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山上天門,山下武當
在佛道之辯結束后的第三天,身高八尺有餘,身高體闊的熊大熊二才坐著與他們二人身材極其不相稱的小船,來到了京州。至於為什麼這兩頭熊又來晚了,不用說,肯定是又迷路了唄。
兩頭熊也納悶了,這一次他們可是一路問路過來的,怎麼還會迷路。兩人坐下的小船晃晃悠悠晃晃悠悠,陷水極深,讓人看著不覺擔心小船會不會翻沉。
小船靠岸,熊大熊二下船,後者想找木樁停船,熊大擺擺手,不耐煩說道:「還找什麼,你還想再坐船回去啊?」
熊二一想也是,如今過了一線江來到北地,那宋家宗主即便離開了金山寺,肯定是繼續往北而行,自己與熊大找上那宋逸安將之殺掉后,順便就可以回家了。
佛道之辯結束,並不代表金山寺就不熱鬧,每天京州上山拜佛燒香的人依舊很多。熊大熊二看著上山下山絡繹不絕的香客,心想來晚了,這下該怎麼辦,要去哪再去找那宋家宗主。
熊大抬頭看向飛來峰頂,金山寺隱於霧裡雲里,看不清真實面目。倒是半山腰的千尋塔清晰可見,獨樹一幟。他不自覺抬步向山下走去,對熊二說道:「既然來了,就給咱娘燒柱香吧。」
熊二自然是一萬個答應,不過身在京州這種敏感地區,他們兩位又是大明寺必殺花名冊的前幾名,不得不提高警惕。
熊大看出了熊二的顧慮,咧嘴一笑,安慰他道:「咱們燒柱香就走,不在這裡多待。況且長安城裡高手雖然多,但短時間內想要召集能圍殺咱們的錦衣衛數量,也不是那般容易的。」
熊二深以為然,他憨厚一笑。事實也確實如熊大所言,這兩位能在江湖殺手榜上拔得頭籌,自然是有過人的本領。大明寺里高手如雲,可能降伏這兩頭熊的,一隻手都數的過來。除非朱自清親自出馬,否則來多少錦衣衛都是羊入虎口。
兩頭熊歡快上山,不一會兒就來到了千尋塔。二人站在塔邊,向前看去,京州如錦繁華景色盡收眼底。熊大看著看著,低聲呢喃了一句:「真應該讓娘也看看。」
上了飛來峰,來到伏魔寺前,熊二驀的停下腳步,轉身向大殿里看去。即便伏魔寺里香客眾多,但他還是輕鬆一眼就看到了伏魔寺佛殿內並列兩側的金剛羅漢佛像。一個個佛像神態逼真,栩栩如生。
熊二看了一眼伏魔寺大殿內的佛像,不以為意,但他見熊大眼神微凜,就知道那一幢幢佛像肯定暗藏玄機,就不覺問道:「看出什麼來了?」
熊大收回目光,沉聲說道:「有講究,佛門一向水很深,金山寺尤為深不可測。總之不要無緣無故來這裡找麻煩,否則會死的很慘。」
熊二渾身不自覺感到一股寒意,在他印象里,只要熊大說死的很慘,無論是敵人還是朋友,結果肯定大抵如此。
金山寺宏偉威嚴,前有一方公德池,來往香客若有誠心,都會丟一枚銅錢於水池中,寓意美好祥和。熊二此時趴在公德池邊,看著池水清澈可一眼看見的銅錢,不自覺伸出手撈了一枚出來。
忽而,有威嚴嗓音怒斥道:「是誰在玷污佛門聖地?!」
熊二不知所措,一臉茫然直起身向前看去。只見一位身披紅黃相間,上嵌寶物袈裟的中年僧人站在自己對面,菩薩怒目,滿臉怒容。
這公德池裡的一枚枚銅錢是心誠香客所投,其中祝願不僅是為自己,也有一半是為金山寺祈福。若有人從裡面拿銅錢,從另一方面豈不是說宛如盜取了佛門氣運?自從這方水池建成以來,還從沒有今天這等荒謬事情發生過!
