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0133
晉發.0133 敏琛琲兩語定上夜, 林子景無意費心思
何大家的才隨著霍處家的進了正屋, 便見一個穿鴨蛋青色衣裙的丫頭出來,面容姣好,身段體態都極美。
霍處家的笑道:「有嬗姑娘往哪裡去了?」
原這丫頭正是有嬗,她因笑道:「我往四下去瞧一瞧,總歸往後是要在院子里做事的, 倘使路都不認得,卻要叫人笑話了。」她瞧了霍處家的身側那婆子, 便道:「這位想必就是何媽媽了,溫柔姐姐並上琛琲姐姐都在裡頭,霍媽媽領著進去見了就是,見不見我, 原沒什麼打緊。」
霍處家的往邊上讓了讓, 笑說:「姑娘有事就去罷,我領她進去就是了。」
有嬗頷首后便往外去, 何大家的跟著霍處家的往裡去,倒是幾步一回頭。
霍處家的扯了扯她的衣袖:「你瞧什麼?」
何大家的道:「我瞧這姑娘生得倒滿標緻, 說話也細聲細氣的, 格外好聽些。我家裡那大小子還沒娶媳婦,老姐姐你說說, 要是我求到大|爺跟前來,他肯不肯應了這樁婚事?」
霍處家的便啐她:「趁早歇了這心思,那是大|爺房裡伺候的人,也是你能想的?」
何大家的口中道:「我不過是隨嘴一說。」到底上了心, 想著挑個合宜的時候與林玦提了這事。他們都是林家的家生子,打小就在林家伺候,也是林家的老人了。便是求太太房裡的丫頭,壯著膽子去求了,想必也是能成的。便是大|爺房裡的,又能怎麼?
心下如此,口中卻並不提,只隨著霍處家的打帘子進去。
卻見裡頭也有兩個穿緞子衣裳的姑娘,一個站在十錦格子前頭擺東西,一個站在箱籠前整理衣裳。
霍處家的進來便笑道:「兩位姑娘忙著?我才把何大家的叫來了。」
那站在箱籠前的正是琛琲,她因收拾衣裳,頭也不回地說:「我這裡忙著,媽媽先坐罷,過會子再說話。」說著,便伸手招來一旁的溫柔:「溫柔,我細細地看過兩回,大|爺的衣裳怎麼像是少了一件?」
林玦這樣的大家公子,尋常新衣裳穿了幾回便不再穿了。只是縱然不穿了,也得一是一卯是卯地記在簿子上。吃過後不用了的茶盞,便是只用一回的汗巾子,也得好好收著,一件都不可缺的。陡然缺了一件衣裳,雖說是小事,若是叫太太知道了,卻是大事。那樣的衣裳拿到當鋪里去當了,也是好幾兩銀子。若真如此了,既是他們做事不上心,也是屋子裡出了手腳不幹凈的人,務必要查出來打出去才是正經。
溫柔上前問道:「缺了一件什麼模樣的?」
「大|爺的衣裳尋常不是寶藍就是淺藍,再少的還有品月色。只有一件鴉青色的,乃是太太親手做的,用的也不是官緞,是宮裡太皇太后賞下來的宮緞。大|爺少穿那個,到底因著是太太做的,便帶了來。臨走時我們都一一規整過了,現下卻不見那件衣裳。」
溫柔在心中過了一回,便笑道:「姐姐別急,那件衣裳原在大|爺枕頭下頭壓著呢。因大|爺念著太太,將太太做的衣裳壓在枕頭下頭,也算是太太陪著大|爺了。」說著,便打帘子往裡屋去,將架子床|上一隻枕頭抱起來,果然下頭壓著一件衣裳,正是琛琲說的那件。
她便重又將枕頭擺好,仍出來,笑著與琛琲道:「我瞧過了,正在枕頭下面。」
琛琲聽了,這才放心,「我說呢,這回跟來的原都是一貫用熟了的人,再沒人會做出這種事來。」
溫柔又是笑:「昨兒姐姐不曾侍夜,原是我和有嬗伺候著。這是大|爺才吩咐的,姐姐不知道也是尋常。左右都歸置得八|九不離十了,姐姐且坐一坐,不必這樣急切。」
二人於是在一旁軟榻上相對而坐,取了茶和果子來吃。
琛琲吃了一口茶,轉頭瞧見霍處家的和何大家的都坐在杌子上,便笑道:「兩位媽媽都等著呢,是我們的不是,倒叫媽媽等了。」說著,便叫外頭碧兒進來給他們倒茶,口中道:「媽媽吃茶。」
二人謝了,才拿起茶來吃。
林玦房中的事,一向是溫柔做決斷。只是現如今琛琲是賈敏叫跟過來伺候的,那便該是琛琲做決斷,這才是正理。故溫柔只在一旁吃茶吃果子,並不開口言語,等著琛琲處置事情。
