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0章 印度之戰——醞釀
大明曆八月二十日,高平城(高爾諾迪)。
此時在高平城外的碼頭上,人頭攢動。許多人承受著雖然已經不再刺眼、但仍讓人渾身冒汗的陽光站在空地上,在等待著什麼人。這時又有一行人匆匆跑到碼頭上,見船還沒有開來鬆了口氣,為首穿藍衫之人拿出毛巾擦了擦汗,同時掃視在場之人。已經站在的碼頭的大多數人都在他的預料之內,但他看到一個穿淡黃色長衫的年輕男子愣了愣,放下毛巾又向前擠去。站在後面的幾人自然而然讓開了一條路。
「殿下,您怎麼也來了?您怎麼親自來迎接正陽子?」這人湊到黃杉男子身旁,開口說道。
「秦先生是父皇重用的重臣,我當然要來親迎。若說身份不合適,四姑父,你也是皇家的駙馬,親迎也不合適。」黃杉男子說道。
「我是官家欽點的明教教主,當然要來迎接協助我掌管明教之人。」藍衫男子回答。
「說的也是。四姑父,可已經聯絡到了本地的明教教徒?」
「確有幾人,但明教在印度被打壓的厲害,這些仍然堅信明尊之人日子過得並不好,也沒有能在孟加拉等國做官之人,最有用處的幾人不過是小商人與團頭而已。」
聽到這話,黃杉男子正想說什麼,忽然身前傳來叫喊聲:「船來了,船來了!」他趕忙轉過頭看向河面,果然見到數十艘大船正向碼頭行駛而來。
今日正好是南風,帆張得鼓鼓的,船也行的極快,被眾人瞧見后很快就到了碼頭,水手降下帆,將船停在碼頭上。
待船停穩了,架起梯子在船旁,一個身穿二三品武將常穿樣式鎧甲的男子走下來,走到黃杉男子身前行禮道:「下官正陽子秦松見過恆王殿下,殿下千歲。」
「秦先生何必這樣多禮?」文垚馬上扶住他說道。
「殿下親自來碼頭上迎接臣,臣不勝惶恐;何況禮儀如此,臣豈敢違背?」秦松馬上又道。
「就連父皇對秦先生也多免半禮,孤豈敢受先生全禮?何況先生勞苦功高,孤更要尊敬先生。」文垚又道。他瞧著秦松想說什麼,連忙又道:「咱們也不要在碼頭上為了禮儀繼續爭辯了,何況也不只是孤來迎接先生。」
「見過秦先生。」張無忌此時上前說道。秦松現在沒有正職,只有散階與子爵爵位,所以張無忌與文垚就稱呼他為秦先生。
「見過張副使。」秦松還禮道。張無忌的『教主』可不算是正式官職,他的正式官職是理番院副使。
「征印軍的幾位將軍各自領兵在其他城池,藍將軍近日也在博里薩爾城巡視,不在高平,不然他們也會來迎接秦先生。」文垚又道。
「殿下前來迎接臣,臣已經受寵若驚,豈敢期盼諸位將軍來迎接?」秦松明知那些將軍即使來碼頭迎接也不是迎接自己,而是跟隨自己一起來的幾萬將士,但也做出銘感五內的樣子。
文垚又與他在碼頭寒暄幾句,見到後面幾艘船上的將士已經開始下船了,瞧了幾眼,收回目光對秦松說道:「秦先生,今日風大,碼頭尤其猛烈,咱們還是入城說話。」
「但聽殿下安排。」秦松當然不會反對。幾人遂向城內走去。
不一會兒來到臨時王府。文垚早在五月份就已經正式建立藩國,預定的王都當然是達卡城。可達卡城仍在孟加拉國控制之下,不僅如此,自從德里蘇丹國與巴赫曼尼蘇丹國的援兵趕來后,征印軍的控制之土縮減不少,達卡城以北之土當然守不住,孟加拉東西兩面的土地也多有丟失。為了讓臨時的王都不至於被迫換地方,經過仔細斟酌,最後選定了位於恆河西南岸、地理位置險要又靠近河流的高爾迪諾城為臨時王都,改名高平城。在城內也徵用了原本當地一戶婆羅門人家的府邸作為臨時王府。
因只是臨時王府,何況又正在打仗,文垚也沒翻修這座已經有幾十年歷史的府邸,所以秦松一走進來就覺得整座府邸十分陳舊。不僅如此,因為是徵用的當地婆羅門府邸,院落內的裝飾也都是婆羅門教徒慣用的樣式,就連坐的椅子都與中原不一樣,讓秦松很不適應。
