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1章 軍與監
「同時舉辦?」熙瑤驚訝的重複了一遍:「夫君,這,那如何安排?」
「如何不能安排?」
「夫君,昀蘭是公主,賢彩只是郡主,單單禮儀她們二人就完全不同,如何能夠同時舉辦?」
「那就採用一樣的禮儀。」允熥淡淡的說道。
「夫君,這是,」熙瑤忽然明白了允熥的意思:「要加封她為公主?」
「不,是享受公主的待遇。」允熥糾正道:「洪武年間靖江王與親王之間的區別,就是賢彩與公主之間的區別。」
「那,為何不直接冊封賢彩為公主?」熙瑤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
「賢彩現在才這麼年輕,加封何必著急?」允熥說道。賢彩對他來說很有利用價值,但也比不上與昀蘭等人的親情,不願意讓昀蘭等人位居賢彩之下;如果現在就加封賢彩為公主,之後她再有了突出表現或立下功勞怎麼加封?只能增加俸祿和待遇,就會超過昀蘭她們。所以允熥一點一點提高賢彩的待遇,等到她年紀大了以後再加封為公主。
「是,夫君。」熙瑤沒有馬上琢磨明白允熥的意思,但也答應道。
允熥之後又問了問其它後宮之事,得知沒什麼大事後,又問起了朝政:「可有什麼事情是等著為夫來處置的?」
「夫君,之前重要之事都已經送到了夫君所在,那些非常緊急之事都有……」
「那些事情就不必說了,你與大臣們商議的結果不會有什麼問題,只要說現在需為夫處置之事。」允熥打斷她的話說道。
熙瑤的話被打斷也絲毫沒有不高興之意,反而嘴角露出了笑意,繼續說道:「若說這樣的事情,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朝鮮派出使者出使大明。」
「朝鮮派人來到大明有何事?」
「夫君,之前伊吾之戰後夫君不是接納了許多朝鮮派出參加此戰的將士?那個統領朝鮮軍的將領返回后,朝鮮就派出了使者前來京城。」
「妾並未接見他們,但據鄭尚書所言:朝鮮使者對他哭訴,朝鮮本來就人口稀少,現在又有數千壯丁被留在大明的西北,朝鮮國內因為失去了這數千壯丁而損失慘重,國君整日憂愁;這些壯丁的家人也整日哭泣,不願意去西北,云云。」
「純粹是假話!」允熥忍不住說道:「那些人是李成桂的親信將士,深受朱芳遠忌憚,他們本來是騎兵,後來卻變成了步兵就足以見得朱芳遠對他們的忌憚之心了,這使者竟然說朱芳遠也整日憂愁!這話說的也太假了!」
「夫君不必為他們生氣,不過是一些番邦小國,不值得為他們生氣。」熙瑤趕忙安慰道。
「我也不是生氣,只是覺得可笑。」允熥說道:「朝鮮使者的意思我也明白,就是想大明給他們一些好處。但為了些許利益就這麼撒謊,還帶上了他們的國君,真是小國。」
你要是能訛個幾十萬的也值,可朝鮮人應該也會分析大明外交政策的變化,明白訛不到多少錢的,這麼撒謊有必要麼。反正允熥是覺得沒什麼必要。
「這件事之後為夫會酌情處置的,還有別的事情么?」允熥揮一揮胳膊似乎是想將這件事從自己的身邊驅逐出去似的,並未問道。
「別的?」熙瑤眼睛轉了裝,想到一事:「朝堂之上倒是沒有什麼事情了,就是秦指揮使報上來三件事情。也算不得什麼大事,只是議論的人較多,所以與夫君說一下。」
「其實這三件事情也可以認為是一件事情,都與此次伊吾之戰有關。」
