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三大劍道聖地,一日游
宋逸安神遊天地。
他由高天雲間落到一座不起眼的小山上,山內為空,入口奇怪設在山頂。宋逸安由頂部拾階而下,一路名貴長劍清晰入眼。不似第一次來這裡的情形,這一刻滿山名劍都像有了共鳴般,靈犀雀躍輕鳴。劍意充裕,劍氣森然,宋逸安行走在其間,身體不再感到寒冷,反而溫暖如沐浴陽光。
來到山腳,天下十大名劍中的應該還有五把卻只有三把靜靜躺在那裡,在宋逸安眼中如沉睡美人。
宋家年輕宗主閉上眼,繼而感覺到青虹劍如粗膽青蛇,劍芒似長虹貫日,連綿不絕。寒煙劍如凜冬風雪,劍意可使滴水成冰,觸之便深墜冰窟。秋霜劍輕吟,其劍氣如秋風掃落葉,所及之處溫度驟降,白霜遍布。
在這時,宋逸安腰間若水與楚子兩劍也有了共鳴。若水劍自主出鞘,飛至前方與天下十大名劍中的三把前。楚子劍微微顫動,卻好像如童子來到主人家做客一樣,害羞不敢出鞘。宋家年輕宗主微笑,右手輕撫楚子劍劍身,柔聲說了句:「去吧。」
楚子劍驟然出鞘,來到若水劍身邊,如孩童般歡呼雀躍,輕快鳴叫。
劍如其人,劍亦是人。
此刻在宋逸安眼中,那滿山之劍都是自己的老師一樣,在細心教自己何為劍意。宋逸安盤腿坐下,凡是劍意來者不拒……
新楚藩王府,深夜已是入睡的宋龍鳴突然睜開雙眼,跟自己氣機早已連成一線的劍山有異動,他怎會不察覺?這位新楚王驀的哈哈開懷大笑,即便他沒有回去,也知道此刻劍山中正在發生什麼,因為這本就是他與那羊角先生落得一子,即使比計劃中提前了一些。
宋龍鳴拔出龍鳴劍,走出房門,沖著天上輕輕一拋,隨之念了一字:「去!」
龍鳴劍靈犀一樣衝天而去。
已不知何時或許說一直都在的柳寒棠和王陽站在宋龍鳴身旁,看著消失在夜空的龍鳴劍,沉默不語。
……
在龍鳴劍來到劍山後,宋逸安已知曉了自己老爹的良苦用心,這一刻他心中突然有了一個決定。本來應該結束此次神遊回去的他,沒有「回神」,只是望著東面方向,心意神動。
長生宗。
徐長生睜開眼睛,略微皺眉后緊跟著展顏笑了。他心裡想好小子,怪貪心的,不過你徐叔叔我很喜歡。一念及此,長生宗掌門徐長生重新閉上雙眼,配合宋逸安的心動,繼續神遊。
門外,五師弟也感到了事情不對勁,他向來脾氣大,就準備闖進去制止自己的師兄。
一把鐵鎚驀的伸在他身前擋住了他。
從明德觀來到明心觀的王依山嗤笑道:「徐長生都沒反對,你急個卵?」
見氣氛僵硬,灰衣老道出來打圓場道:「掌門有他自己的想法,咱就在這好好等著就行了,亂吵吵什麼?」
輩分最大的老道低聲呵斥道:「五師弟夠了!」
這時,本不該插嘴的輩分最小的陳道明插嘴道:「我支持師父的決定。」
五師弟氣氛交加,跟小孩子鬧脾氣一樣坐在地上,呼呼喘著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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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山盡在劍谷外行走,向來是風度翩翩,似神似仙的完美形象。可在劍谷內,了解他的徒子徒孫都知道其實自家谷主放蕩不羈,老頑童一樣的玩耍成性。夜裡雲山盡的關門弟子負責巡夜,在走到自己師父的房門前,聽到從房裡面傳出的「呼呼」打鼾聲,會心一笑。
青年長相清秀,不是特別英俊,但讓人看著很舒服。他是孤兒,從記事起就已經跟著自己師傅屁股後面亂跑了,那時他可沒有少坐在師父肩頭,御劍橫飛東海去蓬萊仙島晃悠。他的師兄跟他說是掌門從海外巡遊回來時將他帶回來的,那時的他還只是個嬰兒,但掌門說他骨骼清奇,就將他收為了關門弟子。
青年名字叫雲嵐,是個聽著很女性化的名字,可他卻非常喜歡,因為那是他的師父給他取得。
雲嵐在看過師傅的住處,確定沒有什麼異樣后,正準備離去時,突然他神情一凜,內心微動,兩眼內眸光驟然清冷。
他抬手握住背後的長劍,看著空無一物的不遠處,冷聲卻是很小聲問道:「是誰膽敢闖我雲氏劍谷?!」
而就在那裡,剛剛在天外從自家山莊一念之間來到劍谷雲氏的宋逸安略微有些詫異。
他能看得到我?
