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告急告急
天空中烏雲越來越重,黑壓壓罩向整個大地,一種無形的壓力向小城襲來。
雨越來越大,漫天的雨點鋪天蓋地砸向地面,街道上一片水的海洋。
每當此時,小城的地下排水系統會受到嚴峻考驗,有些低洼街區整個被水淹沒,看不見雨水篦子。
防汛辦的工作人員穿著連體雨衣,在街道漫過膝蓋的水流中尋找水箅子。每掀起一個蓋子,水流會像漩渦一樣,產生巨大的吸力,防汛員幾個人得手挽著手互相幫扶,免得被漩渦吸進去。
老楊頭頂了一個塑料袋,騎著他的『永久』牌加重自行車,在暴雨中艱難前行,李家娃、韓家娃、杜兵等一行近二十人緊跟其後。
尕娃唐海龍年紀雖小,可是自己不能落下,他沒有雨衣,只有一把折了傘骨的破傘,只能遮住半個身子,還有一雙高腰的黃秋鞋,那是他引以為榮的家當。
風雨交加,破傘根本不起作用,相反擋住了視線,尕娃順勢扔了雨傘,倒是靈巧。
此時尕娃已經顧不上渾身濕透的窘迫,他奮力的蹬著腳下的大甲種自行車,儘管因為腿短,需要左右太大的傾斜幅度才能蹬滿一圈。
拐過阿陽路,進入中街,地面的雨水越多了,中街是小城主街道,交通樞紐,所有分路的匯總,自然雨水也是順著低處流。
到了南關十字的時候,已經是一片汪洋,一簇防汛隊員正在雨水中尋找著雨水井,每掀開一個雨水井篦子,水面上會形成一個強大的漩渦,引得眾人一陣驚呼。
老楊下車,帶領大家從人行道上走,人行道稍微高於主路面,可還是有了不少積水,人行其中,沒過腳踝,約有幾寸深。
南關十字過了右拐,進入支路,路面水有所減弱,再左拐就看見了房建公司的工地了。
老楊一行人將車子隨意撐在工地外的人行道上,任由雨水打濕了車和人,不到兩公里的路每個人都走的氣喘吁吁。
施工長老魏臉色嚴峻,心事重重,打著傘站在工地辦公室外的檯子上。這辦公室臨街,本是業主前期建好要賣掉的門店,為了二期建設租借給工程隊做了臨時辦公室。
「怎麼了…魏工」有人後背推了韓琦一把,韓琦自然明白,上前怯懦的問了一句施工長什麼情況。
老楊看似眾人頭目,實則膽小,他看見魏工長一句利索話都說不完整。倒是韓琦,不卑不亢,年紀輕輕做到六級匠人,深的老魏賞識。
「這****的老天爺,像是被人給捅破了…基坑被水淹沒了,大家都進去小心著,個人安全為主。我的目的明確,你們的任務是攔住基坑邊,將水路重新改道,從大門口出來,排入市政管網。」
老魏扯開嗓子,大聲安排,他的聲音有一股不容抗拒的魔力,難怪老楊等人都害怕,就連杜兵他都對老魏畢恭畢敬,別看他暗地裡耀武揚威,在老魏跟前可是表現的很靦腆。
「李家娃,杜兵將那兩台水泵給我接好,我看此時雨好像小了點,過會開始抽基坑的水。」
「尕娃海龍,你給隊長寫一封情況說明,大概統計一下一百零六根井樁的損失。」
眾人分工明確,各自開始忙乎。
1號樓是縣房產公司近年來開工的最大體量的一棟住宅樓,規劃高七層,佔地一千餘平米,總建築面積八千多平米房。
設計標準較高,是目前本縣在建商業住宅開發的典範,被縣上列入了當年十大重點工程之一。
可見張隊長、老魏有著足夠驕傲的資本了,單就那一百零六根井樁,密密麻麻布滿了基坑,建設局領了同行建築隊的管理層多次觀摩。
難怪,這是本縣第一棟井樁基礎的混合結構樓房,以前都是大開挖的基礎形式,根本不如這井樁的牢固。
從單體面積,結構形式,設計標準等方面講,1號樓均創下本縣多項第一,開創本縣建築業先河。
不過此時此刻,佔地千餘平方,深五米有餘的基坑已經是一片汪洋,眼看還有兩米左右就滿上來了,混濁的泥水夾雜著建築材料,泡沫,注滿了基坑。
老楊、韓琦等一行二十餘人,已經顧不上自己渾身濕透了,他們脫下沉重的濕漉漉的外套,掄起鐵鍬、鋤頭,沿著基坑的北邊,趕緊搶修一條臨時的排水溝,挖出來的泥沙繼續加強基坑邊的防護。
杜兵和李家娃將兩台大口徑水泵接好,冒雨下到基坑中,一看沉下去的那個深度,就知道水有多深了,杜兵朝著李家娃伸了伸舌頭,這基坑之中足足有3米深的水,還不算是井樁樁孔裡面的水了。
大功率水泵發出了激昂的轟鳴,兩條約莫十公分口徑的水龍帶滿負荷排往院外馬路的排水井,可是跟這眼前一大池塘的水比起來,何時才能夠抽完啊,何況還雨還沒有停下了。
一百零六根約莫十米左右深度的井樁樁孔被淹沒,儘管當地地質情況不壞,天然土以下就是砂礫,可是如果在水中泡的太久,肯定會塌陷。
老魏最擔心的就是這一百零六根井樁徹底報廢了,這兩個月來給房建一隊掙得無數榮譽的樣板工程,還沒有來得及澆築,就遭遇了水淹,真******倒霉啊。
天意啊天意,信奉周易八卦的老魏竟然沒有預測出眼前的一幕。
約莫一個時辰,雨漸漸的小了,老楊帶領的隊伍,已經挖出了一條不短的排水溝,眼看就已經到了大門口,最少樓體的北面,兩畝大小的施工場地之內的水不會再流到基坑裡面了。
杜兵和李家娃負責的抽水工作進展緩慢,因為兩條管子抽出的水實在太少了,不過他們也是毫無辦法,沒有更多的水泵來緩解此刻的情景了。
尕娃海龍在老魏的辦公室里,草擬了一封情況說明,他儘可能發揮了自己喜歡文學的長處,將一些自認為精彩的詞句套了進去。
這無非就是極力排除工地負責人的責任,而將這一切推給天災。
其實本來就是天災,如此多的降雨量是本地三十年一遇,就像是今夏好像是十年一遇的大旱一樣。
人在自然面前真的渺小啊,張隊長什麼人啊,老魏什麼人啊,我們無比尊崇的首領,領導人物,竟然在自然面前如此弱小,還不是跟我們一樣嘛。海龍一邊寫著一邊感嘆,對生命的理解又在一點一滴的升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