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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4章 戰安南——結果

  羅慎鎮隨手包紮了一下傷口,又和自己的衛兵會合後繼續向前衝殺。


  此時曹泰派出的接應士兵也在從海邊到內陸衝殺,經過不懈奮戰,成功殺開了一個缺口,接應到了羅慎鎮與我來也。


  羅慎鎮大聲對我來也說道:「我來也僉事,你快走,我來斷後。」


  「羅指揮,你也一起走。」我來也說道。


  「我留下斷後。」羅慎鎮喊道:「必須有人斷後,要不然大家根本沒有上船的時間。」


  「可是,」我來也有些遲疑。


  「遲疑什麼,快走!」羅慎鎮又大聲喊道。


  我來也雖然和他有些交情,但畢竟不深,聽到他這樣說話也不再遲疑,帶著殘存的扶桑軍首先與前來接應的士兵會合,向船隻走去。


  安南士兵眼見他們的仇敵要跑,一個個哇哇亂叫,想要穿過面前的明軍去追殺我來也;羅慎鎮豈能讓他們通過,與安南人血戰。手裡的刀卷了,就扔出去從地上再撿一把;身上中了箭矢,就砍斷箭身使它不妨礙戰鬥。


  羅慎鎮此時已經完全沒有時間的概念,只是揮舞著手裡的兵器與面前的安南人交戰;在這樣的環境中,他的耳朵已經幾乎失去了作用,只憑藉眼睛,和感覺來對付安南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有人在他耳邊說著什麼,可他耳朵裡面全是嗡嗡嗡的聲音,完全無法分辨這人在說什麼,不過他憑藉感覺認為這是他的衛兵在說話,側過頭去,緩下動作又過了片刻,才聽清他在說:「大人,我來也已經登上了船,還有一些小船在岸邊停著,有人守在船邊,還有撤走的餘地,大人快走,我們來為大人阻擋安南士兵。」


  羅慎鎮回過頭看了一眼,馬上又轉過頭來笑道:「哈哈,哪裡還有撤走的餘地?咱們只剩下這些人,根本不可能擺脫這些安南士兵逃到船上。我現在若是轉身撤退,最後只能是那些船隻也被安南人俘虜。」


  「何況我羅慎鎮受陛下恩典得以入講武堂,之後犯了大錯陛下卻赦免了我的罪過還提拔我為指揮使。我無以為報,今日只能以性命報答陛下了。」


  羅慎鎮就是之前護送陳天平從桂林到江州,卻不小心讓他被殺的武將之一。當時李都督僉事自殺,他心懷忐忑與其它人聯合上了請罪折。


  允熥當然不會重處他們。本來陳天平被殺就是他故意的,怎會重重處罰羅慎鎮等人?

  不過完全不處罰也不成,他當時就將他們一律貶官,剝奪世職;可過了幾個月徵召他們參加對安南之戰時,允熥又以種種理由恢復了他們的官位,羅慎鎮甚至因為講武堂出身被提拔為了指揮使。


  羅慎鎮大受觸動。古語有云,士為知己者死,羅慎鎮雖然很多方面不像古代的士,但也懷有這樣的心思。他原本是很惜命的,在戰場上能不讓自己處於危險,絕對不讓自己處於危險;可是從恢復官位時起,羅慎鎮就決定:像一個古代的士一般為陛下盡忠。所以當曹泰要派人將我來也救出來的時候,他親自帶領士兵沖入安南人的陣中,又要求斷後。


  衛兵平日里與他接觸很多,也大概明白他的心思,此時哭著說道:「大人,大人要為陛下盡忠,我們本來並無理由阻止;可是老大人只有大人一個兒子,大人死了,誰來孝敬老大人?」


  「自古忠孝不能兩全,我既然為陛下盡忠,只能對父親不孝了。好在我已經有了兒子,我羅家已經有后,陛下又一向對陣亡之人寬厚,定然會恢復我家的世職,也不必擔心父親將來老無所依。我也沒什麼可牽挂的。」羅慎鎮說道。


