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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束髮禮——風雲際會(八)

  李三清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塵,向四周看了看,問道:「宋宗主沒來嗎?」


  宋龍鳴這個時候應該是剛送走了那位蔡太師,此刻正與羊角先生在那兒忙著猜測後者的心思呢。


  宋逸安冷笑了笑,道:「我來迎諸位道長不可以嗎?」


  李三清微笑點點頭,「當然可以。」


  王依山因為長時間在劍山下閉關,不了解宋逸安為何會對李三清如此不敬,實際上是他不明白這宋小子為何敢對李三清如此不敬。


  宋逸安這時忽然想起在場的除了武當這群道士外,還有另一行人,本應該是真正主角的長生宗。


  徐鍾晚坐在那輛馬車內還一直都未曾露面。


  「山莊內已經安排好了卧房,陳道長一會兒跟王叔他走就行了。」宋逸安沖陳道明說道。


  語氣不冷不熱。


  陳道明先對李三清行禮,說長生宗安置妥當后再去找後者請教一些問題。


  而後他重新翻身上馬,道:「王叔麻煩你了,請帶路吧。」


  同樣是對宋逸安熟視無睹。


  這倆人有點情敵的意思。


  王陽看向宋逸安,得到後者的眼神示意后,才領著陳道明等長生宗人走入山莊內部。


  陳道明在經過宋逸安時,兩人都是目光向前,眼神古井無波。


  柳寒棠不知何時也已經來到了這裡,他斜靠在不遠處一顆樹的樹杈上,黑衣黑褲,因天色昏暗,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李三清笑眯眯走向宋逸安,特別用長者的語氣說道:「聽宋宗主說公子正在練劍,不知修為境界怎麼樣啊?」


  宋逸安冷著臉,吐出兩個字:「還行。」


  李三清繼續笑道:「若公子在此過程中有什麼疑惑,可以問貧道,貧道盡量給你解惑。」


  「不用。」


  王依山兩眼瞪的大大的,若不是耳朵不會擴大,王依山肯定也會張開耳朵,他怎麼也不相信宋逸安這麼……這麼蹬鼻子上臉。


  宋福祿應該是和柳寒棠一同來的,同樣的是無聲無息。他走出柳寒棠所在的那顆樹的陰影下,看著宋逸安一臉笑意,卻是對著李三清說道:「宗主大人已經在龍鳴閣等候李真人了,也請了雲前輩和王老前輩一同過去。」


  雲山盡和王依山默不作聲。


  宋逸安聞言眉毛一挑,本來宋龍鳴不親自過來就讓他有些迷惑,畢竟那宋家劍爐的大少爺在人家山上住著。所以請李三清去龍鳴閣也還說的過去,但是若請雲山盡和王依山也過去,就讓人耐人尋味了。


  「羅叔呢?怎麼沒見他?」


  老羅之前本來是要和宋逸安隨著王依山和雲山盡過來的,可中途他突然說有些事情要處理,宋逸安大致猜出了一些,也是,老羅孑然一身的,他能有什麼事情?還不是自己老爹有事情嘛。


  既然自家小少爺問了,雖然是秘事,但也不是一點也不能說。宋福祿臉上笑容不改,應道:「羅鐵匠跟宗主大人在一起。」


  宋逸安瞭然,沒再追問。只是他有些好奇,誰有這麼大面子,能讓生鐵一塊的羅叔親自前去?


