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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詆毀

  拓拔壽樂聞言大驚,惶恐不已,連忙跪下拜倒,叩頭不止。拓拔韜起身去,緩步移下階,執著東昌王的手,贈了他一盞酒,笑嘆道:「朝中還有皇叔這樣的忠直能言之士,朕怎麼能說是昏君呢?桀紂身邊可有皇叔這樣的忠臣嗎?」


  拓拔壽樂默然不能答。馮憑注視著拓拔韜,只聽皇帝自信昂揚地說:「朕登基三十餘載,往東,平定北燕,征服馮泓;往西,收服赫連夏,征山胡,降鄯善,滅北涼,平定南蠻;往北伐柔然,逐吐谷渾,就連那南邊的宋國,劉裕那小兒也要向朕俯首稱臣!我大魏的版圖東至遼河,西及長城,北至高車,南至長江,中原九州盡在朕手!功業不敢說有多高,敢問自道武皇帝以下,有誰能與朕比肩嗎?朕能有此成就,全靠諸位叔伯兄弟上下一心的扶持,今後諸位也當勠力同心。若是人人都像皇叔這樣忠直能言,朕收復江南的日子還遠嗎?」


  眾位宗室大臣唯唯不已,拓拔壽樂則是徹底屈了聲。馮憑則從拓拔韜那一段話中捕捉到了馮泓這個名字。


  那是她的祖父。兩個字從拓拔韜嘴裡說出來,那意味格外有些不同。馮憑心想,這大概就是勝利者和失敗者的不同,原來拓拔韜也是認得她祖父的。她從來沒有見過她祖父,總感覺那都是很遙遠的事情,原來也並不是特別遙遠,聯繫自己而今的際遇,原來是早就註定了的。馮家在她出生前就已敗亡。


  她父親在魏朝做官,她便以為自己是官貴小姐,其實早就是降奴了。


  回到平城第一夜,拓拔叡到貞順門才剛剛下了馬,烏洛蘭延就走過來,沖他低聲說道:「宗愛好像在皇上面前說了什麼,應該是關於殿下不好的事。」


  馮憑跟在拓拔叡身邊,停住了腳步。拓拔叡問:「他說了我什麼?」


  烏洛蘭延表情很凝重,讓人感覺好像有大事要發生:「我也不知道,只是聽我父親那邊傳的消息,說他一回宮就指使御史樓疏、穆傳上了密奏,已經送進宮去了,皇上八成現在已經看了。」


  拓拔叡說:「那又怎麼樣?」


  烏洛蘭延說:「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覺不太妙,前日狩獵時,咱們和杜元規那事殿下記得嗎?麗貴嬪那頭竟然一直沒提起,也沒向皇上告狀,她可不是這樣忍氣吞聲的人。東昌王那日在酒宴上說的那話,咱們都嚇到了,宗愛卻也一直沒動靜,說不定他們這次又跟以前一樣聯手,準備給咱們來個大的呢。以前他們不是這樣對付太子的嗎?」


  拓拔叡說:「你說皇上會不會信他們?」


  烏洛蘭延說:「難說,皇上一向疑心重,這些年枉殺了多少人了?自從太子死後,朝野上下人心惶惶,沒幾個人是不畏懼他的,連咱們都得小心翼翼夾著尾巴生存,那些大臣們心思也浮動的很,皇上應該也察覺到了,這兩年下手愈發狠了,動輒生疑,稍有不如意就殺之,他心裡恐怕也不信任殿下啊。」


  拓拔叡心情沉重,馮憑聽了這話,心裡也感覺到壓力。拓拔叡腳步匆匆地往金華宮去,預備著不必更衣洗漱,直接去常夫人那裡見常夫人,商議此事。


  常夫人乘坐的車轎,比拓拔叡早一日到宮中。此時她也已經得到這個消息,正在宮中焦急的等拓拔叡,時不時讓人去打探拓拔叡的消息。馮憑跟著拓拔叡,烏洛蘭延三人一道,方走幾步,就遇到趕來催促他們的珍珠兒。拓拔叡說:「常夫人找我有什麼急事嗎?」珍珠兒說:「不知道呢,只是十萬火急。」


  到得金華宮,就看見劉襄跪在殿外的台階前低聲啜泣,也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拓拔叡問他:「你跪這哭什麼?」


