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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7章 金融改革——唐伯鶴的意見

  (今天是九一八事變七十七周年,也是作者在起點中文網上上傳本文的兩周年,感謝所有書友的支持,本章贈送書友五百字)


  「這算什麼人才!」跟在這人身旁的另外一人有些氣憤的說道:「這不就是從商戶身上要錢么!」這套把戲他馬上就看明白了。


  「但他的所作所為完全符合《大明律》與朕最近命刑部制定下發的《治安條例》,就算讓最剛正不阿的大臣來評判此事,只要論跡不論心,也找不出絲毫錯處。」剛才輕笑了一聲的人說道。


  「可官,孫公子,這人德行有虧。」


  「如何評定一人的德行?你只是認為這人德行有虧而已,但或許這個所正的所作所為都是出於公心。」


  「這,」說話這人不知如何辯駁。他說這個所正德行有虧也只是判斷,沒有證據。


  適才輕笑那人就是當今聖上允熥,說所正德行有虧之人是才被賜婚不久的准駙馬張無忌。張無忌被賜為駙馬後,宮裡的侍衛是不能做了,但他從前除了在武當山學習武藝、道法和做侍衛也沒幹過別的,不知做什麼好,允熥對於如何安排他也沒想好,於是他暫時待業在家。


  今日是允許用寶鈔兌換金幣的頭一日,允熥想要親眼看一看兌換的人有多少,下了朝之後就出宮來看看。想著張無忌現在也沒事,就叫他出來陪著,兼做護衛。


  「無忌,」允熥又對他說道:「不論斷案,亦或是平日里處置事情,可不能自由心證。面相忠厚之人未必就真的忠厚,面相兇惡之人也未必真的兇惡,可不能按照由著自己隨意判斷,要有證據。」


  「是,孫公子,我知曉了。」張無忌答應一句,但想了想又問道:「可若是這個所正確實德行有虧,就是從上滬身上索要錢財,難道也不應當處置么?」


  「若是能有確鑿證據,自然應當;但,如何判斷他確實德行有虧?」


  「著剛正不阿的官員判定。」


  「呵」,允熥輕笑起來:「這是不成的。」


  「為何?」張無忌不解。


  「其一,即使是剛正不阿之人也可能猜錯,從而冤枉好人;其二,這樣的事情多半找不到證據,即使通過表現猜測出來,也猜對了,所正也承認了,也不應當對所正進行處罰。口供是不能當做證據的,尤其是這種論心之事。既然如此,只有審官一人之言,若是定罪,必定會出現許多冤案,與無數貪污之事。」


  「那就任由這樣的人在朝廷里辦差?」張無忌又問道。他能理解口供不能當做證據這個觀點,但對於這樣的人在官府中為官很不滿意。


  「在我看來,這樣總比從前的差役毫無章程隨意抓人要好得多。至少他們還懂得利用規矩。」允熥說道。利用規矩,就是程序正義,雖然結果正不正義不好說,但肯定比一開始就追求結果正義的社會最後真正正義的結果要多。單純追求結果正義的後果就是規則被人踐踏,負責判案的人口含天憲,說什麼就是什麼,一開始或許真的存在正義的判罰,但負責判案的人必定會迅速腐化變質,司法腐敗會泛濫成災的。


  「可孫公子,」張無忌還想辯駁,但允熥已經不想和他說這事了,打斷道:「無忌,你若是還想問,等回去了給你本書,你看看就明白了。我今日出來有其他事情,就先不說此事了。」


  「屬下知錯!」張無忌馬上說道。


  「你這也不算錯,你以後要做我的妹夫,雖然現下無官一身輕,但將來不會讓你這樣一支清閑下去,肯定會派給你差事,你多問問這些事情也是應當。」允熥又趕忙說道。


  聽到這話,張無忌自己還沒說什麼,一旁護衛允熥的兩個侍衛就用艷羨的目光看向張無忌。原本都是差不多的人,就在兩個月之前還在一起喝酒打屁,兩個月之後已經變成兩個不同階層的人了。他們當然不會高興,一開始也對張無忌充滿了嫉妒之情,但這幾個月過去,嫉妒之情漸漸消散,只剩下羨慕了。


  感受到灼灼目光的張無忌一愣,要說的話就沒有及時說出口,頓了頓再要出言卻見允熥已經在另外兩個侍衛的保護下走開了,他只能緊走幾步跟上。


  「還記得當初我頭一次自己離家就是來這裡,」允熥見此處是當年洪武二十五年他第一次在侍衛的陪同下出宮遊玩的街道,不由得說道:「當時這條街還不像現在這般繁華,因靠近北城多是飯館酒館或鐵匠鋪子,間或夾雜著一兩家其它店鋪,但絕對沒有一間書店。也不單這條街如此,當時這一片地方的街道都是如此。可現在這條街飯館酒館還是那樣多,鐵匠鋪子卻不多了,反而多出來許多其它店鋪。」