  「可是,」他的衛兵一邊與安南人生死搏殺,一邊又要開口勸說。


  羅慎鎮正要說話,忽然眼睛的餘光一掃,笑道:「海邊的船起錨了,這下子想跑也跑不了了。」


  他隨即大聲喊道:「諸位將士,現在是咱們為陛下盡忠的時候了!讓安南人見識到咱們大明天兵的厲害!」


  眾人齊聲應諾:「讓安南矮子見識見識大明天兵厲害!」「為了子孫的榮華富貴,拼了!」


  對面的安南人陡然發現,他們面前的明軍忽然好像發瘋了似的,也不再向海邊撤退了,就地圍成一個圈,與他們拚命廝殺起來。


  領頭的安南將領馬上意識到這是如同瀕死的老虎一般最後一擊了。他不願傷亡太大,下令士兵向後退卻要用弓箭消滅他們;可是此時明軍緊咬他們不放,根本不可能完全退開。


  那將領咬咬牙,就是一揮手。剎那之間,數萬支箭矢射向這殘存的一小股明軍,瞬間將他們淹沒;還有許多正與明軍搏殺的安南士兵被波及。


  羅慎鎮剛剛殺死了面前的安南士兵,忽然彷彿有所感覺一般卧倒在地;他剛剛倒在地上,就聽到嗡嗡的聲音,隨即背後劇痛,有數支箭矢命中了他的後背。紅色的血液從他身上流下來,滴到一個安南人的屍體上,頓時將他未閉上的眼睛染成紅色。


  羅慎鎮本來之前本來就受過許多傷,此時再也支撐不住,失去了意識。


  這一輪箭雨下來,還能夠站起來的明軍已經沒有幾個了,安南人圍上去,將這僅存的幾人殺死,又對地上仍在動彈的明軍補刀。那將領見已經全殲了剩下的明軍,命令傳令兵吹起樂器,告訴正在後方觀戰的胡漢蒼此地的戰事已經結束了。


  他本來還喜滋滋的想著:『這一戰雖然並未全殲曹泰所部,但消滅明軍近兩萬,而我軍損兵不足五千,端得是一場大勝,那邊消滅陸賢所部之戰想必也十分順利,這次打仗功勞很大,想必將來至少一個世爵。』


  可胡漢蒼走過來后卻將他劈頭蓋臉一頓臭罵。「一共留下漢軍不過四千多人,就算一些跑到船上受傷的人最後救不回來,消滅漢軍不過五千,這才多少人!」


  胡漢蒼此時很不高興。他說要留下幾個扶桑人,他沒有留下;他與父親很早之前就下令對明軍中的將領優待,輕易不要殺,他也沒有做到;最關鍵的是,他讓曹泰帶領一萬多人做上船跑了,曹泰統帥的漢軍損失不算大,他如何高興的起來?


  要知道,這一戰是不可能複製的。他與胡季犛先是通過了解明國最近十年所有的戰例,知道有可能走海路進攻;又在無意之中策反了明國派到安南的一個錦衣衛,讓他告訴何榮:在乂安城北三十里之外有一個天然港口,通過種種手段誘使何榮決定在這附近登陸;又通過在明國的內奸得知了大軍出發的時間。


  有了這些情報,又加上何榮對他們的輕視,他才能提前做下這麼多布置,一舉給予明軍重創,下次絕不能有這麼好的機會了。他與胡季犛本想著此戰一舉全殲登陸的明軍,使得何榮不敢再次登陸,拖延時間;同時多邦城那邊也拖延時間,拖到內奸傳來消息大明不想打的時候將所有的俘虜放回去主動求和,從而求得一個和平。現在他與胡季犛的構想失敗了,他都是用了極大的耐力忍住衝動才沒有拔劍殺了面前的將領。


  「可是還消滅扶桑軍、狼兵……」他本想辯解,但話沒有說完就又被胡漢蒼打斷道:「消滅這些蠻夷之兵有何用?雖說他們不是明國朝廷要多少有多少的玩意兒,但死幾萬明國的皇帝也不會放在心上。」


  「還有,我明明囑咐你留下那些扶桑人,還有漢人衛所的將領,你為何都處死了?一個不留?」


  「陛下,臣一時疏忽,請陛下恕罪。」聽到胡漢蒼的話,這名將領才意識到自己犯了錯誤,忙跪下請罪。


  「罷了,激戰之時,也想不到太多,朕也明白。你起來吧,這次朕不怪罪與你,只是你以後一定要注意。」胡漢蒼雖然很不高興,也知道此時不能處罰他,溫言撫慰道。


  「臣謝陛下恩典。」這名將領這才站起來。


  「朕聽聞,還有數百名蠻夷之兵逃進了這附近山林中?」胡漢蒼又想起一事,問道。


  「陛下,有近三百衣衫破爛的蠻夷之兵逃進山林。這些人在山林中甚是厲害,雖然臣手下的兵丁都是當地人熟悉當地的情形,在山林中竟然不是他們的對手,也不知是哪裡的蠻夷,從未聽說雲貴一帶有這個夷族。」


