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番外：江上煙（十）
當應龍台上的一切結束，虹貓隱藏於人群之中快速離開。而高台之上穩坐於此的玄豹，還沒有意識到此番狀況下，潛藏著有關於自己的怎樣一番危機。
虹貓回到江都城中，前往他兄長的醫館之中，展翼和九離等人也早在醫館之中等他。
當他回到醫館中時，藥童小懷告知虹貓展翼已經探聽消息回來，現下在樓上歇息，九離正在一旁給病人看診。琦語站在藥櫃那邊，給病人們抓藥。而他的哥哥九離，將輪椅推到看診的角落，坐在一旁給排著長隊的病人們看診，極為溫和有禮，仔細認真的同眾人訴說著一切。當他看到虹貓回來時，露出歡喜的神情，同他說了一句讓他虹貓先上去等他，之後再說事情，接著繼續給眾人看診。
虹貓同兄長相視一笑後，便踏上階梯前去了樓上。
展翼在樓上坐著，當真是一臉疲憊。他看見也來到這裏，驚喜的起身：“虹貓，你回來了！”
“嗯！”虹貓笑著點頭，一邊走向坐席間一邊伸手摘下自己的披風和鬥笠。
“情況如何？”展翼關切的問。
虹貓如實答複：“一切尚好，我有確定在應龍台上時沒有被那玄豹看出端倪。現在想必藍兔已經成功進入皇宮，接下來我們隻需要等著了。你呢？前去桃花穀中查探的結果如何，還算順利嗎？”
“這個嘛······”說到這個，展翼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剛剛處理好的兩道傷口，一陣苦笑。
接著他說：“雖然路上出了些小差錯，但總體來講完成的還不錯。我有確定自從桃花穀之後，雖說跟蹤著那群人進入桃花穀，一路上甚至驚險，誤打誤撞碰上了許多的機關，但好在沒被發現。”
虹貓聽著也鬆了口氣：“那便好了。”
“是啊~哦接著說吧！我在那裏呆了整整半日，最終跟著他們的護法千煞，追進了他們門派正殿，潛藏在暗處之中，聽那人同一些教眾商量了許多的事情。除卻我聽到他們訴說，將要為梁朝的軍隊製作盔甲器具，以及煉製強大的毒藥之外，除此之外再無別的機密。畢竟關於他們那些事情都已經被我們知道了不是嗎~？”
“的確。”虹貓勾起笑容，“那關於他們所要製作的東西，你知曉多少？”
“我自己能弄清楚一半，弄不清楚將大概的東西記在心裏、死死背著。等到回來的時候，便都一五一十的跟九離大夫說了，想來他能夠弄清楚。他也答應了我，將這些東西整理清楚後，會記錄在書本之上交給我，讓我拿去，同此前收集的情報一道向洛陽的趙元帥複命！”
“那便行了！”虹貓對此很放心，“兄長聰慧又知曉各種醫理，同神醫逗逗可謂旗鼓相當，想必暗器甲胄類的事務也甚是清楚，你同他說了他必然明白。展大哥大可放心。”
“這我當然放心。”
接下來，虹貓右手托著下巴，細細思量後開口：“玄豹等人要準備製作這些東西給朝廷，自然是為了防禦邊境，南梁的天子招攬他們、委以重任，自然也要有實質用處。隻是~無論是再精致厲害的器具在手，將領無大智、文臣無大才、君主昏庸又能如何？如同今日的應龍台，即便他們以雄厚的財力招收了諸多人才，可沒有真正的忠肝義膽之士，繼續憑著這番力量欺壓百姓，又有什麽用呢？倒不如盡快查清這一切，讓你前去洛陽交給趙元帥。讓來日慶國軍隊南下之時行軍盡量順利一些，減少時間和損失，讓梁朝盡快南下一統！”
展翼聽聞，亦是揚起意味深長的笑容：“是啊！即便是有七劍之力護衛他南方邊境，堂堂天子沒有民心所向、才智於身，又能撐多久呢？”
兩人不約而同的笑著，仿佛已經看到了最後的結局。
