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
高太傅出了宮門，鑽進轎子。他眯著眼，轎子晃晃悠悠地搖著。轎子走了一半，忽抬起頭：掉頭，到傅府去！」
管家一揮手，轎子拐了個彎，往左邊一條銜拐過去.……
高皇后一夜無眠。
第二日早上通紅著眼睛坐在梳妝台前，怔怔地呆了半晌，高姑姑輕聲上前，給她攏了攏發，說：「今兒梳個望月髻吧？顯得精神！」
高晞月未作聲，不知在想些什麼。
高姑姑也不作聲，快手快腳地挽起了頭髮，很快就盤好了。看了看，又插上發簪，方滿意地退開。
高皇后抬眼看著鏡中的宮裝麗人，眼神恍惚，忽轉為犀利，起身：「走，去看看晟兒。」
三皇子朱晟，正站在院子里，眯眼看著幾個小內侍在蹴踘。院子中間的石凳被移開，空出好大一塊場地來。
幾個小內侍分成兩撥，正緊張地在角逐，俱跑得一臉汗。
朱晟站在一邊，禁不住手舞足蹈，大聲吆喝了起來，場上的人見三皇子出聲，愈發起勁，只為博得朱晟的一聲喝彩！
高皇後來的時候，正看見朱晟滿臉興奮，似乎是要自己上場，走了兩步，又頓住，只在原地指揮。雖笑著，但臉上的落莫還是明顯得很。
一旁侍立的小內侍，忙放下手中的水壺，跪下：「皇後娘娘！」
朱晟聞聲回過頭來，見是高皇后，忙行禮。高皇后看著高於自己一個多頭的兒子，心內又酸楚起來，笑著說：「這是在作什麼呢？這麼熱鬧！」
朱晟攙扶著高皇后坐下，說：「無事，玩一玩而已，剛看了書，休息一下。母后今日怎麼得閑過來了？」說著，起身沖茶。
高皇后看他歪著身子，心下嘆息：到底是留下了後遺症，走路一邊用力不均，只能一拐一拐地，身為皇子，真是有損皇室……
她微笑著喝了一口茶，忽開口：「晟兒，過段時間，聽你父皇說可以自己開府了。你想到哪裡？可有中意的，與母后說一說，母後去與你父皇提。」
朱晟眼帘垂下，望著桌上冒著熱氣的茶杯，沉默了一會說：「母后定吧！到哪都行，兒臣無意見，只是莫要離京太遠。兒臣，兒臣可以時常進宮看望母后與朝陽！」
說著，起身，望著場上奔跑的小內侍們，再不言語。
高皇后一怔，望著蕭瑟的三皇子，手漸漸握緊……
傅芳菲看罷父親託人帶來的信，放於火盆上燒了。
她站在窗前，望著窗外的高高的宮牆。父親在信中說得明白:要她多向皇后靠攏，取得皇后的支持……
隔日，傅芳菲帶著朱啟去給皇後娘娘請安，小小的朱啟拉著她的手，仰著頭問：「母妃，母後會誇我么？」
傅芳菲一笑：「會。啟兒待會兒要喊母後知道么？喊得好了，母后就會誇獎啟兒。」
朱啟聽話地點頭。
高姑姑滿臉笑容地迎了出來：「五皇子來了，快請進來。皇後娘娘正在等著呢。麗妃娘娘這邊請。」
進得殿去，高皇后一身華服端坐在寶座上，邊上站著小小的朝陽，歪著頭看著朱啟。
」皇後娘娘」傅芳菲行下大禮去，高皇后微笑著：「麗妃妹妹無須多禮，你我都是自家人，隨和一點就好。」一邊轉頭：「啟兒又長高了不少，快過來，讓母后看看。」
傅芳菲鬆開拉著朱啟的手，朱啟看了她一眼，上前兩步：「啟兒給母后請安。」一邊說，一邊拜了下去，早被高皇后一把給抱在懷裡：「快讓母后瞧瞧，哎喲，快到母后的肩膀了。」
又回頭拉過一旁的朝陽公主說：「這是你妹妹朝陽，朝陽，這是你五哥，你不是老念著要和哥哥玩嗎？快去呀。」說著，把朝陽望前面推了推。
朱啟卻笑嘻嘻地去牽朝陽的手：「朝陽妹妹，我知道你，我小時候還報抱過你呢，」
高皇后與傅芳菲俱都一楞，繼而又大笑起來。朱啟板著個臉著急地;「真的，我和母妃一起抱的，母妃是不是？」
他著急地轉過頭來，認真地求證。
傅芳菲只得點頭。
朝陽一步跨前，說：「真的嗎？五哥哥，聽說你是在這裡出生的，對嗎？」
現下輪到朱啟眨巴著眼，搔搔頭：「這個，我不知道，你問我母妃。」
一旁的高姑姑早笑著說：「是呢，五殿下，這個老奴可以作證，您可是大年初一生的呢。」
一邊瞥了一眼笑吟吟的傅芳菲，心道;「都說大年初一生的孩子，非富既貴，這五皇子莫不是真的是真龍天子下凡不成？.……
高皇后要扶持這個孩子，她自然知道，想著他的母家本就顯赫，有那麼一個舅舅，現如今又得了皇後娘娘的大力支持，這個勝算可是九成九的。雖說年齡小了點，但皇上正值春秋鼎盛，過個幾年，不是剛剛好？越發看著朱啟笑得開懷，那目光里就帶出了幾分敬畏出來。這可是未來的天子，將來它們娘娘可都要指著他了。
兩個孩子嘰嘰咕咕地拉著手下去了。
傅芳菲與皇后兩人這才坐下來。高姑姑退了出去，屋內，傅芳菲緩緩地開口;「皇後娘娘.……「高皇后擺手：「你聽我說，我們.……「
……
傍晚，傅芳菲才帶著朱啟出了翊坤宮。朱啟意猶未盡地向身後張望：「母妃，我還能來找朝陽玩嗎？」
傅芳菲柔柔地一笑：「當然可以，啟兒以後都可以來。不過，還根先前一樣，必得完成了太傅的課業方可。」
朱啟歡天喜地地應了，一蹦一跳地跑到前頭去了。
翊坤宮，朝陽同樣問高皇后：「母后，我以後都可以去找啟哥哥玩嗎？」
高系雲一笑：「可以呀。那是朝陽的哥哥。」
朝陽：「和二哥哥，三哥哥一樣嗎？」
高皇后哼了一聲，高姑姑忙說：「公主，與三哥哥一樣的。」
朝陽眨巴著眼睛，不明白，為什麼高姑姑要漏掉二哥哥？
高皇后叫侍女把朝陽帶了下去，想到朱啟，她招手叫了高姑姑過來，吩咐了幾句。
高姑姑諾諾應著下去了。
不多時，就抬了兩大盒子的東西來。打開，全是各種小兒的玩具。均是精緻異常，有些上面個還有明顯的內務府印跡。
高皇后一件一件地撫摸著，這些都是晟兒小時候的玩具，樣樣精緻、件件考究。因為是嫡皇子，成帝還著內務府特意製造了一批小兒玩具。
她眼裡眸色加深，摩挲了半晌，終於一閉眼，說：「都拿走吧.……「
高姑姑躬身退下，帶了兩個內侍抬著箱子去了陽華宮。
傅芳菲驚訝地看著兩箱東西，送走高姑姑后，她拿起其中一件，看著上面明晃晃的內務府印記，半天不曾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