見對面沒有回話,青年秀眉緊蹙,就欲拔劍。
便在這時,雲山盡如鬼魅般出現在青年身後,右手放在後者緊握長劍的劍柄底端,輕聲笑道:「不必。」
青年如釋重負,鬆開握劍右手,對著雲山盡恭敬作了一輯。他其實也不知道那裡是否有人,只是剛才有種感覺內由心發,覺得那裡藏了一個人。
雲山盡撫須笑道:「宋宗主好大手筆啊。」
宋逸安不管對方是否看得見,也是對著雲山盡恭敬一輯到底。
雲山盡平靜說道:「既然向來摳門的徐長生都肯下這麼大血本,我雲氏又怎會小家子氣呢?雲嵐你也趁這次好好看著,為師要叫天下人看看何為我劍谷雲氏劍意,何為真正的劍意!」
話罷,只見這位已經穩坐大明第一劍道宗師座椅一甲子的老人虛抬手掌,繼上一次在宋家山莊明龍湖上之後,第二次低聲卻是豪氣縱橫喝道:「劍起!」
宋逸安閉上雙眼。
東海之水肆意翻騰,天上雲層重重破開。只見從四面八方,有長短不一,各式各樣足有不下千把的利劍匯聚向劍谷而來。這一夜,幾乎所有大明朝有潛力的劍士都從深夜中蘇醒,內心觸動。
宋逸安在劍谷待了整整一夜,他臨走時,再一輯到底后,無聲說了一句:「雲谷主收了個好徒弟。」
也不知是不是聽到這話的雲山盡笑容燦爛,伸出手就像雲嵐還小的時候,揉了揉他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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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行省一年四季都是風沙瀰漫,從沒有天氣好的時候。涼州作為西北行省比較富有的一個州域,可相比於東南與西南這兩大行省,百姓生活條件也是相差巨甚。西北的百姓一天只有兩餐,中晚各一餐,而且大多都是粗糧饅頭,很少見有的人家去吃白米飯。這相比於南地一些富饒地區的一日三餐加午茶,可謂雲泥之別。
既然大明朝所有劍士都在昨夜有觸動,作為可與雲山盡一戰的劍道宗師木真青,自然也感受到了昨天夜裡那道來自東海的磅礴劍意。只是與大多劍士不同的是,除了心裡觸動以外,木真青知曉了表面之下的一些深層事情。
今日一大早,這位大明朝已經公認的有望繼承雲山盡之位的年輕劍神,獨自一人盤膝坐在自家劍閣門前,佩劍無水橫放於膝間,劍不出鞘,卻劍氣衝天。
木真青一夫當關。
在他面前不足十步處,剛從東海雲氏橫跨一線江,風塵僕僕來到西北木家的宋家年輕宗主無奈苦笑。
自己老爹的風流債,如今倒是讓宋逸安要背這個鍋了。
宋逸安拱手行禮,沒有言語開始踏步前行。
四下無人處,木真青猶如自言自語說道:「徐長生和雲山盡都助你宋逸安開竅,不代表我木家也非要助你。劍閣屹立千年,其中所藏之劍意何止千萬?我木家向來以為劍無貴賤,凡是敢於拔劍者便都值得我木家劍閣鄭重對待。若是今日我輕鬆讓你進了劍閣,則有愧於那些死於劍閣的劍士以及他們留於劍閣內的佩劍!」
宋逸安咧嘴笑笑。
木真青伸出手指,瞬間彈指有六。
無形卻是有神的六記劍意激射向宋家年輕宗主。
這是木家的絕學彈指一飛劍,若活生生的人受此招,則是要被摧毀劍心,一輩子再難以抬劍。若是像此刻如宋逸安這樣的神識受此招,也會被真箇擊中形體,精神受損。
所幸木真青此舉不在於殺人,只是為難那年輕宗主而已。
即便如此,宋逸安依舊感到全身遍布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六記彈指,讓他足足抵擋了一整天時間。
當太陽落山,宋逸安終於來到木真青身前,而後他一步從後者身體內橫穿而過,站到了木家劍閣門前。
木真青淡淡說道:「開!」
木家劍閣大門應聲打開,宋家年輕宗主隨之閉上雙眼。
一道一道宛如流星雨般的劍意撲面準確的說是撲心而來,劍意數量之多,如天上星辰難以計數。
果然如木真青所言,木家劍閣內的劍意不下千萬。
……
當明月再度當空,長生宗明心觀內,回神的宋逸安睜開眼睛,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神清氣爽。他的面前,徐長生雖然看著虛弱無比,卻是在會心笑著。
「逸安,徐叔叔沒有看錯你。」徐長生由衷說道。
宋逸安身體加心神,對著前者一輯到底。
宋家劍爐,劍谷雲氏,木家劍閣。
大明朝這三大劍道聖地,宋家這位年輕宗主只用了一日一夜的時間,就將之全部游看了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