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跑路不容易
吹滅了燭火,中帳內一片安靜。
秦羽眉半蜷在榻上,身體無法完全舒展,很快就覺得渾身酸麻。
她不知夏侯璟睡了沒有,也不敢來回翻身弄出太大的動靜,隻能一點點地揉著四肢,活絡血脈。
聽夏侯璟的口氣,對那個什麽皇陵地圖是勢在必得,如果這是大夏皇帝的意思,那她回到京城就是羊入虎口。
秦羽眉一遍遍平複著呼吸,讓自己的思緒一點點鎮定下來。
夏侯璟躺在床上,卻也沒有睡,隻是盯著黑夜裏那團小小的影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非要把秦羽眉扣在自己的帳內,要知道,他可是皇室公認最不好女色的璟王,在王府裏,從沒有哪個侍女要留在他房裏守夜的。
一方軍帳裏,各懷心思的兩個人。
就在秦羽眉迷迷糊糊快要睡著時,軍營裏突然起了一陣騷動。
叫喊聲、馬蹄聲、兵刃相撞聲,混作一團。
夏侯璟猛地掀開被子,還未走到門口就聽到親兵來報。
“殿下,有人襲營!”
秦羽眉瞬間也跟著驚醒,就看到夏侯璟已經穿上了軟甲,見她醒來,匆匆說了句:“你就待在這裏,不要出去。”
夏侯璟隨著親兵剛一離開,秦羽眉就飛快地跳下小榻,拿起點燃的燭台,在中帳內翻找著。
趁著一片混亂,她要逃出去!
繃帶、傷藥、銀票、火折子,統統打包帶走。
秦羽眉還幸運地找到了一把匕首,這下子連防身利器都有了,她十分熟練地將匕首緊貼小腿插進靴子裏。
小心翼翼地掀開簾子,秦羽眉壓低身子,貼著軍帳邊緣飛快地挪動著,像隻狡猾而靈活的小狐狸。
軍營前方已是一片火光通明,很容易將她暴露。秦羽眉隻好往營地的後方跑,好在一片黑燈瞎火中,沒有士兵注意到她。
夏侯璟軍中的戰馬都安置在營地的右後方,秦羽眉遠遠地就看到了馬棚,心中狂喜,至少不用兩條腿來跑了!
她挑了匹最外側的馬,解開韁繩,用力一蹬上馬,朝著一片夜色中狂奔而去……
今夜來襲營的是呼察老王的大兒子拓跋錚,之前被呼察老王派出去巡視各部,沒能趕上自己父王娶繼室,倒趕上了呼察老王的葬禮。
又聽王庭麾下的將領說,大夏璟王搶走了那個來和親的公主,還傷了幾千王軍。
拓跋錚怒不可遏,當即率部分王軍就朝夏侯璟的方向疾追,這才有了這次夜襲。
此次出關的兩萬龍策軍都是隨夏帝一路征戰的驍勇之士,個個悍不畏死,突遭夜襲也並未慌亂,很快就穩住了陣腳。
夏侯璟更是身先士卒,策馬揚鞭衝在最前方,調動著全軍的戰意。
拓跋錚帶著王軍追了一天,本就疲憊不堪,對上以逸待勞的夏軍更是撈不到什麽好處。約莫半個時辰後,眼看著傷亡越來越嚴重,拓跋錚隻能心有不甘地下令退兵。
打退拓跋錚,夏侯璟讓副將安排士兵打掃戰場,清點傷亡,休整營地,一道道命令發布下去,已是破曉時分。
緊繃的神經稍稍鬆弛下來,夏侯璟朝著營地中央走去,那座中帳在視線裏逐漸放大,讓他不自覺地想起帳內的那個女子。
擔心嚇到秦羽眉,夏侯璟的步子放輕了一點,掀開簾子,卻發現帳內一片冰冷,有人已經離開了很久。
親兵點燃門口的兩盞燈,看著一片淩亂的床鋪和桌椅,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
夏侯璟微眯起黑眸,眼中閃過一絲怒火,一腳踹倒了燈架,轉身大步朝外走去。
“永安公主被呼察部擄走,告訴軍師,本王要親自去救公主!”
夏侯璟翻身上馬,緊緊握住韁繩,將匆匆趕來的副將的勸阻拋在身後,風馳電掣般衝出營地。
秦羽眉,你敢給本王逃跑!
秦羽眉縱馬在夜色裏狂奔,無星無月的沉沉天幕下,她根本分不清方向,隻是下意識地選擇了一個遠離營地,遠離喧囂的方向。
熬過了黎明之前最暗淡的時刻,天邊漸漸升起一道曙光。
當秦羽眉以為自己終於逃脫的時候,前方揚起陣陣塵土,一陣喧囂的馬蹄聲如鼓點般踏破飄搖的蒿草,肆無忌憚地踏在秦羽眉的心上。
跟在拓跋錚馬後的大漢,是代表呼察王庭前來迎親的將領之一,他一眼就認出了對麵的女子,大喝一聲:“大王子,她就是大夏送來和親的女人!”
那一聲如此憤怒,遠處的秦羽眉也聽得清楚,而此刻想走已經來不及了。
拓跋錚一揮手,身後立刻有百餘名騎兵率先衝出,遠遠地將秦羽眉包圍起來。
拓跋錚輕夾馬腹,上前幾步,抽出彎刀指著秦羽眉道:“你就是大夏公主?”
