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5章 談到逸聞趣事
允熥沒有在意敏兒的表情,或者說顧不上。他一邊吃著,一邊與朱松說話,說一些輕鬆的話題,允炆和昀芷不時也插言,氣氛一改剛才的沉悶,變得十分活躍。
不過馬晗雨一直沒有說話。一來,允炆的規矩很大,不許她隨意說話,二來他們聊了許多小時候一起在宮裡的事情,她也不知道,更不敢亂說話,所以只能沉默不語了。
不多時她吃完了飯,起身說道:「官家,二十叔,夫君,妾已經用完了飯,瞧著幾個孩子也都早已吃飽現在都打鬧起來,妾帶著他們去后閣玩耍,省的擾了你們說話。」
「你去吧,多管著點兒文奎。我記得他在杭州的時候是很知禮的,怎麼現在這樣了。」允炆皺眉,小聲對馬晗雨說道。她答應一聲,帶著孩子們退下。
允熥瞧著時候也差不多了,又與朱松喝了一杯酒,將話題轉向國家大事;說了一會兒國家大事,他忽然說道:「二十叔,你可知西北的撒馬爾罕國明年要出兵東征大明?」
「有這事?」朱松驚訝。他離開四平后就一路快馬加鞭向京城趕來,一路上雖然在驛站住也只是睡個覺,所以完全不知曉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臘月二十三我收到從西北發來的急報,撒馬爾罕國有意東征大明。」允熥說道。
「撒馬爾罕國竟然如此猖狂!」朱松頓時大聲說道:「(建業)四年底在廣州暗,陛下寬宏大量不予計較,其國竟然變本加厲!陛下必須嚴懲其國!」
允炆聽了朱松的話,張嘴欲言。其實現在的消息只是能夠確認撒馬爾罕國今年還要打仗,經過亦力把里的人分析就變成了東征,再過五軍都督府之口就變成了要東征大明。不過允炆作為『和平主義者』當然會仔細分析朝廷的邸報,看出來了撒馬爾罕國是否東征大明還不能確定。此時他聽到朱松被允熥誤導,就要說話。
可允炆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雖然不能確定撒馬爾罕國一定東征大明,但可能性很大,朝廷提前做預備也是正理。
朱松罵了幾句,又轉過頭來對允熥說道:「官家,可是要我英藩出力?我願意出兵五千,跟隨大軍在西北與撒馬爾罕國打仗。」話說的很是豪邁。
但允熥卻笑罵道:「二十叔真是姦猾!」朱松見沒有瞞過允熥,也傻笑起來。
朱松在聽聞此事後,馬上反應過來,允熥是要他出兵西北跟隨大軍一起征戰,要不然今日幹嘛特意和他說此事?
他心裡就合計開了。出兵去西北打仗他當然不願,即使全部派出收編的蠻夷之兵也不願意,但也知道既然允熥開口了就不可能一個兵都不派。所以他在允熥正式開口前就主動提出出兵五千,以使允熥高興之下就不讓他多出兵了。不過還是沒有瞞住。
「二十叔,你治下的漢人足有十萬之多,更有投靠的十幾萬蒙古人、女真人,才出兵五千,太少!至少要出兵一萬!」允熥說道。
「官家!我英藩這四年來一直攻打四平的女真部族,直到十幾天以前才將其破滅,如何能夠出兵一萬跟隨大軍去西北打仗!」
「你少跟我裝窮!你手下投靠的女真人、蒙古人都是青壯,足以湊出五萬將士,漢人也至少能湊出三萬將士,這就是八萬人,還不算對你臣服願意出兵出糧的部族,出一萬將士不多。」
朱松又與他分辨,但允熥卻不願意多說了,用命令的語氣對他說道:「此事不必再議!」朱松見允熥心裡已決,只能躬身答應。
允熥又安慰他道:「我也不要你出動你手下的漢人將士,全部派出蒙古、女真將士就好。你回去后告訴他們,只要在西北立功,我絕不會吝惜賞賜!況且這對你也有好處。」他把當時對允熞說的話又對他說了一遍。
朱松聽了這話表情也鬆動許多,又跟允熥要好處:人口與軍醫。允熥與他討價還價一番,答應每年給予他固定的人口與軍醫。
聽了這話,朱松的表情徹底恢復過來,笑道:「官家,這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了。現在剛剛佔領四平這個要地,安排投靠的女真人守衛也不放心,有了幾千百姓就可以在那裡設立營寨,作為向北繼續進兵的支點。」