「文官們議論,認為陛下繼位已來的幾次對外征戰,都未派出監軍,不太妥當。文官甚至認為長此以往必將使得武將做大,如同唐代藩鎮一般。此事秦松說有些文官已經擬寫了摺子,打算待夫君上朝後上奏。」
「武將們議論,尤其是那些從伊吾返回的將領,說現下的仗打的不順手,總覺得指揮起來不是那麼方便,糧草補給也時常有問題。」
「最後,就是文武百官都在議論,徐家的勢力有些大了。這些年大明的幾次大戰,都有徐家人的身影,也都立下了功勞,魏國公的俸祿已經加到了五千石,比皇爺爺在位時冊封的國公中俸祿最高的還要多一千石,永藩徐左相與其長子也屢立戰功,徐都督(徐膺緒)也居於高位,魏國公一家獨大。」說道最後這一點的時候,熙瑤小心翼翼的盡量採用中立的語氣說話。
「這個?」允熥聽完后卻沒有馬上發表意見,而是沉思片刻,問起了最後一件事:「議論徐家勢力過大的,高官中都有誰?」
「夫君,文官中,幾乎所有文官都會議論此事,除了陳斷事官(陳性善)從未談論過外,就連齊尚書、暴輔官、解輔官等都與旁人議論過幾句。」
「武將之中,有宣寧侯、景川侯、徽先伯、普定侯、鶴慶侯……等勛貴將領。鄭國公從來沒有說過什麼,曹國公也很少與旁人說起。」熙瑤有些詫異他為何會首先詢問最後一件事,但還是認真回答道。
「果然是他們。」允熥嘀咕一句。這些人與一年多以前因為徐景昌騎馬撞死人之事暗地裡指使人彈劾他的高度重合。
「大明也不是非要有這麼多的武將派系才好,漢武帝時雙子星將領衛青與霍去病乃是舅甥,漢武帝也沒受到什麼威脅。」他又輕輕說道。隨後允熥又極快的瞟了一眼熙瑤:『不知薛寧說沒說過這樣的話。回頭問問秦松或郭洪濤。』要是薛寧說過,不僅說明他壞,更說明他傻。薛家現在還沒有自己的派系,就急吼吼的參加這樣的事情,不是傻是什麼。
允熥說這句話的時候熙瑤坐直了身子,沒有傾聽。他不知道允熥想說什麼,但直覺認為自己不應該聽到。
允熥又思考起來。正沉思間,忽然聽到從外面傳來聲音,側頭一看刻漏見已經是亥時中了,連忙將自己腦海中正想著的事情強行祛除,對熙瑤笑道:「瞧為夫,回來第一夜竟然在與你談論正事。」
他隨即站起來,輕輕抱住熙瑤:「這七個多月,你獨自一人在京城為為夫打理宮裡宮外的事情,非常忙碌,都瘦了。」允熥摟著她的腰說道:「多謝你了。」
「夫君既然不在京城,這些事情就是妾的本分事,何談謝字。何況夫君與妾乃是夫妻,本就是一體,更不必談謝謝。」熙瑤靠在他的肩膀上,笑著說道。
「這可不對,」允熥輕輕撫摸她的後背:「即使是夫妻一體,可外朝之事不是你的分內事,你幫助為夫分擔了這麼多事情,為夫自當感謝。」
「不過以後你放心,除非發生大變故,否則為夫不會再離京了。天南海北除了四川、雲南,哪一省為夫沒有去過?既然都已經去過了,也就不會再去了。這些重擔也不會再壓在你身上,讓你喘不過起來。」
「妾多做些沒什麼,可妾還是為夫君能經常留在京城而高興。夫君不在京城的時候妾很想念夫君,敏兒他們也都很想念爹爹,想夫君多陪陪他們。」說到這裡,熙瑤抬起頭看向允熥:「夫君,等臘月二十三學堂放假后,你可要多花時間陪陪他們。」
「我知道了,肯定會多陪陪他們的。」允熥馬上說道。孩子健康的成長父母雙方缺一不可,當然敏兒他們幾個現在都相當於有兩個母親,可父親的位置仍然不能替代。
允熥這樣想了幾剎那,感覺到自己右手正在撫摸的完美的曲線,忽然笑道:「瑤兒,孩子們需要陪伴,可為夫看你也需要陪伴。現在時候也不早了,咱們安歇吧。」
