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3章 打架與緣故
「哦,那是什麼趣事,朕一定要聽一聽,也沒什麼不能入朕之耳的。」允熥淡淡的笑道,可這笑容讓人看起來卻不能帶給人溫暖的感覺,反而讓人覺得陰冷。簇擁著允熥的宦官見到這個笑容頓時打了個寒顫。腳下不自覺的後退一步。但馬上反應過來,又上前站回原來的位置。
「這,這,」剛才答話那人頓時支支吾吾起來。
允熥看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兒,慢慢變了臉色,說道:「你為何不告訴朕,莫非你適才是在欺瞞朕不成?欺瞞朕,就是欺君之罪,朕可以將你們處死。」
允熥剛才一眼就看出這宦官一定在說謊,畢竟這麼多年見過無數人的經驗不是白長的。不過允熥做事講究『證據與公平』,沒準他們的表現只是因為害怕,並沒有欺騙自己呢?就給他們一個證明的機會。現在他們用自己的行為證明確實在說謊,允熥當然要秉公執法。
「請陛下恕奴婢的罪過!請陛下恕奴婢的罪過!」這兩個人也明白允熥識破了他們在說謊,忙又請罪。
「罷了,只要你們現在說出實話,雖然活罪難逃,可朕還能饒你一命。」允熥又道。
「這,」兩個宦官對視一眼,掙扎了一剎那的時間,隨後同時磕了個頭,說道:「官家,奴婢其實是在議論皇家學堂內,皇家學堂內,」
「皇家學堂怎麼了,別吞吞吐吐的!」
「皇家學堂內,諸位郎君與藩王之子正在打架!」
允熥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其中一個宦官的衣領將他提起來,臉色非常難看的說道:「誰在打架!」
「官家,有,有遂寧王殿下與汝南王世子,還有秦王世子,珉王世子等人。皇三子也捲入其中。」宦官艱難的說道。
「真是胡鬧!」允熥將這個宦官扔到地上,叫了一聲。宗室子弟之間誰與誰看不過眼了也是平常事,又沒有多大的地位差別,打一架很正常,允熥當年在學堂讀書的時候也和別人打過架。當然他當了皇太孫之後就沒人敢和他打架了。如果只是這樣的打架,他也不在意。
但這麼多人捲入其中,性質就變了。這麼多人打群架絕對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一定要嚴懲。就好比後世的刑法規定三人及以上算作團伙,犯罪要加重判罰一樣。
而且允熥還隱隱擔心更糟的情況:許多人欺凌某一人。允熥前世上小學的時候貧富差距小,或者說大家還不時興炫富,校園欺凌事件較少,但也有許多人總是欺負一兩個人的情形。
這是最糟糕的一種情況。青少年心智不健全,容易走上極端,萬一這個總被欺負的人心一橫進行報復,再殺傷了幾位親王世子,或者自殺,後果允熥都承擔不起。即使他一直不報復,也容易造成以後心理不健康。欺負別人的人也容易心理扭曲,都是王爺也很難被社會教育,有可能給國家造成更大的問題。
想到這裡,允熥心裡著急起來,快步向學堂走去。
……
……
這時皇家學堂內已經亂做一團。位於教室中間的桌子大多已經被推倒,就連椅子也多有倒在地上的。甚至有些椅子的腿已經被卸下或踩壞,地上到處都是一尺來長的短木棍。
還有許多墨水灑在地上,這個時候寫字都是用毛筆,雖然允熥已經發明了鉛筆,但並不被主流認可,學堂裡面教書識字還是用毛筆。桌子既然倒了,墨水豈有不灑的道理?更不必提有人用自己的墨水向人扔過去,更是讓墨水撒的到處都是,許多人身上都是點點墨斑。
教室內更是人聲鼎沸,有膽小的藏在一邊,也有直立在椅子上拍著手兒亂笑,喝著聲兒叫打的,還有人趁著亂乎勁兒到處亂扔東西,亂做一團。
不過拳打腳踢的打架已經被制止住了。在皇家學堂讀書的人要麼是親王,要麼是親王世子,要麼是皇子,都有貼身的宦官隨侍在教室外。這些人聽到教室內人聲鼎沸,瞧見打架,趕忙跑進來勸阻。也有老成些的讓自己的僕人幫忙,總算將打架的幾人拉開,但他們仍不甘心,隨意拿起什麼東西就向對面扔去。
