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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發.0095

  二十四小時后顯示正式內容晉發.0017.修知痛癢一言道天命,羞子景慈母解前因

  林黛玉的身子近來好了許多,不愛總叫人抱著,下地走路的時候多了。林玦才一回府,便見林黛玉快步跑過來,一雙小腳跑得極快,跌跌撞撞奔過來,引得乳|母在身後提心弔膽地追。


  林玦俯身將她摟住,也不抱她,只微彎腰,任由她握著小指,跟著她往裡屋去了。


  走了幾步,王嬤嬤方才追上來,嗔怪道:「大|爺好歹勸勸姑娘,如今越發愛鬧,若是摔著了可怎麼好。」


  這還是其次,林黛玉到底是個姑娘家。林玦卻只一味地寵著,便是平日里賈敏命他們給立規矩,也總被他打回來。哥哥寵妹妹是好事,只是若寵得失了姑娘家的貞靜,來日出嫁去了婆家,卻難免遭人口舌。


  林玦卻也覺著先前他們對黛玉太小心了些,壓抑天性不說,不時常走動,身子只怕更弱。因道:「摔了也是她自個兒的事,嬤嬤放心,怪不到你們身上。」說著,望了黛玉頭頂一眼,「愛玩鬧,又怕跌撞,世上哪有萬全之法?唯有知道痛了,日後自己才知道警醒。」


  什麼事都只知道一味地靠下人使銀子算什麼本事?

  王嬤嬤身為黛玉|乳|母,黛玉之事還能置喙一二,林玦卻處處有自己的主張,容不得她支使。故而饒是有話,卻也忍住了,自跟在二人身後,再不多舌。


  林海業已回府,賈敏才同琉璃伺候著除了外裳,有一搭沒一搭地打著扇子說話。見林玦引他妹妹進來,二人皆露出笑,賈敏招手:「玦哥兒來,才說到你,你就回來了。」


  待二人走進,便見黛玉臉上一頭一臉的汗。賈敏又是好笑,又是好氣,一根食指點在她腦門上:「我的心肝肝,怎麼才出去這麼一會就鬧得這樣。」又叫琉璃取溫茶來,哄著黛玉喝下去。「在咱們這兒也還罷了,在你外祖母面前萬不能如此。」


  黛玉頷首:「黛玉明白。」她不肯再叫人喂,扭著身子將茶盞奪過去。所幸是溫茶,琉璃將手絹以手托著,在她胸襟前護好。


  這廂母慈女嬌,另一側林海同林玦卻三言兩語說著正經事,並無玩鬧。


  林海慢慢吃著茶,面上整肅,眼中卻帶著笑意。「聽你母親說你今兒出去了,去了什麼地方?」


  「只隨意逛了逛,人生地不熟,也沒什麼好去處。倒是途經攏珍軒,為母親選了一支釵,為父親選了一方頭冠,又為妹妹擇了一塊玉。」


  只這一言出,黛玉便糯糯笑道:「玉?什麼玉?上頭帶著字的玉?昨兒寶玉還問我有玉沒有,聽我說沒有,倒還鬧了一場。」


  鬧得黛玉還心中不安,哭過一場。這話卻不必再在林玦面前說了。


  「妹妹若想要字,我叫工匠刻幾行,也不是什麼難事。」想必是為著賈寶玉的通靈寶玉,方有此一問。林玦尚有要事,略回了一句,便仍同林海說話。


  「只有一事,卻要告知父親母親。」


  「何事?」


  林玦撫著腰間的平安扣,面帶遲疑:「今兒在瀟雨閣選防身小刃,偶遇合睿王。王爺厚愛,賜我一刃。」朝後掃了一眼,采意已抱著小匣子上前,將盒蓋打開。裡頭短刃小瓏,並無珠玉之飾,只發暗金之色。


  林海伸手取了,打開刀鞘,登時一道冷光凜冽閃出,燭火通明之中,也呈銳不可當之芒。


  饒是他們不懂兵刃,也知道這當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好匕首。遑論這短刃還是合睿王定下,原預備著自己用的。


  林海面上表情變幻莫測,眉頭微蹙。這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之榮,可能承得?皇家天恩,真當是那樣容易享的麽?


  最終也唯有平靜地將短刃放回盒中:「王爺看重,是你的福分,好生用著,別辜負了王爺這份期望。」


  林玦已見林海變色,後頭的話便覺十分難言,卻仍舊往下說:「王爺說我書讀得好,邀我改日去王府小住。」


  這話一出,滿室皆靜。


  皇家之恩,尋常不降。便是得勢如賈府,也不能得這份榮耀。林玦何德何能,年未弱冠,就得合睿王青眼相加?林海今兒才見了皇上,又揣度一番,自覺猜出其中隱喻來。


  皇上最信任的人原是合睿王無疑,合睿王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


  天家之策,欲用其人,首施恩賞,當褒親眷。


  想必再過幾日,晉賈敏為一品誥命夫人的旨意,大抵也要下來。也是黛玉尚小,若略大一些,只怕林玦這份恩榮,加在她身上,也未可知。


  林海面上不露,心中卻長嘆息。「王爺肯賞識你是好事。」


  只這一句,再無別話。


  賈敏不願叫父子二人沉寂下去,一疊聲命琉璃擺飯,又說到林府在京城新置辦宅子的事,一時間倒也將愁緒掃去大半。


  四人用過飯,林黛玉已然困頓。賈敏命雪雀抱著她往賈母那處去消食,一面催林海去書房,反倒將林玦留下。


  林玦只覺今日賈敏比之往日略有不同,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見她笑意不明,只做不知,硬著頭皮捧著茶吃。吃了大半盞茶,見她視線仍舊落在自己身上,方覺不對。