他們七俠身為行於紅塵天地間的俠客，自成一體不依附於任何人，此番並不為得到中原慶國王朝的報酬。如若這世上的邪魔外道都能以他們七俠的能力除卻，他們願意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天下是否為大統的局麵，還是繼續以南北分裂的形式存在，他們都不在乎。
但是南梁王朝的一切，牽連太多，一個王朝中的東西很是複雜，牽一發而動全身，不是他們七俠這些江湖子弟能夠解決的。他們能夠憑著自己的力量，救一個人或一群人，可如今的江都百姓最需要的不是這些，而是要有一個明君、一群清明的父母官，來將他們生活的種種改變、治理整頓。而如今中原的大慶王朝，正好能給百姓們想要的一切。長虹冰魄明白這一點，才會私下商議一番後，無償的伸出援手。
若是通過他們的此一番暗中的幫助，能讓大慶王朝盡快南下一統、拯救當地的百姓。那長虹冰魄此一番江都遊曆，當真是無比值得。
兩人於此間相商至深夜，樓下的小懷和琦語遵照命令，在送走了所有的客人後，將醫館大門關上，推著九離上了樓。
琦語還帶來了長虹冰魄的兩隻靈鴿，將他們以及藍兔的信件交到虹貓手中，解釋著醫館關門的前一刻他們的人剛剛送來的。因為靈鴿太過特殊，為了不引人注目，他們的人在城中僻靜之處接應送信的靈鴿，再帶到醫館交給虹貓少俠。
“有勞琦語姑娘了。”
“少俠不必客氣，應盡職責！”
客套之後，虹貓將小七小六放在一旁休息，急切的打開藍兔交予他的書信。藍兔於信中所說，自己眼下已經順利進入皇宮且一切安好，那昏君待他們這些新招攬的江湖人士倒是極好，每個人都有一套單獨且豪華的客房。據說等兩三日後再招攬些人，禁軍統領又重要的任務交給他們。等她知曉後，便會再次傳信給虹貓他們的。
待到將其中的內容瀏覽完畢後，他也是鬆了口氣，想著眼下沒事就好。接下來的一切，還得辛苦小七和小六他們了。
一會兒後，展翼和琦語各自前去休息了，虹貓和九離沒有倦意便還在談論。
小懷興奮的望著這兄弟二人，以激動的言語說著：“師父，我······我真的沒想到，你居然······居然會和鼎鼎大名的虹貓少俠，是親兄弟啊！”
兩人看著這年少熱忱的孩童，輕輕一笑。這種事情，確實容易讓人激動。
九離溫和的望著自己的徒兒，勾起嘴角：“小懷啊~你這麽開心嗎？”
“當然了！”小懷激動的蹦了起來、眼中仿佛帶著星光，“這可是虹貓少俠啊！年少出道聚七劍、滅魔教，守護麒麟馳騁江湖，不知打敗過多少魔頭、救過多少人，江湖上當之無愧的蓋世英雄啊~！不論是我，還是跟我一起玩兒的幾個小夥伴，沒有一個不崇拜七劍的。今日能夠得見七俠之首的真麵目，真的是萬分榮幸。”
虹貓在一旁，無奈著聽著。饒是小懷的神情再熾熱，他也始終平淡。凡是他所經之處，無不流傳七劍的傳說和崇敬七劍的人，他聽到別人稱讚他們七劍的話語，簡直如同一日三餐般的普遍啊。
“哦······”九離一下子跨起了臉，“那我算什麽啊？”
“啊······”
虹貓一下子偏過頭去，笑出了聲。他真的是服了自己的這位兄長了！
小懷聽著，一下尷尬的望著師父，抓著腦袋汗顏笑著：“師父當然是師父啊······懸壺濟世妙手回春、宛若華佗在世，對小懷我亦是恩重如山！”
九離這下驕傲的笑著，神情仿佛表示：這還差不多！
“師父~”小懷上前抱著九離手臂，“再跟我講講你和虹貓少俠小時候的故事吧~關於江湖上那些大事早就聽夠了，您再跟我講講那些不一樣我從沒聽過的嘛。”
“好了！”九離慈愛的掐了一把徒弟的臉，“已經夠晚了，快去休息吧，明天你還要給病人抓藥呢。我也和你的虹貓師叔再談些大事，其它的東西嘛待此間事了，有的是時間讓你聽。師父答應你，等將一切結束的那天，帶你去西海峰林逛逛如何？”
