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報復（一）

  金秋八月，各方學子齊聚建安城，離三年一試的會試還有幾天。顧欣妍這幾天坐立不寧。衡哥兒春季府試，得中第三十五名。


  此次會試，如成績好，就能得貢士。顧欣妍只得此一幼弟，很是上心，奈何身在深宮，只能托傳家人給他捎上一些文具。這日，她本想做一雙鞋子，因不知尺寸，只得趕做了兩個筆袋，比了比，乾脆兩個都裝了盒，叫了環翠，去了陽華宮。


  傳夫人正同傳芳菲說著話，見顧欣妍來，傅夫人站了起來，拿過一個點心盒子，說：「可巧來了，正要著人送到榮華那去呢。」顧欣妍抿嘴一笑，歡喜地：「夫人說哪裡話，合該欣妍自己過來拿才是，哪能煩擾夫人，倒是我的罪過了。」


  傳芳菲笑著拉了顧欣妍的手往裡走，一邊說：「你家兄弟這次也要會試罷？」一邊轉頭對傳夫人說：「阿妍的兄弟才十六，就過了府試，且成績不錯，這次要參加會試呢！真真是少年英雄。」


  傅夫人一喜：「真的么？那可真真是好！想當年我們家衍哥兒十七中了會試貢士，把我們家毛爺喜得……你兄弟更了不得，比衍哥兒還小一歲，嘖嘖。」


  顧欣妍汗顏，傳玉衍可是殿試的解元，衡哥兒哪能和他比。就好像前世考大學，同樣是上線，還重點線與本科線之分。衡哥兒可還沒考呢，才取得考試資格而已。


  不過，顧欣妍還是很高興有人誇衡哥兒，她臉上掛著抑制不住的笑容，講話聲也不自覺高了不少。


  傳芳菲看著顧欣妍開心，也歡喜起來，自馨美人出事後，顧欣妍好像蔫蔫的，后又王充媛的事，阿妍難得笑一回。如今看到她又活潑起來，很是開心。


  很快到了會試的日子，這三天，顧欣妍如同自己趕考一樣，心神不寧，窩在宮裡，哪兒也不去，雖知道於事無補，就是覺著這樣才能心安。很快到了放榜的日子，顧欣妍一大早就遣人去打聽，待得傍晚才回。


  小全子擦了把汗，咕嘟咕嘟灌了一氣的茶水，在眾人能殺死他的目光中，咽了一口口水，才喘著開口：「中了，中了。」說著，又大喘了一口氣，高聲說：「爺是第二十八名。二十八名啊！」大家欣喜，歡呼起來。環翠幾個圍著小全子問長問短。小全子一臉與有榮焉：「好多人圍著我，誇獎爺呢。」


  顧欣妍一跳，：「小全子，你看到衡哥兒了？」


  小全子苦著臉：「沒有。是他們問我顧衡是誰，我就說是我們家爺，然後他們就一個勁地誇爺呢……」環翠給了小全子一個大大的白眼，然後張羅著備飯。


  這廂傅芳菲也得了消息，過來祝賀。顧欣妍高興，叫安琴去弄點果子酒來，小全子卻不知從哪兒抱了一小罈子梨花白來，幾個人斟了，好好兒地慶祝了一番。顧欣妍喝得微醺，滾上床就呼呼睡去，一夜無夢。


  淑妃卻一晚上失眠了，娘家幾個侄子去應試，卻無一人得中。聽說皇後娘家侄子此次排名靠前，還有蕙意宮顧榮華的娘家弟弟也取得不錯的名次，唯獨自家……她嘆了一口氣，都只會遛鳥鬥雞，沒有一個有出息的。繼而又想到二皇子朱熙，更覺頭疼。


  顧欣妍這日正準備東西，還有而時來天就要殿試，不知衡哥兒準備得怎麼樣？父親又回了任上，有沒有人帶他去拜訪那些有經驗的，請求指點？她覺得現在自己就像前世陪考的家長一樣，筆試、面試全都要到位。環翠在一旁提醒她，傅芳菲的大哥不是殿試的解元嗎？這不現成的人選，請他指點衡哥兒，不是十拿九穩的？

  顧欣妍一聽，是呀，怎麼把這茬給忘了，她著急忙慌地跑到陽華宮去，說明來意，顧芳菲單即就笑了，說這好辦，馬上修書一封，送往傅府。


  第二日傍晚，就收到回信，說是傅玉衍剛去了東大營，要半月後迴轉。顧欣妍蔫了，半月迴轉，十天後就殿試了，等他回來早過了。無奈，只得去信家中，囑咐衡哥兒注意飲食休息，切莫到時身體出狀況，還有打聽一下參加過殿試的向人家討教云云，嘮嘮叨叨寫了厚厚一疊，叫人帶了出去，送到顧衡手裡。


  顧衡謹遵姐姐的吩咐，在家積極準備殿試，並不敢太過熬夜，每天早早休息。


  一早，顧欣妍神清氣爽地起來，想著明天就是殿試，思索叫誰去打聽為好，傅芳菲一臉肅穆，提著裙擺竟然跑了來，一見顧欣妍，一把扯了進去屋子，說：「阿妍，你聽我說，先不許著急，答應我。」


  顧欣妍看著傅芳菲的樣子，一絲不祥的預感爬上心頭：「你說，我，我不著急。。。。。說罷。」


  付芳菲張了張口，一狠心，說：「顧衡涉及科考舞弊案，昨晚已經被下獄，皇上大怒，已經著三司會審此案。」她低著頭，一氣說下去，：此次設事人達數十人，顧衡與另外兩人是主犯。「


  顧欣妍腦袋轟隆隆地響著，「科考、舞弊、主犯」她覺得屋樑都轉了起來，眼前一黑，竟什麼都不知道了。


  醒來時，付芳菲正焦急守在床前，環翠等正與太醫低聲說著什麼。她一激靈，一把抓住付芳菲的手，著急：「傅姐姐，我。。。。。。


  付芳菲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著急，一邊叫環翠送了太醫出去。


  太醫一走，顧欣妍咕嚕從床上爬了起來，撲通就跪在了地上，付芳菲唬了一跳，一把抱住顧欣妍，卻拉不動。顧欣妍拖著付芳菲的手，揚起一張滿是淚花的臉來：」姐姐，救救衡哥兒！她還小，才十六歲。「忽睜大眼睛：」冤枉，他一定是被冤枉的。你一定要傅大人說說，肯定是冤枉的。「


  付芳菲看著顧欣妍的樣子，也是難過不已，只一昧地點頭。


  她安撫了顧欣妍幾句，就迴轉陽華宮，想著顧衡的事來，也是感慨萬千，可父親已經說了，此事非同小可，成帝大發雷霆，已經著重吩咐了，著不惜一切代價，儘快查清幕後主犯。叫她莫要插手。她打了一個寒噤，不惜一切代價，誰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查得好是雷霆手段，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就怕有官員急於限期破案，而弄出冤假錯案來，也是常有的事。


  想到顧欣妍惶然無助的樣子，她狠了狠心，晚間，成帝過來時，付芳菲壯著膽子略提了一提，成帝登時就拉下了臉來，不悅地哼了一聲，她立馬閉了嘴。又提起朱啟來，才略微舒緩了臉色。她自知此事已經無轉圜餘地，只得在心中起到顧衡能逢凶化吉，出現奇迹。又想著顧欣妍那兒還等著回信，不免煩惱該怎麼去和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