隻收了秦無憂這個徒弟，幹脆就傳給了她。
起初百裏老頭也沒覺得這鳳雷訣有多珍貴——馴服鳳凰為己所用，那也得先找到鳳凰才行啊。從他往上數十幾代，就沒有一個百裏家的傳人能成功的。
古籍上記載，鳳凰“出於東方君子之國，翱翔四海之外，過昆侖、飲砥柱，濯羽弱水，暮宿風穴，見則天下大安寧”。又有“非梧桐不止，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的高潔品性。
傳聞很多，可還是沒人能找到，那傳說中棲息著鳳凰的丹穴山到底在何處。
秦無憂是在一次替百裏老頭整理房間時發現的這本小冊子，居然就被他胡亂拿去墊了桌角。她翻了翻，發現上麵講的是如何收服鳳凰的秘法，大為好奇，就央著百裏老頭教了她。
按說這就和屠龍之術一樣，屬於聽起來很厲害，可實際什麽用都沒有的東西吧——可秦無憂還真是命中注定要成為九州大陸的傳奇，她居然真的和衛子硯找到了那座傳說中的丹穴山，還遇上了一隻剛剛涅槃過的火鳳，與它訂立了契約。
那鳳凰生性桀驁，可涅槃重生之際是它最為虛弱的時刻，就跟一隻雛鳥沒什麽兩樣，哪怕一個普通人都能輕輕鬆鬆手刃了它。為求自保，無奈之下才答應與秦無憂訂立契約，被她收服。
據百裏老頭回憶，那鳳凰靈智極高，口吐人言，甚至還能化作人形，更有天生的天火之力，打一個響指就能點燃一片樹林。若非秦無憂極力約束，它在人間還不知道要做多少肆無忌憚的事情。
而起初，這份契約關係也並不十分牢靠。鳳凰從涅槃的虛弱期恢複過來後，第一件事就是想著要解除它和秦羽眉的契約，可鳳雷訣是百裏家先祖一生心血，靠著它降服了無數鳳凰，又豈是這隻剛剛成年的鳳凰所能抵抗的？
總之，這一人一鳳你爭我鬥地抗衡了很久，最終鳳凰還是被秦無憂不知用什麽法子給降服了，心甘情願地留在她身邊，在九州大陸的每一處都留下那道火色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