「不要再亂扔了,諸位王爺,你們不要再扔了!」這門課的先生陶文不停的勸道,同時心裡不住的哀嘆自己倒霉。他雖然也是勛貴之一,但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伯爵,還是不能世襲的,要不是洪武年間加封的一代勛貴日漸凋零,也不至於派他來教授這些親王用兵打仗。他爵位低嚇不住親王,只能不住的勸阻。
「都不要打架了!」文垣也勸道。他說話比陶文還要管用些,被他勸阻的人當時都會放下手,但當文垣去勸下一個人的時候前一個就又扔起來,文垣責問就說對方繼續動手,自己不能不還手,也無法完全制止。
「三弟,你就住手吧!」文垣拉住自己的親弟弟文圻。
「要住手,也得兩邊一起住手,豈有我先住手的道理?就算父親平時也是這麼教育咱們的。」文圻大聲說道。
文垣剛要說話,就聽從門口傳來聲音:「都住手!」聲音十分洪亮,而且他聽起來十分熟悉。
「臣見過陛下!」陶文馬上跪下說道,同時心裡鬆了口氣。雖然在自己上課的時候宗室們打架允熥很可能會處置他,但他怕繼續這樣下去後果更嚴重,對自己的處罰也更嚴重,不如陛下早早的制止了。
「見過伯父/叔父/皇兄……」教室內眾人紛紛叫道。
允熥掃視一圈,見眾人都已住了手,剛要說什麼,見到窗戶外面很多年紀更小的孩子正在趴著窗戶看,應當是小學堂的學生,喝道:「都回去讀書!誰再看,我就讓他看個夠!」
窗外的小孩一鬨而散,誰也不敢再多停留一剎那。允熥轉過頭看,看向教室內。
「都給我跪下!」他又喝道。
頓時,屋內一多半人都跪下了。允熥對孩子很少有發火的時候,更別提今日這樣大的火氣,就連文垣這幾個親兒子都沒見過,被嚇得馬上跪下了。眾人見允熥的幾個親兒子都跪下,更不敢站著,紛紛跪下。有幾人似乎不太滿意允熥的做法,但也被自己的僕人拉著跪下。
「朕,與你們的父親,讓你們來這裡,是讓你們來打架的!一個個的真是長本事了,學了點兒武藝,甚至學了點兒兵法,用在自己的親族身上。朕問你們,知不知道兄友弟恭這幾個字怎麼寫,知不知道謙讓這兩個字怎麼寫!」
「你們中年紀最小的,也已經十二歲了,過了年就十三了,雖然與大人相比還小,但也已經會思考自己的做法是對還是不對了;你們也都讀了書,知道怎麼做是正確的,怎麼做是錯誤的,這就是你們讀書的結果!我看還不如鄉下的無知村漢!」
允熥訓斥了他們好一會兒。其實他是很想罵娘的,但考慮到這麼多人,不得不將自己罵娘的衝動忍下,用這些話語來訓斥他們。可這樣做他心中的怒火絲毫沒有降低,反而越來越生氣。
允熥強行按耐住自己,對文垣說道:「文垣,你起來。」
「是,父親。」
「你告訴父親,這次打架的緣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一定要秉公說話,不要有絲毫隱瞞。這麼多人,即使你隱瞞了,父親也能調查出真相。」允熥厲聲問道。
聽到這話,文垣吸了口氣,在屋內掃視一圈,說道:「父親,事情的緣故是這樣的。今日不知為何,悅菼叔叔與子墐弟弟沒有去五城學堂讀書,入了皇城在學堂外轉悠,等到陶先生上課時又要求入內聽課。陶先生就答應了。」
「可平時大家坐的位子都是固定的,只有最後一排有幾個空桌椅,悅菼叔叔與子墐弟弟就坐在了空桌椅上。之後本來正在好好的上課,不知怎麼悅菼叔叔與子墐弟弟忽然起了衝突,打了起來。瞻壑弟弟平日里與悅菼叔叔關係好,美圭弟弟與子墐弟弟關係好,也就上去助拳,打了起來。子墐弟弟亂扔墨水瓶子,扔到了三弟的桌子上,濺了三弟一身,三弟不答應,就上前大家,之後又有人助拳,就亂成了這樣。聽到屋內傳來紛亂的聲音后,下人們紛紛進來制止,兒子又和朱遜?叔叔等人勸阻,總算是將眾人勸開。」
「但下人們不敢對宗室動手動腳,悅菼叔叔等人就繼續隨意拿起東西來亂扔,就造成了現在的樣子。」
允熥掃視了教室內一圈,沒見到有人臉上浮現出不平之色。但他仍擔心文垣說的話不客觀,就又問了一遍是否有人補充。文垣雖然不至於在他面前說假話,但現場這麼亂未必將事情的前因後果看的清楚。不過幸好,沒有人提出異議。
「原來如此!悅菼,子墐,你們兩個人說一說,為何不去五城學堂上學,要入皇城來?為何會打起來,你們說起什麼了?為什麼要與旁人打架,而不是將事情說清楚?」允熥問起這次打架的兩個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