“啊！？那太棒了！師父你簡直是我再生父母啊。”小懷激動的點頭。很快，他便乖巧的同師父師叔問候兩句，就回房睡去了。
當小懷徹底離開後，虹貓望向九離，打趣兒的問著：“你這個徒弟，幾時收到啊？還真有趣~”
“有趣是有趣，出去瘋玩兒的能力更是不差。”九離悠哉的躺在椅子上，講道：“不過沒有你那般玩兒得驚天動地、令人瞠目結舌就是了！童年在西海峰林同那一群野獸嬉戲的時候，玩兒得久了，居然就把踏雪尋梅給悟透了！”
虹貓聽得汗顏一笑：“其實我都記不清楚，自己怎麽就悟透了。”
接著，九離神情激動而又滄桑的念著：“當年千月門因玄豹的背叛、加上獅興莊的層層圍攻，導致總舵被毀而我陷入苦境，幾經輾轉流落至琉球群島。我被那片島上的高山派掌門收為徒弟，你也知道那是個詭異可怕的門派。他們雖說不是邪魔外道、殺人如麻，卻也極度可怖。如果掌門的徒弟，到了限定的年齡不能通過試煉，隻有死路一條。而若是能夠通過，便能在繼任掌門和離開門派之中選擇一個機會，所以為了離開，我在高山派之中承受十多年的煎熬痛苦，一個雙腿殘疾的人需要承受種種壓力、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那十幾年遭受的我也記不清了，但現在我能站在這裏，虹兒你也明白我最後成功了的，對吧？”
虹貓聽聞也一時心痛，這件事情當真也是他爹娘生前最痛苦的一件事。
想當年千月門被獅興莊的賊子因舊仇追殺，後來更因叛徒玄豹出賣、加上沒有帶弟子及時援助，致使千月門的總舵被毀，當真慘烈。
這件事對於白貓和九若夫妻來說，不僅是九若傾注半生心血的宗門被毀，更是令他們夫妻同時失去了含辛茹苦撫養長大的大兒子。經曆過一番變故後他們仿佛老了很多，年幼的虹貓也傷心了許久。白貓作為江湖眾人推舉出來的武林盟靈主，在和妻子盡力把剩下的千月門教眾召回之後，尋找了九離很多年。最終確定杳無音信沒有蹤跡後，將手中靈主令交回武林盟，攜妻子和小兒子虹貓回到故鄉西海峰林，自稱歸隱，多年避世不出。
因為這江湖天下紛擾諸多、危機重重，沒準哪一天便會再次有魔道降臨。千月門可以不重新建立，但下一代的七俠不能沒有傳人！所以他們夫妻將虹貓帶回西海峰林，不去應付江湖諸事，專心致誌的教導虹貓長虹劍法以及各式武功，還有鍛煉他的智慧，將他培養的智勇雙全。為的就是有朝一日，他們離開人世之後，虹貓一人可以繼續扛起江湖上的一切，同下一代的七俠守護天下蒼生、擊退那些邪魔外道。
而如今的一切，的確如他們夫妻所期盼的那樣。虹貓成為了江湖上千年難遇的蓋世英雄，凡天下之地，無人不讚頌傳唱著七俠的故事。更令人欣喜的是，九離孤身在異地煎熬多年，最終大成而歸，即將向那叛徒報仇雪恨，把當年的一切做個真正的了斷。
虹貓點頭，聲音帶著一絲哽咽：“我知道，我很希望你能回湘西。”
“我會的。”九離溫和的笑著，“同時我也要恭喜你，能夠有這般的成就，有這般的人相伴！虹兒，我心中當真甚是敬佩也羨慕著你啊。”
“哈哈，這些就不用說太多了，平時用在對別人的客套裏就夠了。”虹貓對此平靜的笑著。然後他低下頭，湊近九離極為小聲的說：“額······我知道你很想了解我和藍兔的事情，能不能回去再說？”說到這個，白衣少俠一時間臉紅起來。想到哥哥每次看著他跟藍兔時，露出的姨母笑，就讓他好生無奈。
九離玩味的點頭、目光帶著深意：“好吧～若你以後當真要入贅玉蟾宮，我也不說什麽。”
虹貓這下更無奈了，為什麽所有人都覺得，他跟藍兔以後必須是這樣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