琛琲便道:「我年紀輕,只是跟在太太身邊時候久了,太太倒信我一些,才叫我千里迢迢地跟著大|爺往蘇州來。這上夜的事頂要緊,我才聽溫柔他們說了,也覺該細細問你們一聲。」她頓了頓,又道:「何大媽媽是林家祖宅里伺候的老人了,媽媽做事我們自然放心,只是也該知道知道,這才是正經。」
何大家的面上擠出笑來,道:「我知道姑娘的意思。姑娘現在是太太叫來伺候大|爺的,那就是代的是太太,問這些,原是合情合理的事。原祖宅里沒有主子住著,只垂花門外叫人上夜,總共是兩個婆子,叫他們輪流看著。現下大|爺來了,我們也想了這一層,又撥了兩個婆子過來,攏共四個,每晚守在大|爺院子外頭。再叫兩個守在角門那裡,另後門、垂花門那裡,也是兩個。」
這話說罷,便聽琛琲道:「太少了些。我們在京城時,大|爺院子外頭上夜的攏共八個,這還不算角門、儀門、垂花門、後門這些地方。照我說,旁的都是兩人一班倒也罷了,大|爺院子外頭是頂要緊的,補足了八個才是正理。」
何大家的便道:「姑娘說得原在理,只是祖宅里人手不多,一時半刻竟沒這樣多人。」
琛琲當即道:「沒有婆子就叫媳婦頂上,再不濟往外招人也使得。我不管你怎麼,總之今晚就要見著八個守夜的人,缺一個不成,多一個不必。」
這話出了,何大家的如何不知道她是個說一不二的人,果然是跟在賈敏身側的,很有幾分賈敏的模樣。當下便笑道:「姑娘這話說左了,林家詩書官宦人家,哪裡就八個婆子都找不出來,倒要往外招去?只是想著他們身上有旁的活計,若是叫走了,反倒不好。姑娘既這麼說了就叫他們把手裡的事交給下面的媳婦,先過來上夜,這也使得。」
「這倒也罷了。」琛琲點頭,又問溫柔:「溫柔,你也交代兩句?」
溫柔在把|玩桌上的鎏金香爐,聞言便道:「我倒有一句話想交代。上夜的婆子是什麼模樣,咱們在京城宅子里原也看見了。聚在一處百無聊賴的,夜間又沒人管他們,便要胡天胡地地賭錢吃酒。那邊宅子里里裡外外的人手,人口又多,很管不過來,太太身子又重了,便暫且隔著,並不管他們。如今我們往蘇州來了,宅子里沒有太太理事,只怕他們要更放肆些。」
琛琲道:「我時時要使小丫頭過去看,若有賭錢吃酒的,絕不輕饒。叫我知道了,半句冤也不必喊,徑直拖到角門外打三十板子,再攆出去!」
何大家的才要說話,便聽外頭小丫頭道:「大|爺回來了。」
琛琲便擺手制止:「不必說了。」
自與溫柔起身來迎過去,果然只走了兩三步,林玦就打帘子進來。精神倒很好,神采奕奕地。
林玦進門不見有嬗,便問溫柔:「有嬗往哪裡去了?」
溫柔倒了一銅手盆溫柔,請林玦來洗手,口中道:「她到了新地方,很坐不住了,便要往外去瞧瞧。現下事物都整頓得差不離了,我就讓她出去了。大|爺一路進來,竟沒碰著?」
林玦笑道:「宅子大,哪裡就這麼巧了。」
一時洗過手,拿帕子擦了,轉頭瞧見邊上立著兩個婆子,皆垂著頭,並不抬頭瞧他。林玦便道:「你們叫來的?」
琛琲上前伺候他脫外衣,換衣裳,口中道:「叫他們來問些事情,許久不曾回祖宅了,縱有些不知道的地方。」說著,將交代上夜那番話又與林玦說了。
林玦便道:「很應該如此。只是擔心上夜的人多了,再人多口雜。」
琛琲笑:「大|爺在京城宅子里也是八個人守在院子外頭的,他們也時常賭錢吃酒,大|爺何曾聽著動靜了?敢鬧出來動靜,也是他們作死,今兒聽見,也不等明兒,立時就開發了他們!」她轉頭與霍處家的並上何大家的道:「你們先出去罷,事情方才都交代了,若有什麼不好的,再過來說就是了。」
二人於是退下,溫柔上前服侍林玦脫鞋子,叫他在軟榻上靠著,這才稟道:「這裡的管事倒送過來兩個丫頭,既是伺候大|爺的,就該改個名字。我把他們叫進來,大|爺給定個名字?」
林玦走了一路,原已犯懶。丫頭這事並不值得他費心思,便靠在身後迎枕當頭,隨意擺了擺手,道:「這些事你們決定就是了。」
溫柔便不再多話,知道他要小憩一回,便取了軟毯來與他蓋上,自與琛琲悄聲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