「夫君,你今日剛剛回京,周師勞頓,還是……」熙瑤話沒有說完,再次被允熥打斷:「即使剛剛回京,周師勞頓,陪伴你的力氣還是有的。再說,還可以你來主動。」允熥貼近她的耳邊,輕聲說道。
熙瑤揮舞著小拳頭捶了他幾下,卻沒有在說話,而是將頭埋進了他的環抱中。允熥哈哈一笑,將熙瑤打橫抱起。在門口侍奉的宮女趕忙熄了燈,退了出去。
……
……
第二日一早允熥起來,與熙瑤一起用過早膳,起身前往乾清宮。允熥因為已經告知外朝今日不上朝,所以前往乾清宮的時候已經不早了,四輔官與舍人們都已經來到乾清宮,他們見到允熥前來馬上跪下行禮。
「都快起來。」允熥連忙扶起暴昭,又讓宦官扶起郭鎮與解縉,笑著說道:「怎麼,這才七個多月未曾見到過朕,就對朕這樣生分了。朕不是吩咐過,平日里不用行大禮。」
「陛下,昨日陛下回京,今日是陛下回京后第一次處置政事,臣等當然要對陛下行大禮。」夏輔官暴昭說道。名義上擔任春輔官的曹震仍然在家休養,所以由他來領銜說話。
「這也不必。昨日已經行過大禮了,今日不必。以後切不可如此。」允熥吩咐。
「臣謝陛下恩典。」暴昭推讓幾句,躬身答應。郭鎮與解縉也連忙說道。
允熥又與他們說了幾句話,又柔聲對舍人們說了幾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暴昭等人也回去繼續做手頭的事情。
允熥首先將王喜、王進、王步他們三人都叫到身旁,對他們笑著說道:「朕昨日已經同皇后說過了,她說你們這些日子做的不錯,沒有疏漏,尤其是王步,你還算出了許多地方報的物品數目與實際採買的物品數目不相符之事,為朕節儉了許多錢財,不錯。」
「謝陛下誇讚。」王喜與王進都躬身說道。
「陛下,陛下能夠赦免奴才往日的罪過,重新重用奴才,奴才感激涕零,自然要為陛下,為皇後娘娘分憂。」王步說道。
王進略有些驚訝的看了王步一眼。往日的過錯能不提就不提,怎麼還掛在嘴邊上,對皇上訴說?不怕皇上重新對你產生不好的印象?
可聽到王步的話,允熥「哈哈」笑了兩聲,說道:「往日的過錯就不必提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只要知錯便改就成。」
「謝陛下。」王喜他們三人又道。
允熥又問了幾句,大致了解了一番皇城內的事情,正要讓他們退下,忽然好想想起來什麼一般,說道:「有件事情差點兒忘了與你們說。」
「王恭在蘭州為了保護朕而受了重傷,現下還在蘭州調養。所謂傷筋動骨一百天,他是十月十八日受的傷,至少得在蘭州休養到正月底才能回來。朕為了他的身體著想,囑咐他等二月中旬甚至二月底再啟程返回京城不遲。」
「等他回京以後,王步,你辦事妥當,朕很放心,就由你在宮裡尋摸一處好點兒地方,讓他居住。京城到了春夏陰雨綿綿,他又斷了幾根骨頭,即使長好了也許靜養。」
「是,陛下。」王步帶著對王恭的一絲妒忌說道。他幾乎立下了救駕之功,不管之前如何,往後的日子肯定差不了,即使能力不如別人,在宮裡的位置也會是下人中的第一人,甚至就連皇妃都不會敢招惹。
可更大的驚喜還在後面:「你若是有了空閑,在宮外也尋摸一處地方,供王恭居住。地方不要太大,也不能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