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告別唐山村
這天清晨,海龍將家裡面清理乾淨,打好了自己的鋪蓋卷,離開了唐山村,就在山頂的公路上,坐上了浪縣去平洲地區的班車。
他第一次要出遠門了,為了生活而奮鬥,內心充滿了忐忑和希望,充滿了新奇和憂愁。
他的思緒早已飛往東北方位的平洲市,哪裡就是天堂,海龍總是喜歡如此幻想,他現在不喜歡用語言去表達,沉默思考才是最重要的,他對待人生也是如此。
平洲市是平洲地區行政商業中心,首府所在地,轄區管轄七縣一區,人口二百多萬,自古以來是連接三省的必經之地,重要的旱碼頭。
現如今也是各條公路、鐵路彙集的交通樞紐,商家雲集,頗為繁華,是本省僅次於省城的第二大城市。
平洲市的太陽格外的刺眼,這是唐海龍對這個大城市的第一印象。當太陽從高大的建築幕牆反射到海龍眼睛的時候,他感覺到了一陣眩暈,可是那種被刺目的眩暈竟然帶著些許幸福感,伴著車子的搖擺悠悠的存在。
海龍奢侈的花了兩塊錢坐了車租車,直接去了平洲監獄,據村上的打工的少年說,只要掏錢叫了計程車,什麼地方都能把你拉到,哪怕是市政府。
韓雨綺心中所說的建築工地就在平洲監獄隔壁的家屬區,是為這所監獄修一棟家屬樓。承建單位是省城一家建築公司。
「你找誰啊小夥子。」工地大門有制服保安,門頭氣派,頗為正規。
「哦,我是來打工的。」
「呵呵,我們這已經不招收人了。」
「可是,我是別人說好了的,那個王經理,就是找他。」海龍一時忘記了王經理的姓名。
「哦,找我們王經理啊,你誰啊,竟然找我們王經理,告訴你吧,他還真的不在。」保安始終認為海龍是自己找上門的。
海龍放下行李卷,從裡面翻出了韓雨綺的那封信,讀出了王經理的名字:
「師傅,我就是找王一平經理,我是省城的朋友介紹來的,麻煩你通報一聲吧。」
保安這下才有點相信,再說海龍看似老實人,不應該說謊,不過王經理還真的不在這個工地,他一個月基本跑過來一次,宏觀管理。
海龍跟著保安來到了他的屋子裡,等著保安給工地的負責人金三多彙報,不一會中等個頭,理了小平頭,皮膚黝黑,很是壯實的精悍男子來了。
「什麼事啊小夥子。」金三多操著普通話。
海龍把他對保安說的話重複了一遍,金三多將信將疑,這小子若不是提起王一平的名字,自己完全可以把他趕出去,可是要是真的是王經理介紹來的,他可不能得罪的,不行就直接打電話問一下吧。
「王經理,有一個十六七歲的娃娃說是您介紹過來的,有沒有這回事啊。」金三多拿出他的那磚頭似得大哥大,對著天空找到了信號,給王經理請示。
「什麼娃娃啊,應該沒有吧,我沒有介紹誰過去找你啊。」
掛完電話,海龍劈頭蓋臉挨了一通批判:
「你這個慫娃娃,裝了個大狗拉屎,竟然打著王經理的旗幟來騙我們,真的是欠打了你.……」金三多還沒有罵完,這邊電話響起,他趕忙接起,接完了電話再收拾你這小騙子。
「哦,王經理,你說.……哦,是這樣啊」
「對了,你小子叫什麼名字」金三多捂著電話問海龍。
「唐海龍,來自寧縣。」海龍不卑不亢。
「王經理,他說叫唐海龍.……哦,這就對了,那就是他了,恩,我會給安排好的,你放心吧。」
掛完電話,金三多的態度來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臉上也有了笑容:
「你的事情王經理知道的,一定是別人介紹給他的,他忘記了,方才想起了,你就暫時住在隔壁這間工棚吧,至於工作呢,先跟著小靳跑些零碎,學些技術什麼的也好,這裡給你先領些飯票,每天打飯都是憑票的。」
看來這金三多還是很給王經理的面子的,如果說王經理是老大他一定是老二了,保安見了他都站的畢恭畢敬的。金三多也順便問了海龍家是哪裡的,文化程度,以及有沒有打工的經歷這些,海龍都如實相告,金三多也沒有再說什麼。
海龍被分配到院子里的這一間工棚里,這是用軍綠的帆布帳篷搭設在院子里的,裡面擺放了兩排簡易床板,亂七八糟的,到處充斥著腳汗的臭味。
金三多叫來了小靳,一個精明的年輕人,中等身材,略胖,穿著藍色西服,白襯衣,看似很乾凈,一看就是工地的管理人員。
「這個娃娃叫唐海龍,王經理的人,你先帶上,最好給安排些測量放線一類的技術活,讓接觸些技術。」金三多給小靳安排,小靳一邊瞅了海龍一眼,那種眼神怪怪的,頗為不屑一顧。
「你好靳師傅,以後麻煩多關照。」海龍伸出了雙手,儘管心裡第一眼對這個小靳不感冒,對方看起來很年輕,也很精明,那種看著自己的眼神不懷好意。
「哦,不客氣。」沒想到對方無視他的握手,一轉眼就去了別處。
王經理介紹來的人,金三多和小靳首先從心底里抵觸,這半路安插進來的人多半是王經理的眼線,用來監督他們的,所以他們都心存芥蒂。
這個下午剩下的時間,海龍滿院子的轉悠,小靳也沒有給他安排什麼實際的工作,不問也不管,就是這樣冷處理。
也罷,我先熟悉這情況再說。院子不大,坐東朝西一棟老式的三層家屬樓,水刷石的外牆面,都是蘇聯老大哥的風格特色,北面一排老式平方,還住著一些監獄的老幹部,西邊就是他們的工棚和灶房這些了。
生活區和施工區沒有完全分開。
新建的家屬樓,坐南朝北,就在進門的右手位置,規劃六層高五千多平米,此時已經正砌築二層牆體。
院子里非常的凌亂,大大的小紅磚磚垛,在海龍的眼裡有著熟悉的味道,砂料場,水泥棚,鋼筋棚,木工棚,攪拌站,在海龍的感覺雜亂無章,無處下腳。
戴著破舊安全帽的建築民工,在金三多的催促和喊罵下,趕忙小跑著,攪拌機的轟鳴,卷揚機的慢斯條理,模板、鋼管的敲擊聲,匠人們粗獷的秦腔,匯合成一曲雄壯的交響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