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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都該死

  雲山劍宗真是一副樹倒猢猻散的凄慘境況。


  大明朝罷免呂雲平親弟的官職,所加的罪名是通敵叛國,所以才會導致雲山劍宗如此快的覆滅。就在第二天夜裡,西川無數江湖勢力打著殺叛國賊的旗號,攻進雲山劍宗,那些人中不乏西川一流勢力所派的高手。可憐一代劍道大才呂雲平,為護送自己的小兒子突圍,死於數百人圍攻之下。雲山劍宗百年基業毀於一旦,宗內寶物與錢財被洗劫一空。


  因為西川距離東南遙遠,對於呂雲平,宋逸安印象里是個和善的叔叔,見了自己總是一副和熙笑容。雲山劍宗以前只是個不起眼的小門派,之所以能在近些年迅速崛起,根子里還是靠宋家在扶持,因為那呂雲平弟弟能在京為官,全是羊角先生的功勞。而宋家扶持雲山劍宗最大的原因,自然是為了打通西川這條道路。


  而如今又是一道秘旨,就將宋家十數年付出的心血付之東流。


  宋逸安一念及此,眸子里陰翳之色愈發濃重。浪蕩山只是陰招,而搞垮雲山劍宗卻已經是光明正大要將宋家趕盡殺絕了。


  一旁的林空竹看著世子殿下那般模樣,心驚肉跳。


  之前被宋三踹飛的那刀疤臉等幾個大漢這時也都各自攙扶著站了起來,他們雖然心裡氣憤,卻只能是敢怒不敢言,差距擺在那兒,不得不忍氣吞聲。


  老闆娘吩咐那叫做白小二的膽小男人收拾一下破爛桌椅,開始做和事佬笑著安排那幾個大漢換一桌,並說了一些以和為貴,和氣生財場面話。


  從始自終,坐在靠門的那一桌四人都沒任何反應。


  宋逸安招手讓宋三坐下,給他倒了一碗茶,臉上雲淡風輕問道:「這家店可以嗎?」


  宋三恭敬接過茶,卻沒有喝,先回答道:「不黑不白,那掌柜的和老闆娘都會功夫,店裡沒別人,應該不是家黑店。」


  宋逸安輕緩口氣,他真怕這家店會是什麼做人肉包子的,再嚇到林空竹和綠魚兩人。


  「我改主意了,今晚在這裡住一宿。」


  宋三自然不會有什麼異議,他放下還沒喝一口的茶水,起身主動去找老闆娘安排住宿問題以及再次確認一遍在這裡過夜是否安全。


  綠魚也聽到了旅店老闆娘與宋逸安的話,她雖然天真,卻也不是沒心沒肺,小心問道:「那雲山劍宗真與你宋家關係很好啊?」


  宋逸安神色平淡,沒有出言回應,只是慢慢喝了一口茶。


  王依山難得沒有因為宋家年輕宗主怠慢了自己心愛的弟子而跳腳生氣。


  老闆娘笑著走過來,這次她提了一壺酒,說道:「公子怎的又想起住店了,別是聽奴家一番話也對那雲山劍法心動了吧?奴家為公子好,打心眼裡希望公子不要趟這趟渾水,剛才奴家還有一些事沒有跟公子說,當前追殺雲山劍宗那對兒年輕叔侄的除了一些江湖人,還有朝廷駐守在西川的一干禁軍,甚至還會有錦衣衛。」


  宋逸安輕輕一笑,抱拳行了一禮,「謝老闆娘好意,本公子向來不喜歡惹事生非,做生意,求的無非就是一個財字,而剛剛老闆娘您也說了,和氣生財嘛。」


  那老闆娘在心裡腹誹了一句我信你是做生意的才怪,臉上露出無可挑剔的欣慰笑容,道:「如此最好,那公子吃些什麼?」


  「吃什麼不要緊。」宋逸安招招手讓老闆娘靠近身子,伮嘴指向門口那一桌四人,小聲問道,「那四個人是幹嘛的,老闆娘您知道嗎?」


  老闆娘如實說道:「那四個已經在這住了兩天了,八成是沖那雲山劍法來的。公子最好不要輕易去招惹,因為他們四人第一次來店裡時,奴家還未接近他們,就感到一股無名寒氣撲面而來,後來才知道那是劍氣。劍未出鞘卻外露劍氣,便是奴家這樣不懂功夫的都覺得他們肯定是高手。」


  宋逸安瞭然,正準備讓老闆娘上些吃食時,旅店外突然響起一陣嘈雜馬蹄聲。店內客人被吸引,靠近門口的一桌四人神情都是一凜,繼而拿劍起身向店外走去。


  老闆娘不覺唉聲嘆氣:「唉,果然是經過了這裡,可憐那呂掌門曾經也是一方梟雄,就這麼斷子絕孫了。」


  宋逸安語氣淡然問道:「樓上可有空閑房間。」


  老闆娘疑惑點點頭。


  宋逸安起身丟給老闆娘一塊銀子,自顧向樓上走去,「開一間。」


  旅店二樓,老闆娘知道了宋逸安的意思后,特意給他找了個視野好的房間。宋逸安打開窗戶,向外看去。


  旅店外沙塵瀰漫。


  只見大地上有一隊不下兩百人的精騎在與一股十數人的江湖人對戰,前者武器精良,長槍鐵弩,坐下馬匹皆是高頭大馬,並且行走有律,結合戰陣在作戰,儼然是邊防重軍精銳。而與之對戰的十餘個江湖人手中兵器各式各樣,有劍有刀有斧,與那兩百精騎相形見拙,自然不是對手。