  「母親怎麼這樣瞧我?」


  賈敏笑意慈藹,略添一些諄諄善誘之意味。「我瞧我的兒子,雖未弱冠,瞧著卻已經是個大人模樣了。」


  「母親……」


  「子景……」賈敏同林海都極少喚他表字,皆以玦兒相喚,唯恐愛他多了,反折損他的福祿。如今卻情真意切,喚他一句子景。只因心中真察,林玦已然長成。「我前些時候將玲瓏和瓔珞賞你了,你該知道我的意思。」


  到底她是母親他是兒子,有些話能同黛玉直言,同他卻唯有迂迴。


  林玦原不明白,聽了這一句還有什麼不懂的。低著頭不由面紅耳赤,吶吶不能言語。「我……我年歲尚小……」


  便是先前沒來這裡的時候,他也未經人事。雖曾有過愛慕的女同學,卻也只是朦朧好感,再沒多的。如今陡然說起房內事,真叫他無所適從。


  晉發.0009.修凡眼怎見木石之心,空讀陳詞珠玉枉然

  一行人說過一會話,方又各自坐了。


  一時又見翡翠來報,說是二老爺想見見侄兒,叫引林玦去前院。賈敏見此處皆是女賓,林玦再在此處,確有不便。


  於是喚林玦上前,為他整了整衣衫,輕聲囑咐:「見了你舅舅不許胡鬧,要知道分寸。等晚間回來,我要問你父親的。」


  果然在父母眼中兒女總也長不大,饒是林玦少年老成至此,賈敏也不能放心。林玦忍不住笑:「兒子一定聽母親的話,若是有什麼不好,母親只管罰我就是。」


  賈母聽了卻道:「一家人何須兩家話?在自個兒家裡,萬別拘了他。少年人貪玩些也是尋常,敏兒也不用這樣耳提面命。」


  林玦又謝過一回,方才跟著去了。


  賈敏這才轉頭同賈母說:「娘可別看玦兒這樣,我這一雙兒女看著乖巧,一個個的肚子里都有大心思。一個不慎,就要闖禍。」


  「我瞧著玦兒和林丫頭就很好。」賈母面上的笑意怎麼也掩不住,「你如今知道說這樣的話,卻忘了自己從前在家時做的事了。你父親最寶貝的書畫花瓶玻璃盞兒,叫你毀了多少?你父親疼你,從不說你一個字。怎麼如今到了玦兒這裡,就要苛求他?」


  王熙鳳也在旁抿嘴笑:「哎呀老祖宗這話,怎麼聽了有些酸酸的,你們誰吃陳醋了?」


  話雖如此,心中卻也感嘆。就連賈母都說出這樣的話,往日又聽王夫人說起賈敏在家時的情形,可以揣度,賈敏昔日在賈府地位之高,受寵之甚。


  別說面前這三春,只怕進了宮去的大姑娘元春,也不能及賈敏一半。


  賈母笑著命鴛鴦打王熙鳳的嘴,又鬧了一時,方才停住。


  賈母問王熙鳳:「你姑母一家的院子都拾掇好了?」


  「早置辦妥當了,就在老祖宗院子邊上,來時也不費什麼工夫。另又開了庫房,擇了衣料綢緞下去,如今夏秋交替之際,也當做新衣裳了。姑母是在外見過大世面的,家裡的料子將就著用用,也算是咱們的心意了。」


  「你瞧瞧璉兒媳婦這張嘴。」賈敏雖和王夫人不合,面上卻不會表現出來。王熙鳳雖為王夫人侄女,如今看來倒是理著家的,還很會做人。伸手不打笑臉人,賈敏也不好下她的臉子。


  「她今兒還是顧著你才回來,略收斂些。往後在家裡住得長了,你才能知道她這張嘴的厲害。」賈母懶懶靠到椅背上,拉著賈敏的手,淡聲道:「我也乏了,你們都先回去,過會子擺飯了再來。敏兒在這裡,陪我歪一歪。」


  言已至此,眾人紛紛起身見禮退了出去。


  黛玉今日還不曾歇午覺,賈母命人將她抱了去自己卧房中安置。


  賈敏扶著賈母靠到軟榻上,自坐到一旁軟椅上。賈母確有些乏了,卻不肯放開小女兒的手。閉著眼睛躺在軟榻上小憩,口中卻說:「聽聞你去歲大病了一場。」


  「女兒不孝,還教娘擔憂。」


  「敏兒,剛極易折,慧極必傷。你自小聰慧,比尋常閨閣女更出彩。我和你父親,自小是將你當做男兒養的。」


  「女兒知道……」


  賈母嘆息著睜開雙眼望她:「該走的留不住,你也要明白這個道理才是。若我如你,早在你父親去的時候,我也該跟著去了。」


  賈敏眼中帶淚:「娘千萬別說這樣的話。我自次子去后,許多時候都昏昏沉沉,不知幾何。幸而玦兒點醒我,教我知道膝下還有他和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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