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在河之洲
眾人沉思當口,就聽得張正則繼續念出了第二句:「在河之洲。」
杜元明嗤的一笑,這武夫果然就是武夫,作了什麼亂七八糟的詩,關關雎鳩,在河之洲?嘿!便是想借物詠人,也該選個孔雀,鳳鸞、驚鴻、春燕、這類美麗或者高尚的禽類吧!雎鳩?這水鳥之王,用來讚譽王侯還差不多!
杜元明嘴邊掛起一抹淡淡的諷色,好整以暇的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茶水,等待著郡主不留情面的數落聲。
眾才子卻沒那麼淡定,窸窸窣窣說著,不時還發出一陣竊笑聲,圍觀的林府下人雖然聽不明白詩句,但是眼見眾才子們臉上的嗤笑,哪裡還不清楚姑爺如今是遭人笑話了,作為林家的一員自然是與有榮焉,心下對這些公子們憤憤不平。
張正則這才吟了兩句,場面就已是亂鬨哄的,他無辜的看了看郡主。
郡主沒有任何錶情波動,只是凝望著他,「你繼續把詩吟完,他們議論且讓他們吵去,本郡主能聽見你說話就行。」
張正則直直的觀望著她,心下暗自奇怪,這郡主遠觀時,只覺的總有一股愁緒悲哀蘊繞在她身上,可是眼下近在咫尺,卻唯有王侯門府的高貴之氣,果真是大有詭之處。
「怎麼,張指揮使這詩只有兩句?」郡主的聲音頗為冷意。
張正則笑了笑,便抑揚頓挫把詩篇娓娓念來,「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郡主愣了愣,瞥他一眼,見他臉上笑容可掬,並沒有半點輕浮之意。
她問道:「這首詩叫什麼名字。」
「此詩名為《關雎》。」
張正則雖然在笑說著,目中卻是在細細觀察郡主的神態,他一直很好奇,郡主自嬰兒時便卧榻在床,昏迷不醒,如今便是醒來也該與幼兒無意,會說話走路已是極為難得,再要是能欣賞詩詞,豈不是大有詭異?
他看了眼漢陽王,心道王爺不傻,自然也能想到這點,只是不知道這郡主是用什麼借口遮掩了這等詭異之事。
此時,杜元明口中的茶水未及咽下,突然聞聽張正則的全詩,頓時嗆得滿面通紅,連連咳嗽。
這小子好大膽,居然如此輕薄郡主!
他杜元明並非庸才,自然能聽得出這詩是好詩,他萬萬沒想到張正則拿雎鳩做開篇竟然是表明自己的愛慕之意。
雎鳩雖然是水鳥之王,但是此種禽鳥若是能成了一對兒,必是雌雄相隨,不離不棄,而後兩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更是毫不掩飾點明了自己的心意,此詩前後呼應,立意鮮明,那平仄之間的韻律更是別有一番滋味,已經算的是極為難得的詩篇。
說起來,郡主考他的難題,可不就是讓他用詩句道明今日來意,既然是為了比文招親而來,當然就是要表明愛慕之意,萬萬沒想到這個武夫居然還有如此急智與才華,當還小瞧了他。
不過,這詩后兩句太過孟浪,如此不避諱的輕浮之語,若是對尋常人家的姑娘念念也就罷了,這可是郡主,又豈能他胡言亂語。
杜元明當下狠狠一拍桌子,喝道:「張大人,你也太放肆了,郡主如何能任你如此言語輕薄?」
眾人眼見杜元明突然暴怒,頓時安靜下來,卻是一臉莫名,不明所以,方才太過吵鬧,杜元明坐在張正則對面,才堪堪聽到這首詩的原文,其他人哪兒能聽見。
郡主此刻卻是擺了擺手,「無妨,本郡主非是迂腐之人,不過是以詩句表明心意,也算不得大事,杜元明,你且坐下。」
杜元明心中忽的一跳,郡主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莫非這眾多才子中,就是對我起意?他心下美美想著。
他依言坐下后,倒是把張正則作的詩句完全拋在了腦後,一心揣摩著郡主口中的話。
此刻,郡主輕笑一聲,「張指揮使好文采,只是所作的這首詩表露的心意卻不如另外一首。」
這話自然也讓周圍眾才子聽見,他們互相看了幾眼,心中同樣想著,聽郡主這意思是說,還有其他人也給她寫過表露心意的詩句?也不知是何人。
張正則莫名的看著她,「郡主何意?還請明示。」
郡主睨他一眼,便漫聲吟道:「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雖是好詩,也表明了心意,卻……」
她停頓了一下,又吟道:「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攜老,這一首詩表露的深情可比方才那首《關雎》要深刻多了。」
張正則當下大驚,郡主怎的也知道這首《擊鼓》,莫非她與自己一樣,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可是又覺得不對,倘若郡主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在自己念出關關雎鳩時應該比自己更要驚訝才是,可是也未見她有異常。
再一思索,心下便明了,莫非自己中午與桑桑悄悄說情話時,被她聽了去?如何真有這樣悄無聲息的手段,那她當真可怕。
「這兩首詩皆為張指揮使所作,為何獻給本郡主的詩只見情意點點,而贈給她人的詩卻是如此動人心魄?」郡主的聲音不大,卻讓在場所有人聽見了。
所有才子皆是瞠目結舌,這兩首詩皆是他所作?這怎麼可能!
此人明明看起來是個江湖人,卻沒成想是個武官,是武官便也就罷了,偏偏還有這等詩才?他是妖孽不成?
他們捫心自問,是萬萬沒有能耐寫出這等詩句,倘若說方才的關關雎鳩,是他一時運氣使然寫出的詩篇,可后一首與子偕老也是出自他手,又怎麼可能連續兩次靠運氣寫出絕句!
看來今日此人是大敵!
杜元明臉上更是陰晴不定,他方才還在想著郡主是不是對自己有意,張正則卻突然不動神色間就顯露出此等文采。
可氣!可恨!
一會兒定要挫挫張正則的銳氣,萬萬不可再讓他出風頭了。
此時,郡主淡淡地看著張正則,「本郡主在問你話,張指揮使既然寫了兩篇詩,為何獻給本郡主的這篇卻不如那篇深情?張指揮使怎的不言不語?」
旁人此刻是在羨慕張正則的才氣,張正則卻是明白郡主的意思,這是在質問他為何腳踩兩隻船,既然已經給別的女子寫了情詩,為何又要來參加這比文相親。
而且郡主在眾目睽睽之下說出此話,給自己打上了花心的名號,看來她是打定注意要讓自己退場了。
PS:有朋友說我最近章節在水字數,我這裡明確說下,我這本書目前為止,寫的任何一個劇情點,後文都是有一番安排的,現在可能有一些看來無關緊的情節,其實後面幾章都是關鍵劇情點。另外,這書依舊是玄幻,這裡的文斗自然也並非常規的戲碼,觀眾老爺們看下去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