  「我也去。」宋逸安很想知道自己老爹在背著自己幹些什麼。


  宋福祿自然不會阻攔自家小少爺去見人家爹,何況還是主動去的,這要是因為點私事攔著了,回頭宋宗主還不得把自己撕了。


  武當山其餘道士隨著柳寒棠離去,走之前宋逸安特別交代了一句,說給送去點齋飯,然後再送去些衣服。


  李三清只是連連道謝。


  宋逸安走在李三清身側,兩人並肩而行。


  「我哥怎麼樣了?」宋逸安最後還是沒能忍住,走了沒多遠,見四下無人,還故意裝著一副無所謂模樣得問道。


  李三清笑道:「很好。」


  「很好?」宋逸安眉毛一皺,「有多好?」


  李三清嘆口氣,「最好。」


  宋逸安默默點點頭,只哦了一聲沒再多說什麼。


  李三清見這小宗主不問話了,才去找老熟人王依山,嘮起了家常:「王老神仙這是什麼風把你吹下山了?莫不是已經踏出了那一步?」


  王依山臉色陰沉。


  「前些日子我感應到這裡劍意衝天,想來是雲山盡跟你過了一招,最後誰贏了?」


  「劍道雖說是三道中最下乘的,但練至極盡也不是沒有可能抵達天道。」


  「貧道修道一百載,才武道大成,那高高在上的天道貧道我是不想了。我看王老神仙你身體還很硬朗,要再接再厲啊!」


  「對了,王老神仙這是活的第幾個甲子了?」


  王依山此時憋屈的都快要吐血了。


  宋逸安越來越擔心自己的哥哥在武當山能不能真正學點什麼東西了,他以前沒去過武當,直到今日見了掌教李三清,才發現與自己想象的根本不是一回事,與傳聞中的更是相差巨大。


  反正不管李三清是不是真如傳言中說的那樣是天下第一武道宗師,單是這嘴上功夫,確實是一流。


  雲山盡見王依山被埋汰的太慘,又都是老朋友,生出了同情心,道:「李真人有些話說的太白了不好。」


  李三清別有深意的一笑,調轉槍口,朝雲山盡說道:「雲山盡你那一劍我感應到劍意很足,可是劍術有些尾大不掉,說白了就是華麗花哨的,繡花枕頭一般,上不了大檯面。」


  雲山盡啞口無言,神情愕然。


  「雖說你雲氏劍意最風流,可你畢竟不是你雲家先人前輩,單練劍意的時代一去不復返了,木真青為何才不惑的年紀就敢跟你叫板,不是沒有道理的。」


  「話說你劍意大成已在劍道巔峰呆了快三十年了吧,還沒觸摸到武道門檻,要我說一甲子前你輸給了王依山,如今你還勝不了他。」


  「再這麼一意孤行下去,你雲山盡就連木真青都有可能不是對手,別說武道境界了,就連劍道一境也得跌下去!」


  這下換雲山盡要吐血了。


  宋逸安在一旁聽得瞠目結舌,他不會懷疑李三清話的可信度,敢這麼明目張胆對雲山盡品頭論足的,當世不超過三人。


  李三清老神在在,不疼不癢丟下最後一句話,直接讓王依山和雲山盡兩人終於受不了吐出血來。


  當然,這血不會是真的血。


  李三清說:「就你們這跟過家家似的打架,也好意思天天這麼鬥來鬥去?別說我靠境界修為壓你們,就算我只用我的劍道,一樣打的你們倆滿地找牙!」


  宋逸安這回是真心佩服這位武當掌教了。


  ……


  龍鳴閣前,宋龍鳴和羊角先生並肩而立,老羅坐在不遠處的一塊石頭上,手裡拎著那把鐵鎚。


  宋逸安和李三清等人至此,宋龍鳴直接一眼鎖定了宋逸安,嘿嘿笑著先對後者說道:「安兒怎麼來了,明天就是束髮禮了,你該早些睡才是。」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故意貼近宋逸安身子,低聲道:「是不是想見長生宗那妮子了,一會兒爹就找個由頭讓長生宗去你娘那一趟,我就不信他長生宗不給我面子,會不給你娘面子?」


  宋逸安不耐煩的推開宋龍鳴,「想什麼呢?我是那樣的人嘛?!」


  宋龍鳴別有深意笑笑,「我懂我懂。」


  宋逸安無言以對,惱火道:「這有客人呢,你先忙你的吧!」


  見宋逸安有了火氣,宋龍鳴連忙說好,而後他毫不尷尬的一把拉過李三清,不斷噓寒問暖。


  只是這噓寒問暖的話一旁的那位羊角先生聽著很是耳熟。


  宋福祿走到宋龍鳴跟前,附到後者耳邊說了幾句話後轉身離開。


  宋龍鳴眼光里滿是稱讚的看著李三清,豎起大拇指,說道:「李道長真不愧是人間仙人,一路不辭辛勞,心繫大道事業,關心民間疾苦,以身試法,真真的是仙人所為。」


  宋龍鳴說的自然是李三清一行道士一路為何會如此狼狽的原因。


  李三清聽到宋龍鳴的稱讚,難得尷尬得紅了臉,道:「宋宗主就別取笑貧道了,一開始貧道是那麼想來著,可後來才發現這世上之人根本不是通道尊道,而是只尊信我武當山罷了。後來發現自己錯了,貧道我又好面子,總不能說我這當掌教的決策有誤吧?要不然以後怎麼在山上樹立威嚴,所以貧道就將錯就錯,硬撐了下來。」


  王依山和雲山盡兩人暗自偷笑。


  宋龍鳴哈哈笑道:「這千里路程能撐下來也是不容易的,不管怎麼說,李道長無愧仙人稱號。」


  宋逸安是真聽不下去了,轉身直接找老羅去了。


  宋龍鳴和李三清,雲山盡,王依山,羊角先生四人進入龍鳴閣,隨意找了個桌子坐下來。


  宋龍鳴先瞟了一眼雲山盡,冷笑道:「雲前輩來的時候真是好威風啊。」


  雲山盡訕訕一笑,沒有搭話。


  宋龍鳴顯然不想放過雲山盡,繼續說道:「雲前輩您是長輩,我可聽見您老人家說了帶十把貴谷名劍來賀安兒的束髮禮,可不能說話不算話啊!」


  雲山盡連連點頭,苦笑應道:「這個自然,這個自然。」


  宋龍鳴冷哼一聲,轉而看向王依山,臉色瞬間變得笑容燦爛,「王老前輩教安兒劍道,教的怎麼樣了?」


  王依山懶得理宋龍鳴,敷衍道:「還行吧。」


  宋龍鳴笑著沒再追問,在他看來,只要這位老神仙願意教自己的兒子,就已經非常滿足了。


  李三清瞟到默默無聞只顧喝茶的羊角先生,不覺開口說道:「羊角先生……」


  話剛開個頭,那位羊角先生差點被剛喝的一口茶嗆住,哭笑不得道:「李老道我真是怕了你了,能不能讓我安安靜靜喝口茶?」


  李三清捋了捋白須,只笑不說話。


  此時龍鳴閣內的五人,一個是在大明江湖勢力中獨佔鰲頭的宋家劍爐宗主,一個是天下第一劍道宗師,一個是天下第一武道宗師,一個是活了快要兩個甲子的老妖怪,一個是目前還不知身份的神秘人物。無論哪一個,都是江湖中數一數二的風流人物,而且都是可以縱橫百年的偉人。


  只是這樣的一個厲害群體,怎麼只說些雞毛蒜皮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題。


  宋龍鳴見桌上的茶喝的差不多了,突然話鋒一轉,只是語氣還是很隨意道:「我猜,那位朱指揮使都已經找過你們了吧?」


  他刻意將身子前探湊近雲山盡,「你說是不是,雲山盡?」


  雲山盡只感覺渾身發冷,如墜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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