僧人正是金山寺主持無量僧人的師弟,佛號樹心。這位大明佛門的第二號人物其實還在為三天前的佛道之辯介意,今日正是由他坐鎮金山寺為香客解疑,正好看到熊二之前的惡劣行徑,自然是不由怒火中燒。
熊大難得露出笑容,出來先是不倫不類雙手合十行了個佛家禮數,打圓場道:「是我這第弟不懂事,擾了佛門清凈,還請聖僧見諒。」
樹心僧人好不容易逮到能出氣的機會,哪肯放過,「你們可知自己犯了大錯,盜取佛家香火錢,貧僧是可以直接報官的!」
「報官?」熊大驟斂笑容,身子前傾渾身氣機暗自涌動。
樹心道人號稱口若懸河,自己的功夫卻差的一塌糊塗。這時見面前這壯實漢子的架勢,似乎是準備動手,不覺慌了,「你們要做什麼,佛門聖地,可不容你們胡鬧!」
熊大嘴角微翹,就在他準備動手時,一聲柔和的「阿彌陀佛」聲音莫名響在耳邊。熊大利索收手而立,轉身看向已不知不覺來到自己身後一丈之內的枯槁老僧。
熊二如遭雷擊,能瞞住熊大在無聲無息間來到他身體一丈之內,這名老僧絕對已經是一品之上的高人境,已然是佛門大能了。
熊大恭敬雙手合十行了一禮,敬聲說道:「見過無量主持。」
樹心僧人見自己師兄來了,底氣頓時足了,叫冤一樣喊道:「師兄,他們真是豈有此理,盜取公德池銅錢……」
無量主持擺擺手止住自己師弟,自顧走到公德池邊,然後在樹心僧人吃驚的目光中,俯身撈了一枚銅錢出來。他轉而面向熊大,將銅錢遞給後者,柔聲說道:「給。」
熊大收下銅錢,重重握在手心。
無量僧人莫名其妙說了一句:「山上天門,山下武當。」
熊大聽了這話先是愣了一下,繼而恍然大悟。他神情複雜,最後還是再度雙手合十恭敬行了一禮,道:「謝無量主持指點迷津。」
無量僧人表情沒來由變得悲憫起來,他輕輕嘆口氣,重重念了句:「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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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州以北被天山一分為二,以南是京州長安富饒地區,以北則是地廣人稀土地貧瘠的西北行省,滿地黃沙。一些歷史雜文與當地縣誌里也曾提到過,在過去,天山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也曾作為中原南北的分界線,正與大明朝所指定的一線江一樣。
天山高聳入雲,山峰處積雪覆蓋,世人皆知有「山上天門,山下武當」一說,天門劍派祖庭建於天山之上,歷時百年,底蘊深厚。武當山坐於西北邊境,與天山相距不過百里。京州與西北行省之間的廣袤地域內江湖宗門眾多,但能夠的上排名的,也只有天門劍派與武當這兩個而已。
對於山上天門,山下武當一說,作為當事者的兩個宗門從沒有當眾發表過言論,天門劍派還好說,由於雲山盡四十年前一夜斷七劍,致使天門劍派衰落至今,有那樣的說法也是變相提高了天門劍派的江湖地位,不發表言論也屬正常。可武當山就不一樣了,作為千年道門祖庭,實力上肯定比天門劍派強的不止一星半點,對於世人給的與天門劍派相提並論的說法,不出來發幾句牢騷委實有些不正常。
宋逸安一行人從風雪園出來,按照計劃,向北朝武當山而去。臨出發前,錢百萬為宋家年輕宗主準備了馬車與駿馬,早把一切安排妥帖。可誰看不出來,這錢百萬是想把這尊閻王爺趕快送走。
與巨城長安擦肩而過,說不遺憾肯定是假的,宋逸安遠遠看著那座天下名城的輪廓,輕輕嘆口氣。他不經意間瞥到綠魚興緻不高,百無聊賴開玩笑道:「想王老前輩了?」
綠魚秀眉一立,瞪眼說道:「誰會想他?!」
宋逸安別有深意一笑,慢聲說道:「如今王老前輩生死未卜,雖然老前輩躋身劍仙,境界深不可測,可那東方大明也不是善茬,一刀開山的事迹傳頌至今,不全是他是大明朝大將軍的緣故。」
小姑娘一聽這話立馬就沒了氣勢,她確實在擔心王依山。當初王依山陪她在長安城裡玩耍,綠魚可是盡興的很。她一個小姑娘,心思單純,別看平常時不時對王依山橫眉豎眼的,心裡明鏡似的知道後者有多好。
自從佛道之辯與姬若水見面后,林空竹就跟換了個人一樣,變成了啞巴。宋逸安自然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懶得搭理林空竹,出了馬車。
與宋三並排坐在馬車橫樑上,宋逸安扭頭看向老羅,問道:「羅叔,王老前輩與東方大明那一戰,結果會咋樣?」
老羅馭馬向前走去來到宋家年輕宗主身邊,語氣一如既往平靜說道:「這一戰若是公開出來,絕對是五十年間未有巔峰的一戰。至於結果,兩人沒必要弄成兩敗俱傷,更不會下死手讓另一人慘死。」
聽到老羅這樣說,宋逸安心裡安定不少。他抬頭看向西北方向那座宛如擎天一柱般的天山,微眯起眼睛,驀的問道:「天門劍派如今是誰在掌教?」
老羅向來對這些事不感興趣,宋家年輕宗主這話自然是問宋三的。宋三迅速在自己心裡組織語言,答道:「天門劍派上一代掌教齊三羊莫名自行兵解后,曾有一大段時間由手持天門劍派鎮派七劍的七位師叔伯掌教,後來宗主說了雲老劍神一夜斷七劍,導致那七位師叔伯歸隱,天門劍派就此沒落。而從劍爐得到的最新諜報來看,如今掌教天門劍派的人,是在教內輩分為小師叔的蘇步青。」
「蘇步青?」宋逸安倒從沒聽過這個名字,但他有一種直感,此行不去天門劍派看一看,會成為一生的遺憾。
既是山上天門,山下武當,那便該循序漸進去造訪才對。一念及此,宋家年輕宗主改變主意道:「先去天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