“我不是。”秦羽眉故作鎮靜地搖頭,此刻她無比感謝夏侯璟逼她換了衣服。
最先叫出秦羽眉身份的男人怒道:“撒謊!別以為你換了衣服就能騙過去!我親眼看見大夏璟王為了救你,射中了哈差!”
哈差就是那個叫囂著要砍了秦羽眉的男人,也是拓跋錚安插在呼察老王身邊的心腹。本想著殺了秦羽眉能為拓跋錚立功,不料遇上夏侯璟,送了性命。
聽聞心腹因秦羽眉而死,拓跋錚的表情愈發猙獰,從身後取出長弓,連搭三箭,瞄準秦羽眉,破空而出!
大夏璟王射殺了他的將領,他就要射死這個大夏的女人!
在拓跋錚問出第一句話的時候,秦羽眉就暗自調動全部心神,死死盯著周圍的任何變動。
草原男子多善騎射,拓跋錚更是以手中的精鐵重弓為傲,看秦羽眉身形纖弱,連穩坐馬上都要勉力支撐,更是不把她當回事,射出的三支鐵箭也隻用了五分力氣。
羽箭未至,秦羽眉已經能感受到呼嘯而來的空氣撞在臉上,她咬緊嘴唇,雙手撐住馬鞍,一個靈巧的翻身騰挪,整個人都躲在了馬腹下,險險避過拓跋錚的三箭。
開玩笑,前世的秦羽眉可是跟著部隊上過戰場的,槍林彈雨之下,如果沒有一點保命的功夫,她又怎麽能成為國內最年輕最出名的戰地醫生之一呢?
圍住秦羽眉的王軍被她的反應震住了,他們並不知拓跋錚留了力,隻看到這個大夏女人躲過了大王子的箭!
拓跋錚一張臉氣得要黑了,這女人居然當眾削他的麵子!
要是傳回王庭,說大王子連一個女人都殺不了,他還怎麽名正言順繼承王位!
草原人崇尚力量,隻有最英勇的王子,才能繼承至高無上的呼察王位,統領呼察十六部。
“把她抓起來!本王子要用她的血肉祭奠父王!”拓跋錚隻希望跟來的部下盡快忘記剛才那一幕,哪還敢再搭弓。
秦羽眉能躲過拓跋錚的箭,也是拿命在賭,她身手再靈活,也敵不過幾十把鋒利的馬刀架在她身前。
拓跋錚打馬上前,看清了秦羽眉的容貌後,眼中閃過一絲邪光。
秦羽眉被他赤裸裸的目光看得惡心,嫌惡地別過頭去。
拓跋錚叫人將秦羽眉捆在馬上,帶著她又向西行了半個時辰,在一處較為開闊的草地上休整。
秦羽眉被人推搡著帶到他麵前,依舊是冷冷的神情。
“老實說,你是不是大夏公主?”拓跋錚高坐上位,把玩著手上的馬鞭,目光在秦羽眉身上放肆地逡巡。
“是怎樣,不是又怎樣?”草原人當她是仇人,秦羽眉也沒什麽好說的,但卻並未放棄逃跑的念頭。
“聽說中原女子的皮膚比牛奶還白,身子比羊毛還軟,嫩得能掐出水來……”拓跋錚大步走下來,大手鉗住秦羽眉的下巴,逼著她不得不直視,“看來本王子今天能嚐個鮮了。”
秦羽眉努力想要掙開,拓跋錚手上的力道卻更重了,在她白皙的皮膚上掐出兩個通紅的指印,卻更能激起男人淩虐的欲望。
她冷哼一聲,“怎麽說我也是你父王未過門的王妃,大王子就是這麽對待你的繼母的?草原人還真是孝順。”
拓跋錚放肆大笑,“大夏公主,你難道不知道,我們草原人的習俗是,父死後,子可娶繼母;兄死後,弟可娶其嫂嗎?雖然本王子已經有三個婆娘,可不介意多你一個。”
秦羽眉眼珠一轉,突然笑道:“大王子想娶我?真是不好意思,我記得好像隻有繼位的新王才能娶我吧?你的弟弟們都同意了?”
秦羽眉也是在賭,呼察老王不可能隻有這一個兒子,他死得倉促,說不定還沒來得及傳位。
拓跋錚麵色一變,惡狠狠地抓住秦羽眉的頭發,見她痛得眼眶含淚,這才得意道:“本王子是父王的大兒子,母妃是雅達部的公主,自然是未來的呼察王!”
“嗤拉”一聲,秦羽眉的上衣就被拓跋錚撕開了一半,拓跋錚放聲大笑,在周圍守衛放肆的哄聲中,將秦羽眉攔腰扛起,一把丟在鋪著羊皮的寬大軟榻上。
痛……盡管身下是柔軟的羊皮,秦羽眉還是被摔得骨頭一鬆,眼看著拓跋錚獰笑著就要壓倒在她身上,秦羽眉拚命朝後退,反綁在身後的雙手努力去夠著靴筒裏的匕首。
拓跋錚要再敢靠近一步,她拚死也要給他捅上一刀!
“大王子!”
突兀的聲音在遠處響起,打斷了拓跋錚的興致,可在秦羽眉耳中不亞於救命的天籟。
“什麽事急急忙忙的!”拓跋錚放慢了動作,一臉不滿地轉身。
“是烈王子和他的部下到了,烈王子受傷了,正要來見您……”來人看清了扔在軟榻上衣衫不整的秦羽眉,立刻反應過來自己打斷了拓跋錚的“好事”,
嚇得頭又低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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