  「當今聖上繼位多年,勵精圖治,使得京城越發繁華,自然經營各色買賣的商人越來越多。」一個侍衛拍馬屁道。


  「哈哈。」允熥笑了兩聲,沒有說話。剛才那話被別人聽去沒什麼問題,但對他來說就是在當面拍馬屁。不過他繼位這幾年,京城確實是越來越繁華,而且這種繁華也惠及了每個階層的人,根據錦衣衛每月的定期報告和允熥自己的感官,商人們掙的錢自然是越來越多,工人和夥計工錢上漲的幅度也超過了物價上漲的幅度,就連娛樂業的從業者掙得也更多了,所以他也毫無羞愧的接受了這個馬屁。


  「當時是楊峰與陳興陪著我,」提到陳興的時候允熥頓了頓,繼續說道:「在這條街上逛了一會兒,之後去了另一條街上的山東麵館吃了碗面。」


  「那麵館的主人叫做唐伯鶴,之前也認識楊峰與陳興,看起來是個很和善的商人,就和前面那個人一樣。」允熥正要描述唐伯鶴的樣子,忽然一眼瞥見就走在他前面幾步的一個人的背影看起來很像唐伯鶴,指著說道。


  可就在此時,那人忽然側頭對身旁的人說了一句什麼,允熥見到他的側臉呆了一呆,還未說話,張無忌就脫口而出:「那不就是山東麵館的東家唐伯鶴么?」


  「誰在叫我?」張無忌的聲音略大了些,唐伯鶴的耳朵也尖,就聽到了這句話,忙回過頭來,就見到了正看向他的允熥等人。


  他也愣了一愣,忙甩開身旁的人小跑著過來行禮道:「小的見過,公子。」


  「免禮。」允熥淡淡的說道。


  「多謝公子。」他又行禮。


  「不用這麼多禮。」允熥笑道。


  「見過公子。」張石泉正與唐伯鶴一塊走著,忽然見他轉過身向這個年紀大約二十七八歲的公子行禮,知道必定是身份十分貴重之人,忙過來想要套套近乎,看看能不能拉拉關係,做些生意。


  「嗯。」允熥淡淡的答應一聲。


  張石泉還想說什麼,唐伯鶴已經看出允熥有些不耐煩,對他說道:「老張,我招待貴客,你就先回去。」


  張石泉自己當然也看出了允熥不耐煩,但為了生意還是堅持湊上去說話,直到護衛都面露兇相才不得不告退。但在返回的路上,他看著正與允熥說話的唐伯鶴,心中恨恨的想著:『有貴客竟然不介紹!我又搶不了你的生意!』


  唐伯鶴當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即使知道也只能報之以苦笑。允熥的身份不敢透露先放一邊,即使介紹了,皇帝一般也不會用宮外的東西的,白介紹。


  允熥也不知道,更不會在意張石泉想什麼,他等那人走了,對唐伯鶴道:「老唐,今日這是做什麼去了?我記得你家在北邊的街道,菜市場也在北邊,到這條街做什麼?」


  「回公子的話,小的適才是兌換金幣去了。」唐伯鶴回答:「今日是允許兌換金幣的頭一日,小的就去換些金幣。」


  「哦。」這個回答允熥並不覺得意外,但問了一個讓他意外的問題:「你覺得朝廷定下的這個兌換章程如何?朕指的是只允許兌換金幣,不許兌換銀幣或其他?」


  「如此做法十分妥當。」唐伯鶴絲毫沒有猶豫地說道:「允許用寶鈔兌換金幣,之後人們再也不必擔心寶鈔貶值,真是好事。公子,您也許不知曉,普通百姓不太在意,但對我們這些生意人來說,因寶鈔原本只能兌換糧食,而糧食一年四季的價錢也不一樣,使得寶鈔一年四季的價錢也不同,做生意的時候不太方便,有時也會虧錢。允許兌換金幣后就不會如此了。」


  「至於不允許兌換銀幣小的也能明白。若是允許兌換銀幣,兌換之人會多兩三倍,朝廷要用的人也得多兩三倍。既然能夠穩定寶鈔的價錢,也不需如此。」


  雖然唐伯鶴對允熥問他這個問題有些意外,但他下意識的反應就是絕對不能說不好,所以全是支持的話。何況他也確實真心這樣想。


  「哈哈。」允熥笑了笑。唐伯鶴身為成功的商人,和一個千戶的父親,按照後世的話說屬於中產階級,意見自然是出於自己的角度,對兌換章程比較滿意。如果換一個普通老百姓或小商人,比如剛才的張石泉,在不知道允熥真實身份的情況下答案應當會截然不同。