「這是從當地高門大戶借用的府邸,孤剛搬進來的時候也住不慣,不過慢慢也就習慣了。」見秦松正在打量屋子,文垚說道。
「雖然應當籠絡當地的婆羅門教徒,但也不可完全遵從他們的規矩和習俗。高平城不過是殿下的臨時居所,等到過幾個月搬進達卡城,應該修建一座大明樣式的王府。」秦松道。
「孤也想早日搬進達卡城。」文垚絲毫不謙虛的笑著說了一句,隨後正色道:「秦先生,朝廷派出的人馬可都到了孟加拉?」
「尚未。這次與下官一起來的共有五個衛,近三萬人馬,今日船上的是三個衛,還有兩個衛應該已經到了南哈迪亞島,明日就能來到高平城;但仍有五個衛尚未從中原啟程來到孟加拉。大約九月底十月初這五個衛才能都被送來。陛下徵召的南洋諸國的軍隊也大多尚未趕來。」
「而且即使已經來的這些衛所,其軍械也殘缺不全。有些衛的大炮只運來了一半,還有一半尚未起運;有些衛的大炮都運來了,但炮彈極少。更不必提其他物什。殿下,大明從未有過將這麼多將士海運到他地的先例,真正操辦起來才發現沒那麼容易,運送兵馬軍械慢些也是情有可原,殿下還是安心等著都運到孟加拉。」秦松察覺文垚似乎有些著急,最後說道。
「可孤想早日擊退甚至殲滅敵軍,奪取整個孟加拉。」文垚絲毫不隱晦的說道:「糧食才收過一季,供應大軍的糧食還足夠,但大軍久囤在孟加拉,蘇王殿下都先回蘇藩去了,不僅孤著急,幾位將軍也有些著急。大家都想著儘快打贏這次的戰爭。」
「何況即使有些兵馬未到,但在孟加拉的將士也有近三十萬,即使軍械不齊,孤以為也可重新攻打敵軍了。秦先生以為如何?」
「殿下,下官此來印度是協助張副使處置明教事宜,而且過去也從未打過仗,此事殿下應當與梁國公等幾位將領商議。」秦松道。
「是孤昏了頭了,不自覺的就說起了用兵之事,秦先生莫怪。」文垚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既然秦先生是來協助常平男處置明教事宜,正好滄浪男也在,孤有些關於明教徒之事要與先生商議。」文垚又道。張無忌身為駙馬,身上沒有個爵位也不合適,就加封他為不世襲的男爵。張無忌因武當山旁不遠的地方有一個防備蠻夷的堡壘叫做常平堡,就將爵位起名為常平男。
「殿下請說。」
「孤適才在碼頭上等待之時,與常平男提起搜尋本地明教教徒之事,常平男說當地的明教徒沒有能做官的人,最有用處的幾人也只是小商人與團頭。不過孤認為,即使是小商人與團頭也有用處。」
「商人四處行商,總要認識許多把守關隘之人,而且會與他們極熟;團頭控制一方百姓,對於民情也十分了解。孤的想法,是借用他們的關係,派出少許兵馬進入敵軍控制之地,待大軍進攻之事從背後策應。」文垚說道。
「殿下,下官以為,這恐怕難以辦到。孟加拉土地不小,現下兩軍之間防守並不十分嚴密,我軍尋敵軍並未安排重兵把守之地派兵進入敵軍之土十分容易,並不需借用明教教徒。但大明將士長相與當地人區別甚大,很容易就被發現,想要長期潛伏在孟加拉國的城池中很困難。若是想讓他們潛伏在鄉下,可鄉下並無一個完全由明教教徒聚集的村落,會被當地人發現。所以,下官以為,這恐怕難以辦到。」秦松不了解本地的情況,並未說話,張無忌出言道。
「正是因為大明將士長相與當地人區別甚大,所以孤才要藉助當地的明教徒。」文垚見張無忌臉現不解之色,繼續說道:「常平男,你可認真觀察過乞丐的長相?你可知曉,在一座城池裡,有多少官府難以掌控的角落?」