  「不過,他們再厲害也只有不到三百人,現在只有一百多人,臣很快就會將他們消滅。」這名將領說道。


  胡漢蒼點點頭。他也不覺得一百多人能對產生多大的影響。尤其是這些人一看就和安南百姓不同無法混入城內。


  胡漢蒼環視一下戰場,只見許多安南士兵正在搜撿明軍的屍首,並且只搜穿著號坎的不搜穿著其它衣服的。胡漢蒼知道,穿著號坎的是大明的正規軍,衛所將士;衣服雜亂的則是西南蠻夷之兵。大明正規軍兜里或許還有些值錢的玩意兒,可蠻夷兵身上能有一雙沒穿過的草鞋就不錯了,不值得搜撿。


  「讓他們快一些,不要耽擱太多時候,之後就將這些屍首扔進附近的亂墳崗。」胡漢蒼見此時天已經開始黑下來了,吩咐道。


  「是,陛下。」這將領答應道,隨即開始傳令。


  「陛下,此時天色已晚,明軍又已經敗退而走,陛下還是返回乂安城歇息吧。」胡漢蒼身後的一名大臣說道。他剛才本想恭賀胡漢蒼此戰我大虞大獲全勝,可話還沒有出口就聽到胡漢蒼對將領噼里啪啦一頓訓,忙眼觀鼻鼻觀心站在一旁靜止不動;此時見胡漢蒼已經吩咐完了,忙上前說道。


  「不,朕現在要前往興賢港那裡。」胡漢蒼說道:「也不知那邊對付陸賢所部的仗,打的如何?」


  ……


  ……


  此時威遠號上,何榮面色鐵青的看著正跪在自己面前的人,沉默不語。


  這一戰輸的太慘了!陸賢帶領去興賢港的兩萬多將士,幾乎全軍覆沒,最後在水師拚死救援下,才救下漢軍一千多人,狼兵等蠻夷總共不足二百人,主將陸賢受了重傷,是不是能活下來還兩說。


  曹泰率領在平章遇襲的三萬多人,撤回漢軍一萬兩千人左右,其中有數百人傷勢較重,雖然已經讓醫生權力救治,也多半活不了了;另外還救回扶桑軍五十多人,其它蠻夷之兵不到三百人,色目軍全軍覆沒。


  而安南軍的損失,據何榮最樂觀的估計,圍攻曹泰損兵五千,圍攻陸賢損兵三千,最多損兵不過八千人,而明軍總損兵近四萬。


  自從洪武五年徐達、李文忠、馮勝兵分三路北伐蒙古已來,大明還沒有過這樣慘重的損失。即使戰死的兵大多都是蠻夷,在他們戰死的時候也是大明的士兵,這筆賬也要算在大明的頭上。


  他此刻都顧不得想如何向各夷族首領說此事,也顧不得如何安穩軍心、如何撫恤,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向允熥交待。


  如此慘敗,他會受到怎樣的處置?是廢除爵位戴罪立功,還是全軍撤回廣東重新整編換將,甚或是因此直接將他處死?


  何榮腦子裡轉過一個又一個念頭。『建業元年的路謝之亂後燕軍的將領除陣亡的,一個沒有處死,齊軍少數將領也得以生還,所以應該不會被處死。』


  『但前兩種情形難以判斷。從洪武二十五年當今陛下為皇太孫已來,還沒有過類似的事情發生,也不知陛下到底會如何處置。』


  何榮思量半晌,也得不到最終的結果。他的眼神無意間看到正在前面跪著的曹泰等人,又想:『可否將責任推脫給他們?不成,曹泰的處置十分正確,還保住了多數衛所將士,無論從哪裡來說都無罪責。即使再妙筆生花,陛下也不是對用兵打仗一無所知的人,絕對騙不過去。』


  『陸賢的應對倒是存在疏漏之處。可他現在正昏迷,若是就此死了,所謂人死為大,若是他死了再將主要責任歸於他,不太妥當。可是我又必須馬上寫下奏摺發給陛下,不可能等許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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