  劉襄低著頭哭,沒有回答他。小常夫人站在殿門口,冷冰冰地說:「殿下不用管他,這個壞胚子,就讓他跪著好了。」


  馮憑隨同拓拔叡進殿,常氏一見拓拔叡,急忙走上來:「你可回來了!」


  拓拔叡道:「發生了什麼事?」


  常氏著急道:「你聽李延春說吧。」


  李延春在常夫人身後走了上來,向拓拔叡道:「有人向皇上上了密奏。」


  「奏什麼?」拓拔叡聽到這個詞,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什麼密奏?」


  拓拔叡往榻上坐了下來,伸手去端茶,就聽李延春站在面前籠著袖手,小心翼翼說:「一是說殿下在御道上馳馬,目無君上,又騎馬闖入宗廟,砍掉廟中的神樹,不敬祖宗。二是說殿下寵幸烏洛蘭延,賀若,縱容他們與劉襄等人淫.亂,穢亂宮中。」


  馮憑心說,劉襄跪在外面哭,原來是為了這個。


  拓拔叡皺了眉道:「這是從哪編來的閑話?他密奏皇上的就是這些道聽途說的破事嗎?也不怕皇上生氣砍了他腦袋。」


  李延春表情凝肅:「三說殿下在宮中蓄養武兒,如蘭延賀若等人,日日比武操練,揚言要替太子報仇。」


  拓拔叡端著茶盞的手放下了。


  什麼都能碰,唯獨太子不能碰。關於太子的一切,通通都是忌諱,都是皇上的逆鱗。自古君王多疑,只需利用他的疑心,這真是後宮前朝,屢試不爽的妙計。


  不怕你無中生有,不怕你顛倒黑白,就怕你戳中了帝王的隱秘之心。


  拓拔叡默然無語。


  常夫人道:「現在可怎麼辦是好,皇上聽了這話,難保不會龍顏大怒。」


  小常氏說:「我早就說過,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宗愛這種人,咱們沒必要跟他為敵。一個宦官罷了,說白了,不過是主子養出的狗。狗仗人勢的東西,沒有主子撐腰就什麼都不是,他再能耐又能高到哪裡去?先姑息他一陣,等殿下來日登基再動手收拾他怎麼不好,結果現在可好,人沒打死狗,狗卻發瘋開始咬人了,如今怎麼辦。」


  常氏說:「說這些有什麼用,結了這麼久的宿怨,不是幾句話就能講和的。再者說了,這事也不是咱們惹出來的。誰知道旁人是什麼居心。」


  拓拔叡道:「早晚都是要來的。」


  小常氏道:「那現在怎麼辦?」


  幾個人商議了一通,也想不出辦法,末了,小常氏建議拓拔叡先上一封陳情表向皇帝陳情。拓拔叡贊同,說只能如此了,於是尋來紙筆,常氏動手磨墨。拓拔叡鋪了紙,蘸了墨,挺了筆,正襟危坐。那筆尖觸著紙,卻半天落不下來。


  常夫人說:「怎麼不寫了?」


  拓拔叡臉上露出便秘一樣的表情。


  他漢文學的不怎麼樣,也就是認得字,勉強能讀個文章而已,還是讀的狗屁不通那種,只會大白話,文言文都扯不明白。然而給皇帝的書表措辭用句需要十分講究,他絞盡腦汁也寫不出來。


  平常這些事,有烏洛蘭延在身邊,烏洛蘭延能幫他寫,給他充當幫手。此時烏洛蘭延不在,他就搞不定了。


  拓拔叡看常氏,常氏也搞不定。常氏出身賤民的女兒,又沒學過讀書識字,只識得個數,她哪會寫這個。小常氏跟常氏一樣,都是大字不識一個。


  馮憑就不用說了,也沒怎麼念過書,認不得多少字,比拓拔叡還不如。一屋子人面面相覷,找不出個懂文的。


  李延春看這架勢,只得迎難而上,他是這些人當中唯一念過書的,道:「我來試試寫吧,殿下告訴我大意。」


  拓拔叡連忙站起來,將紙筆交給李延春。李延春沒有坐,而是彎了腰據著桌案,根據拓拔叡的口述奮筆疾書。


  剛寫到一半,有太監來傳旨:「皇上有旨,傳拓拔叡往太華殿覲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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