「那些軍醫更加重要。東北的蠻夷,不論女真人或蒙古人的醫術都十分落後,生了病除了硬抗,也就是找來薩滿跳大神,在我看來和自己硬抗也差不多。」
「所以當我頭一次派出軍醫為他們診治時,他們立刻被軍醫們高超的醫術所折服,許多部族都是因此臣服。」
「你屬下的女真人與蒙古人不是就在遼東的北面么?離著爺爺在世時大明的地界也不遠,之前不知道咱們的醫術比他們高明百倍?」允熥有些疑惑。
「有些人聽說過,但除了緊貼遼東的幾個部族其餘的都沒有被咱們的一生診治過。」
「遼東以北的大片土地還都是莽莽森林,女真人隱匿其中以打魚捕獵為生,除了偶爾採到人蔘等名貴中藥,或得到鹿茸等東西,住在深山之中的女真人很少出山來到漢人的地方,只有住在山林邊緣的部族才會經常與漢人交易。」
「是我被封到開原后,派三衛的人馬在北面伐木立寨,在地形為平原的地方開闢為農田,才與住在深山之中的女真人接觸。」
「這些深山中的女真人十分兇悍,一開始經常襲擾種田的百姓,我不得已軟硬兼施,消滅最猖狂的部族,又與其它部族做買賣,讓他們以比從前便宜數倍的價錢得到貨物,才使得他們願意臣服。」
「溫言在口,大棒在手。」允熥插嘴道。
「官家所說不錯,言簡意賅,我在封地就是如此。」朱松又嘮嘮叨叨說了許多自己在東北開拓的艱辛之處。
「原來如此。」允熥嘆道:「我還以為你以開原為根基向北擴地十分容易,沒想到聽起來也這般艱難。」
「與允熞侄兒相比自然要容易得多,我畢竟背靠遼東,若不是遇到了四平這個部族,應當已經向北至少再擴地二百里了。但東北的蠻夷眾多,想要讓他們臣服也不容易。」朱松又道。
「真是辛苦你們了。」允熥說道。
「雖然辛苦,但新據之地都是我的封地,新降之民都是我的子民,將來兒孫也會一直封在開原,就不覺得辛苦了。」朱松笑著說道。
允熥哈哈大笑了一陣,又道:「不說這個了。大過年的,說些輕鬆之事。你在遼東以北,當地可有什麼逸聞趣事?」
「若說逸聞趣事,也沒有什麼。在遼東也有歸順大明的女真人與蒙古人,習俗大多一樣,沒什麼好說的。對了,有件事我剛見到的時候覺得很有意思。」
朱松說道:「東北的蠻夷雖然統稱為女真人,但其實有多個民族,各個民族之間習俗也各有不同。其中有一地,洪武末年被命名為建州,其地的女真人被稱為建州女真。」
「這建州女真的習俗與其它女真人不同:他們頭頂與前額的頭髮要全部剃光,只在腦後留一小嘬,不過銅錢大小。這一小嘬頭髮不剪不理,任由長長,待及後背便束為辮子,留在腦後。」
「這種習俗我在見到前從未聽說過,雖然書上記載西夏的党項人也剃掉頭頂的頭髮,但四周的頭髮全部留存,束一圈小辮,而非像建州女真這般腦後留一條辮子。」
朱松將這件事當做逸聞趣事說了出來,昀芷果然覺得十分驚奇:「竟然還有留這種頭髮的人,真是稀奇。」她隨即側頭看向允熥:「官家,這建州女真,……」她說到一半卻沒聲了。
「官家,可是臣說的有不妥之處?」朱松見允熥的表情十分陰沉,不知到底是因為什麼,忙說道。
「並非是二十叔說的不妥,只是我想到了些事情,所以如此表情。」允熥聽到朱松的話,表情馬上恢復正常,對他笑道。
但允熥的笑容十分勉強,即使是昀芷這般閱歷淺薄的人都看出來允熥的心情非常不好,朱松心下更忐忑不已,多次用不同的話語向允熥請罪,想知道自己到底哪裡說錯了話。但允熥只是告訴他自己想到了其它的事情,與朱松的話無關。
朱松心裡詫異,但也不敢再問。又因為自己還有事,請辭道:「官家,我剛到京城就來了允炆的王府,還有些事情沒有安排。」
「二十叔想回王府是吧,正好我在二哥的府邸待了這半日也想回去了,咱們這就散了,等後日我在宮裡設宴招待二十叔。」允熥馬上說道。
朱松躬身行禮就要退下。可允熥答應一聲后,又好像下了什麼決心一般:「今年你派到西北的軍隊,必須全部都是建州女真的士卒。」
「是,官家。」朱松聽了這話心知允熥厭惡建州女真,心裡詫異但面上不顯,躬身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