「臣並未觀察過,倒是知曉城中會有官府無法完全掌控之處。」張無忌道。大明自從十多年前允熥禁絕乞丐令之後,中原所有城池真正的乞丐都絕跡了,那些表面上是乞丐其實是黑社會的人也不會到大街上乞討,他當然沒觀察過乞丐。至於城池中會有官府無法掌控之處,這不是一定的么。
「中原沒有乞丐了,但到了孟加拉后,孤認真觀察過乞丐。所有乞丐都衣衫破爛,身上髒得很,而且散發出難聞的氣味。但正因為如此,沒有人會認真看乞丐長什麼樣子,何況即使認真看看不清。孤就想,是否讓大明將士扮演乞丐也不會被發現?」
「孤就找人扮演了一次乞丐,一連十數日竟然真的沒有人發現他是大明子民!」文垚語氣略有些激動的繼續說道:「孤就想著,藉助當地明教教徒的手段將少許將士送進孟加拉國的城池中,假扮做乞丐、最窮的百姓,讓他們於大軍攻城時在城中作亂。」
「殿下,若是真的不會被發現是大明子民,此策可以實行。但當地的明教教徒人數應當極少,能掩蓋的明軍將士也不會多。將少許將士送進小城用處不大,大軍一下就能打下來;可送進防守嚴密的大城,恐怕起不到多大用處。」秦松想了一會兒,斟酌著說道。
「也是,防守嚴密的大城敵軍將士人數極多,送進去幾十人也沒多大用處,也就是聊勝於無罷了。」文垚的計策被秦松否了,而且人家還有道理,心情有些低落的說道。
秦松忙又道:「不過此策仍然應當實行。幾十名將士,就算被敵軍發現損失也不大。臣與常平男定會與當地的明教教徒聯絡,將一些將士送進達卡城等大城中。」
「那就實行吧。」文垚有氣無力的說道。之後他們又說了一會兒話,商談了其他幾件事情,文垚都這樣有氣無力的。
這時天已經快要黑了,文垚吩咐下人準備飯食,要在府里招待秦松,秦松也沒有推辭。但他注意到張無忌變得有些著急,不停地看刻漏,正要出言詢問,就聽有下人通傳道:「殿下,淮南長公主殿下回來了。」
秦松恍然大悟。『原來是在想長公主殿下什麼時候回來。說起來,我覺得王府內好像少了人似的,就是少了長公主殿下。不過公主殿下這一出去就是半日,這裡又不是京城沒地方串門,殿下這是做什麼去了?』
他一邊想著一邊跟在文垚身後一起去迎接昀芷。他才走出這個小院子,就見到一個雖然身穿鎧甲,但身體苗條體態與一般將領不同之人走進來,又聽文垚行禮道:「見過四姑。」知道是淮南長公主殿下,也忙行禮。
「秦先生也到了高平?」昀芷見到他眼前一亮,想要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只是對文垚道:「都是自家人,秦先生也是父皇重用親近之大臣,這麼多禮做什麼。」
又寒暄幾句,眾人一起走進屋內,昀芷去裡屋換了一身常服,和文垚等人一起用了飯。秦松覺得一個女子和自己同桌吃飯很不合禮儀,但一想她都帶兵打仗了,也就不在意這一點不合禮儀之處了。
吃過了飯又說了會話,文垚將秦松送到客房安置。等秦松一走,昀芷馬上問道:「中原的兵可都已經到了孟加拉?」
「還沒呢。」張無忌說了秦松說的話。
「即使如此,也已有三十萬大軍屯在孟加拉,雖然德里蘇丹國與巴赫曼尼蘇丹國又增兵,沙阿也徵召了不少人馬,但總兵馬仍比我軍略少,也可發動反攻了!」
「可是,」張無忌才要說話,就被昀芷打斷:「什麼可是,明日就派人告知幾位將軍都來高平城商議如何反攻。」
「姑姑說的是,明日侄兒就派人通知幾位將領來高平城。」文垚本來就想反攻,見昀芷支持他也當即說道。
「無忌,你統領的明教徒也讓他們都準備好進攻。」昀芷好像已經成了征印軍總指揮似的,又吩咐道。不過張無忌當然不會與她爭辯,答應道。
「這次,要一舉打垮印度三國之兵!」昀芷又道,眼睛里蘊含著興奮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