  不過普通老百姓和小商人本來就不是寶鈔的使用主體,他們更多的還是使用銅錢而不是寶鈔;最有錢的一批人也不會使用寶鈔,他們更多用大額黃金交易;如同唐伯鶴這樣的中產階級正是寶鈔最主要的使用對象,他


  們滿意就達到了這個政策出台的目的。


  所以允熥對於唐伯鶴的回答很滿意,正要誇獎他幾句,就見唐伯鶴又道:「公子,可是有個規矩小的覺得不妥。」


  「什麼規矩?」


  「公子,按照規矩,用寶鈔兌換糧食仍然是一貫鈔兌換一石,可糧食在不同季節的價錢不一樣,朝廷有時會虧錢啊。」


  「比如每年春天糧食最貴的時候,京城一塊銀幣只能換四石糧食,一枚金幣是三十二石糧食;而一枚金幣換四十貫寶鈔,可用寶鈔去兌換糧食,一貫能換一石,如此一來,每四十貫鈔,朝廷就虧了八石米。」


  「臣請求修改兌換糧食的規矩,以免朝廷有所損失。」唐伯鶴說道。他覺得適才說的話還不夠,決定要進一步拍朝廷馬屁。


  「朝廷豈能如同普通商人般斤斤計較?何況朝廷的糧餉本就取自百姓,兌換糧食時讓百姓多得些利也沒什麼。」允熥說道。他也考慮過這個問題,但思來想去覺得如果使用浮動兌換比率,主管的官員很容易弄虛作假貪污,損失的可能比現在更多,也就決定暫時不改了,等將來金本位真的穩定了,直接撤銷朝廷的糧食兌換業務。


  「公子,如此不妥。自然有普通百姓在春荒時兌換糧食,但也會有無良商人藉此牟利,這就違背了陛下體恤百姓的本意,小的以為十分不妥。」唐伯鶴又道。


  「這,」允熥想了想覺得他說的有道理,於是說道:「等我回去再參詳參詳。」


  「是,公子。」聽到自己的建議被採納,唐伯鶴十分高興。


  不論允熥還是唐伯鶴都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對話早就超過了一般貴公子與商人之間的對話,若是被人聽去,即使言語間沒有提到允熥的身份一直用『公子』代稱,但人們也會八九不離十猜出他的身份:即使不是皇帝,至少也是位王爺或王世子。


  但張無忌注意到了,剛才他一直沒有機會插言,此時見他們二人的談話暫時告一段落,忙湊上來與允熥說了。允熥一驚,下意識向四周瞧了幾眼,才放下心來。


  「公子可去小的的山東麵館吃飯?」唐伯鶴這時問道。雖然不能張揚,但他也希望皇帝能去自己家的麵館再吃一頓飯。


  「此時時候還早,不必了。」允熥回答。


  「公子可還有事情要吩咐小的,若是沒有小的就告退了。」唐伯鶴忙說道。瞧這架勢,又推絕了去他家吃飯,看來是還有其他事情,自己還是不要耽誤皇上的寶貴時間了,惹得皇上不耐煩可不好。而且他自己也該回去了。


  「本公子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問你。」允熥最後又問了一個問題:「對這次寶鈔兌換制定的新章程,你可還有其他覺得不妥之處?」


  「其他不妥之處,」唐伯鶴嘀咕幾句,沒想到,正要說話,忽然腦海中一閃而過一個場景,說道:「小的冒昧,請問公子可是要在錢莊、當鋪行當也實行窩本之制?」


  「你為何這樣問?」


  「適才小的本要去寶鈔兌換司衙門兌換金幣,可那裡人太多,於是轉而去了一家寺廟開的錢莊。半路上正好路過一家普通商人開設的正通錢莊,就見到幾名警察查驗這家錢莊,以沒有窩本為名不許他再經營,必須改為其他生意。」


  「公子,小的斗膽向公子進言,不要在錢莊、當鋪行當實行窩本制。」凡是實行了窩本制的行業,商品的價格都很貴,以食鹽為突出代表。即使允熥下過命令降低管鹽的價格,但官鹽仍然比私鹽要貴,而且貴很多。錢莊、當鋪行當若是也實行了窩本制,或許,不,是一定會收更貴的手續費,服務也會差很多。所以唐伯鶴當然不願實行窩本制。


  「你放心,」允熥也明白他的想法,「錢莊、當鋪行當不會實行窩本制;即使實行了,也與從前的窩本制不同。你不必擔心。」


  「是,公子。」縱使有千般疑慮,唐伯鶴也只能答應。


  「過些日子,你就明白我說的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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