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等
雲濤正出神地凝視著車窗上倒映出的青面獠牙的自己，大巴車突然吱呀一聲，在街道一側停了下來。朴副隊長起身，轉向隊員們高聲宣佈道：「我們分頭去這條街上的各家夜總會打探消息。新隊員還是跟著上次任務搭檔的老隊員一起行動。你們幾個，最後跟一百零二號一起的，跟我去你們去的那家。午夜以前在這裡集合。」
隊員們齊聲答應著，魚貫離開了大巴車，然後三三兩兩地分頭向街道上散開。雲濤有些緊張，這是他第一次真正地從收集情報和信息開始，完整地參與一個任務。他有很多問題想問，但老馮鐵青著臉，緊緊抿著嘴，一副隨時會爆炸的樣子，所以雲濤沒敢出聲。他只能緊緊地跟在老馮身後，走向一間門上用彩燈勾勒出一個前凸后翹的女郎形象的夜總會。
一進門，雲濤就聽見一陣震耳欲聾的喧囂。當他隨著老馮繞過一道牆，再鑽進第二道門之後，更是被眼前的環境驚得目瞪口呆。這門中是一間大廳，幾乎一眼看不到邊緣。大廳正中有不知道多少人正在一邊嚎叫，一邊扭動身體，揮舞四肢，做出狂亂而意義不明的動作。大廳頂上懸挂著極速閃爍和飛快旋轉的彩燈，一道道顏色各異的刺目光柱像棍子一般，鋪天蓋地地向雲濤打來。而不知道藏在什麼地方的喇叭則以令人難以忍受的節奏向大廳中投擲著一團團噪音，粗暴地撞擊著雲濤的耳膜。
雲濤幾乎忍不住馬上撒開腿逃走。但老馮卻並沒有什麼不自然的反應，他帶著雲濤走向大廳邊緣的那圈座位。一路上有些人注意到他們，馬上為他們讓出一條路，看著他們的目光帶著恐懼，排斥，鄙視甚至怨恨。
看來很少有突擊隊員來這個地方。雲濤穿過那些不友善的目光，跟著老馮在一張小圓桌邊坐下，左右兩張桌上的顧客馬上站起身來走開。這讓雲濤感覺自己像是瘟疫之類的東西，他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而且不明白是為什麼。但這讓燈光和噪音帶來的不適感減輕了不少，雲濤覺得自己適應了一些，便開始認真地觀察周圍的環境和人。
但他看不出什麼來。這裡的環境實在太糟糕，他根本沒辦法看清什麼細節。複雜而且在極速變幻的燈光讓他連別人的臉都分辨不清，更不用說其他。看了半天，他也只能確定，這裡的人都穿的不錯。男人當中倒有幾個還穿著公司的制服，而那些女人，大部分都穿得幾乎比他在上一個任務中遇到的那個小巷中的女人還少。在劇烈的扭動中似乎輕輕一碰，她們的衣服就會掉落下來。但云濤可以確認一點，她們衣服的料子，可不是那個小巷中的女人身上的衣服可比的，他甚至看到了不少絲綢在散射著迷離的燈光。
這些人當中，有沒有誰知道一百零二號的下落？雲濤努力地觀察，卻一無所獲。這時一位穿著白襯衣和黑馬甲的服務員逡巡著走到他們身邊，小心翼翼地問道：「兩位客人，請問要點些什麼嗎？」
「給我來杯啤酒。」老馮這個時候總算恢復了一貫的漫不經心。他看了不知所措的雲濤一眼，接著道：「給這小兄弟來杯汽水。」
「好的，兩位請稍等。」服務員滿臉堆笑，馬上就想走開。但老馮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叫住了他：「等一下。」
「您……有什麼吩咐？」服務員弓著腰，笑容和姿勢都有些僵硬。
「這兩天，有我們隊里的弟兄來你這裡嗎？」老馮的目光在大廳中央的人群中移動著，漫不經心地問道。
服務員馬上毫不猶豫地回答道：「沒有。我們這裡已經好幾個月沒有您這樣的貴客光臨了。」
老馮沒有回答。雲濤則思索片刻之後，覺得這種情況應該是真實的。畢竟全世界也只有一千名左右的突擊隊員，包括自己在內，在國都也只有三四支突擊隊，不到一百名隊員而已。片刻之後，服務員問道：「先生，還有什麼吩咐嗎？」
「啊——沒有了。」老馮回過神來，揮手讓他離開了。雲濤見他的情緒恢復了正常，便想問一問該怎麼做。但老馮卻主動向他招了招手。
雲濤趕緊湊過去，老馮便壓低聲音慢慢解說起來：「在國都這裡，我們突擊隊的人一向是沒人敢動的。就算政府領導人或者公司副總級別的人物，一般也不敢找我們的麻煩。像這次這樣同時兩個隊員失蹤，其中一個可能已經被害的情況，我記憶中從來沒有發生過。所以，這次很可能是有人刻意針對我們。那我們就等等看，他們還會不會繼續找上我們。」
周圍的環境實在太吵，老馮又刻意壓低聲音，所以雖然靠的很近，但云濤仍然聽得很吃力。聽完之後他仍然有些茫然：「那我們現在該怎麼做？」
「等。」老馮道：「如果真的是有預謀的針對我們的行動，他們應該還會繼續的。」
「哦——哦……」雲濤答應著，卻不知道要等些什麼東西。這時那位服務員用托盤端著兩杯飲料來到他們座位邊，把杯子小心翼翼地捧到他們面前。老馮掏出一枚紅色的電卡放在服務員的托盤裡，說一句「不用找了」之後，便端起啤酒杯喝了一大口。然後他放下酒杯，用手指溫柔而憐愛地拂去鬍子上的泡沫。
服務員感激不盡地端著托盤退下去了。雲濤也端起汽水，一邊學著老馮和其他客人的樣子，小口啜著，一邊繼續觀察著夜總會中的人們。他回想著那幾名最後和一百零二號在一起的隊員的話，把目光更多地放在那些女性身上。但他實在缺乏判斷年齡的能力，而這裡的女性又都很年輕，看起來都像是二三十歲。所以他只能一個一個地仔細看著，很快，有一個正在瘋狂地扭動腰肢的女人就發現了他的注視，馬上向他投來一個曖昧而誘惑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