  宋逸安看到已經被一百精騎圍困住的十餘個江湖人群里,明顯有一位衣衫破爛的青年是被保護著的。青年二十歲出頭,懷裡系著一個寬鬆包袱,如果他沒有猜錯,裡面便是呂雲平的親孫女。


  果然,精騎外圍有一位坐騎是棗紅大馬的領將喊道:「呂丹霞,趕快束手就擒出來受死,免得再徒增傷亡。」


  呂丹霞正是呂雲平幼子的名字。


  宋逸安尋聲望去,說話之人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可看其裝束,卻只是官至校尉。宋逸安知道那領將實際身份絕不會只是區區校尉那麼簡單,單看那一百精騎的裝備以及彼此配合,不比東南總督蕭索的禁軍差,有可能就是大明禁軍!另宋家年輕宗主比較側目的是,那中年將領身旁同樣騎著棗紅大馬的人,那是一個青年,他的身上沒有穿甲胄而是穿了一件尋常白袍,看著頗具神采。


  老闆娘見身旁的公子哥在看那白衣青年,主動說道:「那穿白衣服的青年是西川陸家的少公子,姓陸名遠,長的不禁俊俏,聽說還是一名武道高手。陸家在西川是名門望族,屹立數百年不倒,自然有他的本事與底蘊。以前雲山劍宗還得勢的時候,經常與陸家鬧彆扭。如今雲山劍宗失勢了,這陸家自然要出來痛打落水狗。」


  宋逸安眼睛看著下方的局勢,眼神無一絲波瀾。


  ……


  之前坐在旅店門口的四名劍客出了旅店,直衝白衣青年與中年校尉而去。被後者的親兵在半路攔下。


  「什麼人?!」


  四人中一位比較年長的劍客出來沉聲說道:「我等竹山四友,在此請求將軍將這呂丹霞交給我們處置。」


  ……


  旅店二樓。


  「竹山四友?」已經在武道一途漸入佳境的宋逸安清晰聽到了樓下,那名劍客的話語。


  老闆娘不解問道:「公子怎麼說到竹山四友了?」


  宋逸安笑問道:「老闆娘聽說過?」


  「何止是聽說過。」老闆娘憤恨說道,「這四人在西川可謂臭名昭著,沒有一個是好鳥,自持有點功夫,又仗著人多,經常上一些小門派打搶財物與功法秘籍,甚至還做一些殺人的買賣。這四人品質壞也就罷了,還恬不知恥學人家黃山三友弄了個什麼狗屁竹山四友,也不知道害臊!公子若真是做生意的,盡量不要招惹他們。」


  宋逸安聞言默然,嘴角微翹,陷入沉思。


  ……


  那中年領將神情不屑,罵道:「什麼狗屁竹山四友,老子沒聽說過!這呂家反賊老子是奉命捉拿,若給了你們老子還怎麼回去交差?爾等趕快滾遠些,免得老子一生氣都給你們剁了!」


  劍客臉色鐵青,轉而看向那白衣青年道:「可是陸遠公子?」


  青年皺眉反問道:「本公子認識你嗎?」


  劍客恭敬說道:「在下曾與公子父親做過生意,也算是朋友。此次我竹山四友之所以要來此,並不是要救這呂丹霞,為的只是那本雲山劍法。黃某請公子網開一面,將那呂丹霞交給我等處置。」


  青年打了個哈欠,不耐煩說道:「說完了沒,說完了就趕快滾!」


  已是足夠拉下臉面的黃姓劍客頓時勃然大怒,「你陸家欺人太甚!」


  這時那中年校尉揚起馬鞭,冷聲命令道:「不走便同屬反賊,左右聽令,將這四人給本將拿下!」


  十餘名精騎受令向那竹山四友衝去。


  在黃姓劍客身後的三名劍客幾乎同時拔劍出鞘,場間頓時劍氣凜然,那剛發起衝鋒還未徹底起速的十餘名精騎下一刻便人仰馬翻。


  「大膽!」中年校尉怒聲呵斥道。


  話音剛落,包圍圈最外圍的數十騎調轉馬頭,手中長槍直指四名劍客。


  旅店二樓,老闆娘看到四名劍客奇怪的與官兵打了起來,正摸不著頭腦想問身邊公子哥是什麼情況時,卻發現自己身邊空空如也。


  而這時候被精騎團團圍困的呂丹霞身心俱疲,灘坐在地上,他低頭看了一眼懷裡正在熟睡的親侄女,難得咧嘴一笑。外圍發生了什麼他不關心,反正今天他是逃不出這裡了。


  便在這時,一名腰佩雙劍的年輕公子哥如鬼魅般出現在他面前。那公子哥掃了一遍眼前精騎,而後抬頭看向遠處那竹山四友所在方向,淡淡說了一句:「都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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